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采访对象：芬

　　性别：女

　　年龄：28岁

　　采访时间：2001年8月26日

　　采访地点：某西餐厅

　　采访人：杨易

　　引子

　　我和丈夫是在工作单位认识的，恋爱的过程很简单，谈不上什么浪漫，我们顺理成章地结婚、生子，波澜不兴。丈夫是个实实在在过日子的人，没有小情小调但吃苦耐劳，而我却喜欢一点风花雪月的浪漫情调。我们结婚以后双双离开单位自己经营了一家饭店。丈夫掌勺、我在前台张罗。开始，我们俩都不懂经营，我什么都犯怵。慢慢地我发现自己处理起事儿来越来越得心应手了。生活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我和丈夫结婚已经六七年了。我们的孩子在我妈妈那儿，我们俩儿每天就泡在饭馆里。那时候我有一种感觉：我和丈夫之间的关系有点像亲兄弟一样有着相濡以沫的亲情，但我总觉得我们之间缺乏一种令人心荡神移的爱情。如果不是李楠的出现，也许我们就会这么平静的过下去，一直到老。

　　相识

　　而就在这时，李楠出现了。他的单位离我们饭店很近，常常在下班的时候和一帮朋友一起来吃饭喝酒，有时还打打牌。李楠是个很帅的小伙子，举止儒雅，还有一些艺术家的气质，而且他语言幽默、为人大方，在他的朋友中很会调节气氛。我对他印象很好但也只是限于一个饭店老板对顾客的关系。有大半年，他几乎每天都来。慢慢熟了，他们打牌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一天他们打牌打得上瘾，一直玩儿到很晚，因为别的客人都走了，我丈夫从厨房出来，我给他们做了介绍。刚好他们的一个朋友要走，三缺一，我丈夫就跟他们一起玩儿了。从这儿开始，我们有了正式的交往。后来我慢慢的对李楠有了更多的了解，他年龄比我大一点，也结婚7年了，没有要孩子。他说过去他的生活一直是放荡不羁，有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他。对此，他常常炫耀自己的魅力。接触多了，李楠还把他妻子小燕介绍给我们，开始我是因为想更多的了解李楠才希望结识他妻子的。但我们认识之后我发现她漂亮，为人也好，我们就真的成了好朋友。几乎每个星期我们两对夫妻都要聚会一次，吃饭、打牌、聊天。那一阵，我觉得非常快乐。

　　李楠读的书很多，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正在读《资治通鉴》，他有很强的记忆力，唐诗三百首他都能默写下来。总之是一个什么都懂什么都不精的人。这一点我丈夫跟他正相反，他觉得一样精通比什么都强。我平时喜欢读书和写点东西所以就对李楠的才华很钦佩。另外李楠很能抓住人的心理，他知道女人需要什么。我开始觉得对于我，李楠是个危险人物，我知道自己禁不住这么大的诱惑，但我又似乎对这种诱惑有某种渴望。我每天用歌词的形式把这种矛盾的心情记录下来，希望有一天能让李楠看到。据我的观察，李楠也很喜欢我，但不是因为我漂亮，我知道自己的外表不足以吸引像李楠这样的人。我想是思想上的相互理解吧。

　　心动

　　有一天，李楠跟我丈夫一起喝酒，我也在旁边陪着。就在我丈夫出去的那一会儿，他问我喜欢不喜欢他。开始我没有回答，他又问我，我说：“喜欢怎样？不喜欢怎样？”我丈夫回来了，我们的谈话就没有继续。过了几天的一个晚上，他又来和我丈夫一起喝酒，我丈夫喝多了就去睡了，我就在大厅里陪他聊天，那天晚上他也喝了不少酒，一双眼睛看我的眼神有点异样，我心里有点紧张，就对他说：“时间不早了，你回家去吧！”他说好吧，站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他又调头回来然后对我说：“我爱你！”我心中一颤，然后问他：“这句话你对多少女人说过？”他说：“我从来没对别人说过，连我小燕都算上。”然后他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有点颓丧地说：“我对不起你老公，因为我喜欢他……”过了一会儿又说：“张哥(我们一个共同的朋友)说过，你一定会爱上小芬，她也会爱上你，虽然她不漂亮。看来不幸让他言中了。”我看得出他的心中非常矛盾，其实我的心情也和他一样。第二天是我丈夫的生日，我每年都会给他一个惊喜。今年我早就给他准备了一封信，除了祝贺他的生日外还说了点甜言蜜语。算好时间让他在生日这天收到。我正想着这件事儿，李楠走过来亲了我一下。我并没有迎合他而是说：“为了我老公的生日，你还是走吧。”他说：“你再说一遍，好吗？”我又说了一遍，他很快地走了。

　　过生日的时候，来了好多朋友，李楠两口子也来了。我丈夫问大家是谁给他写了一封匿名信，知道李楠爱舞文弄墨还特地问是不是他写的。李楠的回答当然不是。吹蜡烛的时候关了灯，我悄悄走到丈夫身边小声说：“信是我写的。”当灯又亮起来的时候，我丈夫对大家说：“信是我媳妇写的。”当时，我正对着李楠，我看到他的表情很不自在，他妻子也看出来，问他：“咦，你的表情好怪呀？你有点嫉妒？”当时，大家一笑就过去了，但他的这个表情我却总是记得。那段时间，我心里很难过，我心里想着别人却跟丈夫同床共枕，我觉得对不起他。我和李楠照样每天见面，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并不多，我们也没有刻意去创造这样的机会，可李楠一次次的带他的朋友、家人来我们的饭店吃饭，并介绍我认识、包括他的母亲。有时李楠会半开玩笑地对我说：“我们聊聊吧？到我家去吧？”等等，我感到以后的事是越来越难办了。我常常看到他的表情很痛苦，还常常说看破红尘这样的话。我也替他难过觉得在这件事上我自己有责任，让他痛苦这是我不愿看到的。

　　有一天白天，他休假在家，我给他打电话说想跟他聊聊。他让我到他家去，我就去了，他问我要说什么？我说：“你真的爱我吗？”我心里想着如果他要是说爱我，我会为他献出点什么的。但他却一反常态说：“我不爱你。但你既然来了我们就放纵自己一次吧！”我说：“不行。”就很坚决地走了。这次以后，我们见面的时候就有些不自然，但过了一阵也就慢慢好了。但不知为什么我丈夫对我们俩交往的态度有了变化，一天晚上李楠要走的时候我刚好也回家，我想跟李楠一起走，我从丈夫的眼神中看出一丝不快，但很快过去了。在路上我和李楠走路都离得很远，我觉得我不能辜负丈夫对我们的信任，可能李楠也是这么想的吧。

　　又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李楠和他的朋友很晚了又来我们饭店吃火锅，我丈夫已经睡了，我就留下帮他们张罗，过一会儿，老公从楼上打来电话问是不是李楠在这儿，我说是呀，老公说你把他们轰走，我想丈夫一定是看出了一些什么。第二天李楠看到我情绪低落就劝我，要拿得起放得下，他也看出我丈夫的戒心就不常来了。我心里很难过就给他打电话，但他说了很多伤害我的话，我生气了就说那你以后别来了。后来的一段时间我碰上了好几档子事儿，心情很不好。李楠到外地出差临走也没跟我告别。半个月后，他回来了，没有回家就先到了饭店。见面就说：“想我了吗？”我说：“你别再说这种话来刺激我。”他说：“你老公是好人，你好好过吧，跟我也没什么好处。”

　　我和李楠的关系很微妙，当着别人的时候，他并不忌讳，常常搂我一下、亲我一下什么的，但在我们单独相处的时候却从来没有什么举动。有时他也跟我说起他和妻子谁也不管谁，常常都在外面玩到很晚，即使他不回家，她也不会给他打个电话。现在他们俩一个月都不会有一次性生活。

　　认识李楠一年多以后，我对他有了更多的了解，除了当初的那些好印象以外，我也知道他有很多缺点：狂妄自大、爱慕虚荣等。可是，尽管这样，他对我还是有很大的吸引力，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他像一个孩子，而我像一个母亲一样，我可以原谅他的顽皮、他的缺点、可以包容他的一切。

　　回家

　　有一次他病了，在家休息的时候给我打电话让我去看他。我没有去，我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我一定会把持不住自己。之后的一个多星期，他没来饭店也没来电话，我实在无法控制自己对他的思念，就去他家找他。其实，那时他的病已经好了，正在家休假。我们俩真的发生了性关系。其实，我是有这种思想准备的，我是想把我们的关系做个了结。在这之后，我问他：“你爱我吗？”他说：“别问我这种问题，我不爱你。”很奇怪，对他的回答，我并没有不高兴而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我再也不会背负这份感情。而以前的一段感情我也真的做了一个了结。

　　一天，我丈夫问我：“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是不是因为李楠？”我不想骗他，就说：“是，我喜欢他。但我们没有什么越轨行为。”我想我这么说并不是想骗他而是我不想伤害他，我宁愿在今后的生活中独自承担良心的谴责。但我丈夫听了我的话还伤心欲绝，独自一人往外走，我拦都拦不住。我只好给李楠打电话，一会儿，他和小燕一起来了。他俩和我一起去找，好在他并没有走远，一会儿就找到了。小燕问我为什么，我就把这事儿跟她说了。小燕并没有恨我，还说是李楠不对。那时她跟李楠正闹离婚，出了这事儿只不过是把离婚的进程加快了而已。

　　现在，李楠和小燕已经离婚，我和小燕还是好朋友，但李楠就再也没有一点联系了。开始，我有点觉得是一场梦，不知道以前是在梦里还是现在在梦里。我有点不相信，一个过去天天见面的人，就这么消失不见了。可事实就是如此。开始他和他的朋友都不来我们的饭店吃饭了，可过了一段时间，他的朋友又来了。看到他的朋友我会感到很心痛，觉得这时他一定很难过。有一次我远远的看到他的背影，没有以前那么精神了。我想我只失去了他一个人而他一下失去了三个人，他一定比我更加难过。

　　现在，我想起丈夫对我这么好，我就觉得对不起他，我想以后再也不能辜负他了，我要尽量弥补我的过失。但有时我丈夫会表现出对我的不信任，我很难过，但又觉得不能怪他。我想这件事肯定会在我和丈夫之间的关系中留下阴影。我只想对我丈夫说声对不起，希望他能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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