猝死的游戏(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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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02月11日11:46 新浪生活
新浪网友:阿布
梦佳忽然抬起头,冲我勉强笑了笑,说:“没事了,我自己会处理的。——咱们还是商量一下玩法吧。”
我点点头,告诉她我的动作规律,让她记住。
这个游戏规则很简单,就是除了眼珠,全身任何部位都不许有任何移动,否则算输。每一轮是分别由两组人参加的淘汰赛,男女对坐,一个抽出一张牌看完后扣放在桌面上,只能靠眼神做动作,另一个根据商量好的暗号猜出这张牌的花色和大小,然后写在纸上。两个组中先写出来的获胜,进入下一轮。也可以狙击对方,如能同时识破对方的牌,对方则被判无效,自己这方只要能猜中花色或大小之一,都算战胜对手。另外,还设置三名裁判,如有两人以上认为某方有犯规举动,可立刻高举“猝死”牌将其判负。
游戏往往既紧张又有趣,大家经常玩得很开心。其实小婵说的对,这个游戏和我编的那个离奇哀惋的故事的确没什么关系。不过现在想来,有没有关系已经真的无所谓了。在我看来,唯一的区别只是当年我第一次讲出这个故事的时候,听众只有她一个人,她呆呆地凝视着我的眼睛很久,最后拉紧我的手对我说:“我觉得你讲的这个故事一定是真的!”我笑着问她:“你怎么知道?”她又望了我很久才说:“你的眼神告诉我的。”我当时望着她纯真的样子特别感动,于是下决心向她求了婚。
每场比赛是三局两胜。第一场我们轮空,第二场便碰上了小婵和北节的组合。
北节暗暗给我打眼色,要我输给他们。我看了一眼小婵,她浑不理会我,脸上似笑非笑地和旁边的人开着玩笑。梦佳看出了我心中的犹疑,她用力地瞪了我一眼。
我们四人分别隔着茶几对面坐下,大家也从欢声笑语中平息下来,三个临时裁判手握“猝死”牌恶狠狠地分列左右。
开始的口令发出,裁判将牌翻起让我看了一眼然后扣下。我垂手而坐,两眼平视,和梦佳静静地对视着。我没有动,两眼只是向前平视,没做任何动作。周围的人故意在圈外探头探脑动来动去进行干扰。
梦佳也是静静地望着我,她的眉头没有动,因为规则不允许脸上任何部位有所异动。但我仍是发觉梦佳的眼光中开始流露中哀惋而无奈的神色。她在同情我吗?看到我和小婵的婚姻走到今天的绝境,她一定也在为我而感到无奈和感伤。或者她在怜惜我?其实她也知道从高中开始我就喜欢她,只是因为钟平的缘故,我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表露过。但她心里一定明白,否则她也不会在我和小婵的婚礼之夜,对我说为我能娶到小婵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感到“特别欣慰”。
我的心中突然一阵悸动,眼神顿时乱了,我拼命镇定自己,但一定还是眨眼了,周围所有人一齐欢声雷动,三位裁判高举红牌,同时对我大喊“猝死!猝死!猝死!”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
混乱中有人的手机突然响起,大家纷纷四下查看。是小婵的电话,她看了一眼号码,脸色转为阴沉,仍是不理睬我,只对大家说了声“稍等一下”便起身走开。
大家说说笑笑也没理会,只是有人叫她快点回来。
我也和大家开玩笑,故意耍赖皮不认账死撑着说自己没犯规,大家当然不能和我善罢干休,一直吵吵闹闹没完没了。梦佳一言不发,只是盯着我看,一脸气恼之色。
小婵很快就回来了,顺手把手机放在桌面上。
梦佳突然站起来,要求和我交换角色,说我竞技状态太差,不足以担此重任,要求临阵将我罢免。此举立刻受到群众的支持,强行把我拉起来坐到对面。
我乐呵呵地半推半就了。
第二局开始。梦佳看完牌面露喜色。她向左转了一下眼珠,表示是红桃;停了一秒,然后顺时针朝左、上、右连动了三下,连傻子也知道这是三。我身边的人急得直捅我。我只好拿起笔写下“红桃3”。三位裁判一致判定我们获胜,双方战成一比一。
北节又开始向我打眼色。
我们进入决胜局。大家都镇定了一下,裁判才喊开始。我看着梦佳一个眼神一个眼神地认真做着动作,心里却在考虑如何换一种方式出错。就在此时,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响了,我完全是下意识地将目光转移过去,我看见手机屏幕倏地亮了,显示出一串手机号码。这是一个令我刻骨铭心的号码,我早已知道他的主人便是那个给予我生命中最大耻辱的男人。我没有见到过他,据说这个英籍香港人有着显赫的家庭背景,是某位靠买小报或拣垃圾之类后来成为什么什么大王的后人。我知道这个男人所拥有的一切是我根本比拟不了的,虽然我是一个有着雄心壮志的男人,也有着在一般老百姓看来算得上是辉煌的事业,但我明白,即使我做到极限拼命奋斗一辈子也永远不可能达到他眼下的地位和财富。所以,对她的选择我无话可说,因为我太了解她了,我知道她心里真正需要的是什么,而我无法给她,因为这与爱无关。我不知道这一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等我真正意识到已远远不能满足她的期望时,事情已经发生了,对我来说这一切都已不可逆转。一个多月以来,我反复审视自己,以及我们之间曾有的诚挚的爱情,我没有再说出任何责怪她的话,因为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她也没向我作出任何解释,我想她一定也明白,一切的解释都已不重要了。每天我们各自在外吃完饭,回到家谁也不首先开口。到睡觉的时间了,各自从自己的一侧上了床,仍是一个被子,脸却朝着不同的方向。我知道,她也是渡过了一个个无眠之夜。
我迅速抬起眼,与小婵的目光短促地接触了。我平静地移开目光,仍然回到梦佳的脸上。梦佳仍在全神贯注地按计划转动着眸子,似乎什么都没发生。我看在眼里,可是全没记得她是如何转动的,也不知道她转到几下了。
周围又爆发出了欢呼鼓噪声:“猝死!猝死!猝死!”随后是北节故作夸张的埋怨声:“谁这么讨厌,关键时刻捣乱!这会儿来电话,我跟他没完!”
小婵突然受了惊的样子,抢在北节之前一把抓起手机,飞快地起身冲向卧室,居然顾不得和大家交代一句什么。
大家见到她古怪的神色都非常诧异,一齐转过头带着惊疑的目光望着我。
我自顾自振臂欢呼,为进入下一轮显得异乎寻常的兴奋和喜悦,还伸出手与梦佳击掌相庆。大家见我轻松惬意的样子,也都打消了疑虑,开心地笑着安排下一场的游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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