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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关红云在一个酒桌上找到她的老公，李文军已经喝醉了，关红云进来的时候，李文军正在喊：小姐，为什么还不拿酒来？你们怎么做生意？！我说过多少遍了！还要我说多少遍？！
费学文稍微有点得意地看着李文军出丑，一桌子的人，有关红云认识的，有她不认识的，但是关红云知道都是这个城里的大小名流，现在这些名流脸上或者挂着鄙夷的神情或者是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其中一个挨着李文军坐着的中年人，毫不掩饰地把椅子拉得离李文军有一臂间隔。彭芳芳也在，作为这个城市的一个正在走红的电台的女主持人，她怎么可能缺席？关红云拍拍李文军的肩膀，咱们回家吧。
李文军不省人事地睁开眼，他的眼睛正在很困难地聚焦：你妈的臭逼，我要喝！李文军是乡下人，他在清醒的时候完全可以衣冠楚楚混迹于各种文质彬彬的场所，但是他一旦喝多了，就完全退回到过去，就像猪八戒，一喝酒猪耳朵就哧溜一下长出来。“你妈的臭逼”就是李文军的标准的家乡话，他是农村来的，他曾经天真地认为农村来的又怎么样？现在他知道，农村来的在城市里混，如果不出人头地就是会怎么样的。最简单的，他上学的时候，宿舍里但凡谁丢了什么东西，不管值钱的不值钱的，他是第一个嫌疑对象。理由非常简单，他是农村来的。
费学文说你老婆来了，接你来了。
“老婆？你是我老婆？”李文军瞪着一双死鱼一样的眼睛，关红云真想一个大嘴巴扇过去。她忍了又忍，用力搀扶李文军站起来。李文军每次站一半都会重新摔倒在椅子上，周围没有一个人肯帮忙。彭芳芳优雅地燃起一只细摩尔，她把五彩缤纷的头发甩到一边，然后偏着脑袋跟身边的一个满口书面语的“大尾巴狼”谈音乐。她的声音沙沙的，像美丽的丝绸在轻轻地摩擦肌肤，性感得令人浮想联翩。
“你们在说什么？巴赫？柴柯夫斯基？你们说他们干什么？”李文军毫不遮掩他愚蠢的表情，猪八戒已经喝多了。关红云觉得这对他的老公不公平，甚至有点残忍。她摇晃李文军，是的，李文军与这帮人毫不相干，他像一个侏儒，拼命地喝酒，制造噱头，让周围人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后来，关红云怒骂费学文：费学文，你要是再招惹我老公，我就打你了！
费学文无声地笑了，他说我们只是喝喝酒，男人间的事情，喝多了也是正常的。“你是不是以为我喝多了？”李文军又举起满满一大玻璃杯的酒，这种玻璃杯通常是用来喝可乐的。
费学文对关红云说你老公真是很棒很棒。李文军仰起脑袋，自以为喝得气壮山河，实际上，有一大半都倒在衣服上，还有一小半洗了下巴。他狠狠地把玻璃杯顿在桌子上，一双手满是白酒，他用一根手指指着费学文：“你跟我喝酒痛快不痛快？”
“痛快，痛快。咱们要一直喝到有一个倒下为止。”
“好，好。媳妇，给我倒酒。我要和费总喝……喝个痛快的。”
关红云实在忍受不了自己的老公像一个白痴一样地坐在那里嚷嚷要喝酒，而那些喝进去的液体此时正像口水一样从他已经合不上的嘴里哩哩啦啦地往外流。关红云一把推开费学文，说你这是喝酒吗？你他妈的是用脑子喝酒！你要李文军喝也行，你把你跟前这杯先喝掉！来呀，公平一点！
费学文继续逗李文军：“你老婆不让你喝了，那咱们今天就这样了。”
李文军愤怒地冲关红云大吼：“滚，你给我滚！你妈的臭逼，我们哥儿俩喝酒，你一个婆娘瞎掺和什么？”
最后，关红云使出浑身力气把李文军架起来，李文军趴在关红云的肩上踉踉跄呛地出来，他说他要尿尿。关红云把李文军架到车上，车门打开，李文军像一块巨大的任人宰割的生猪肉一样，被卸在驾驶副座上。门砰地一声被关上，费学文追出来，一屋子人只有他追出来，他冲着关红云喊：慢点慢点。
关红云狠狠地给了一脚油，费学文在一秒钟之内就从后视镜里消失了。夜风硬朗，李文军突然推开车门，一阵急刹车夹着一片怒骂，关红云吓得魂飞魄散。她悲愤交加声色俱厉地呵斥李文军，李文军糊里糊涂地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又把门拽上，然后他童心未泯地叫着：“尿尿，我要尿尿。”关红云立刻用中控锁把车门锁住，然后自顾自地往前开。李文军用脚揣门，揣得关红云的车上警报大做，像一辆救火车。关红云只好靠边停车，把车门打开，她原本想扶李文军下车，找一个小树林或者烂墙根，结果李文军坐在车里一拉裤子拉锁掏出小宝贝当街就尿。关红云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羞耻了，她把车发动好，李文军一完事，就砰地一声关好车门，飞车而去。留下路人和他们惊讶的眼光。“喝酒喝醉了……”关红云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她想这个男人一定是在向他的恋人解释这件事情并就此事发表自己的庸俗看法，关红云好像还听到这个乳臭未干的男人说：“我最看不起这样的男人了。”
后来，李文军开始吐了，他吐得声势浩荡有声有色，一边吐，一边引吭高歌，车上有纸巾有矿泉水，李文军吐过之后，就把嘴擦干净然后漱口，他嚷嚷着“好舒服，舒服”。然后又反反复复喊着：“老婆，老婆，摸摸蹬儿，摸摸蹬儿。”“蹬儿”就是他的小宝贝，在李文军的家乡话里，管男性生殖器叫“蹬儿”。关红云考察过中国农村关于阳具的几种称谓，最普通的是“带把儿的”，比如我国中原地带，很形象。谁家有了儿子就会骄傲地说：是个带把儿的。“蹬儿”和“把儿”差不多，都是突出物，所不同的是“把儿”是用手握的，“蹬儿”是使脚踩的。
后来李文军昏昏沉沉地睡过去，鼾声如雷鼻息重得像沉重的脚步。车子停在家门口，李文军说什么也不肯下车，他大骂：“你妈的臭逼，我睡会儿。操你妈的，把门关上，滚。”他用力踹门，险些把打开的门踹掉，关红云只好把门给他关上。后来想了想，自己锁好车门走了。
91
我的老公经常大醉，他过去不这样，他过去是个好老公，好男人，他戒酒戒烟戒色，他虚心好学体贴入微，但是现在他有机会就把自己喝醉。那天他跟彭芳芳费学文一帮人喝酒，喝得烂醉，一直到家，还昏睡不醒。我只好把他留在车上，他衣冠不整，头歪颈斜，腰上的皮带松着，裤子的拉锁敞着，浑身冒着臭汗，车门上挂着他的呕吐物，裤子上被自己的尿湿了一大片。
我把他一个人留在车里，自己回家沏了一杯热茶，我知道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冻醒，醒了以后他就会把车弄响，然后我就可以下去臭骂他一顿，然后把他领回家来。然后他就会喝我新沏的乌龙，再然后我们就会一起到浴池里泡着，把身上的不洁气味洗掉，再再然后，他就会向我道歉，羞愧难当地问我他刚才做过什么蠢事。他总是跟我说：老婆，对不起呀，我不喝了。老婆，给你丢人了没？
我说你下次要是喝醉了再发现自己一个人在车里，你就自己下车回家，别把车弄响让我下去接你。我老公说可是我醒来以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我不敢下车，我怕万一下车，车门自动锁上我就更冷了。
我的老公原来如此胆小，他酒醒以后胆小如鼠，醉了以后英雄盖世！不过，我还是喜欢他胆小如鼠，他把身体洗干净，穿上洁白的欲袍，然后我们相拥而眠，生活是如此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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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必须戒酒，你的老婆处在崩溃的边缘，她的心理负担已经很重，你要多陪伴她，让她觉得稳定安全踏实。这是你对她的责任。
……
你是不是不再爱她了？还是你觉得她不爱你了？
……
你们应该有更多的时间交流，在一起，向对方敞开心扉，你的夫人的精神状态真的很可怕，现在还是早期，可以通过互相关心治愈，如果一旦进入晚期，那将是不可逆转的。
……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你是不是不知道怎么做？我可以帮助你，对你进行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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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云的老公做了一桌子菜等红云共进晚餐，结果红云深夜才回来。红云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做了菜……
没有关系，我只是按照你的心理医生的处方协助你精神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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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学位”对关红云说，你有很强的焦虑症，我原来认为这和你的老公对你的关心不够有关，可是通过和你老公的接触，我发现他的状态也很危险，我现在还不能确认他是否有真正意义上的精神病，但是可以肯定地说他的心理不健康，非常不健康。他有强烈的自卑感挫折感，他几乎不会正常的反抗，他也根本不知道怎么和自己不认同的事物对话，他要么就是过激要么就是默默忍受，这是有害的，还有他好像相当压抑，有压抑症患者的明显症状，比如说对事物没有耐心，对人没有信心，还有总是认为自己是个倒霉蛋，“消极”与“过激”两种极端的反应统一在他的人格中，使他的人格不能得到统一，人格分裂是相当危险的。我想你们夫妻都需要治疗，也许我可以给你们两个人一起设计一个好的治疗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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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没有去治病，我的老公说那个“博士学位”一定是自己心理有病，比如说窥阴癖；或者就是为了多挣钱，毕竟给两个人做治疗比只给一个人治疗要挣钱多；我虽然认为我老公说的不一定对，但是我的确不是很能接受这种治疗，因为这种治疗有一个最明显的坏处就是让你发现自己的阴暗，或者面对自己的内心世界进行彻底革命、灵魂拷问，我想算了吧，所以暂时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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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活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不堪。孔孔被逮捕了，罪名不是吸食毒品而是因为强奸。他强奸的人是一名大喇，也就是说是一个妓女。告诉我孔孔被逮捕的是侯警察，我认为他并不清楚我和孔孔的关系，他只是在和我吃饭的时候说起最近有一桩子事情，一个玩摇滚的泡一个大喇，结果没给够人家钱，被人家告强奸。我突然意识到这个玩摇滚的可能是孔孔，我因为老公酗酒的关系以及忙于心理治疗，有一段时间顾不上孔孔了。中间孔孔好像打过我几次手机，都是在我极不方便的情况下，所以我就没有接。其实我和孔孔没有什么好聊的，我们通电话一般也就是说喂是我。然后另一个说我知道。然后沉默一两分钟，接着一方会说来吧。另一方说好或者不好。无论说好还是说不好，结尾是一样的——“行。”就这样，我们之间就是这样。我们没有什么讨价还价以及商量的余地，我们都是单独的自由的，无论对方做什么决定，结果是一样的，就是行。
后来我问侯警察你说的这个玩摇滚的是不是姓孔？
侯警察说真姓孔，你们认识？
我说认识，他是彭芳芳的朋友。
于是侯警察就有了鄙夷不屑，他说那个姓孔的其实是个鸭子。
我问侯警察这个孔摇滚是不是肯定会被判几年？
侯警察说不好说，要是家里有钱有关系，可能能弄出来，要是没人管，那就判呗，罪有应得。
要多少钱呢？
侯警察翻了我一眼，红云，你想管这个事吗？
我说随便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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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云给彭芳芳打电话，彭芳芳好像正在开车，她说什么事呀，红云？……哦，是吗？……
咳，怎么会这样。……行，先这样，我有个节目要录，完了再说。
红云挂上电话，她莫名其妙地觉得伤感，孔孔可能要被判刑，三年五年，彭芳芳完全无动于衷，好像红云在跟她说一件特别没有关系的事情。在那天傍晚的时候，红云找到侯警察，侯警察胸有成竹地点了大虾大闸蟹和花雕，津津有味地吃。红云等他吃差不多了，就说有一件事找你帮个忙，是那个孔摇滚的。
侯警察没有觉得意外，他头也不抬地说行，是多判他几年还是把他放了？
红云说哪一样容易？
侯警察说哪样都不容易，不过因为这不是什么大案子，所以相对好操作一点。
红云又说给那个大喇点钱不就完了？
侯警察说你是真懂假懂？强奸罪是公诉，属于刑事案件。
那怎么办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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