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水

　　小菊最近非常伤心，半个月前丈夫一巴掌扇在她脸上，现在右边那只耳朵还轰轰响的，她也不知道耳朵有没有事，反正没心思去看。家都这个样子，心都碎了，耳朵聋了又怎么样。提起丈夫，她说，以前他不是这样的，虽然他们平平淡淡地过了这么多年，生儿育女，但他还从来没有打过她。他这一巴掌算是把她打清醒了，也把她打得离他更远了。

　　其实小菊和他的丈夫剑红有一段非常浪漫的爱情，现在提起来，伤痛中的小菊仍有一丝甜蜜，脸上不经意地露出笑容。

　　他们在20世纪80年代就认识了，不过到了90年代才见面。那年她还在读小学，是快毕业的那一年，她也记不清是什么原因了，反正一天上课，老师布置了一个作业，要每个同学都给最可爱的人写一封信，而她的那封信便是写给剑红的。那时剑红在广西当兵，小菊怀着一种祟敬的心情写了一封信。信里是些什么内容忘记了，大概不外乎叔叔在外保卫祖国，我一定要在家里好好学习，将来长大了也要学叔叔那样，为祖国建设作贡献之类。

　　剑红也回了信，像一个叔叔一样的回信，然后他们便一直保持着通信来往。后来小菊不叫他叔叔了，改叫哥哥，剑红也把她称为妹。他们谈话的内容也更广了。小菊说，那段时间，她真的觉得有一个哥哥在外当兵保卫祖国，她很自豪。她时常会想，剑红哥哥长得什么样子呢？真想去看一看他。

　　不过他们是过了七八年之后才见面的。

　　剑红转业后，他们的信就很少了。剑红告诉她，现在他在深圳，那时小菊已上高中了，功课繁重，回信就少了，不过她记下了他的地址。小菊没有考上大学，后来也来到深圳打工。大约过了一年，有一天一个老乡给她部队的哥哥写信，使小菊也突然想起了剑红。老乡怂恿她写一封信。小菊说，都好几年了，人家不一定在那里，也许也记不住自己了。不过她还是怀着好奇写了一封信。一个星期天的傍晚，她正在宿舍里织毛衣，门口站着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问小菊是不是住在这里。小菊抬头看着那男人，有些吃惊，问他找谁，他说找小菊，并说他是收到了她的信过来的。小菊惊愕地站了起来，手中的毛线滑在地上，嘴巴有半响没有合拢。她说，你是剑红吗？剑红说，我是。小菊激动得眼睛中出现了泪花，她没有想到能找到剑红，更没有想到剑红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而且他是那样高大英俊，跟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不过交往几次后，也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剑红告诉她，他已经结婚了，但老婆并不是他喜欢的，他心里一直中意的是那个给他写信的叫小菊的女孩。虽然这事为他们的见面蒙上了一层阴影，他们的关系还是发展很快，他们觉得早就彼此了解，早就彼此熟悉，而剑红也像他承诺的一样，跟前妻办了离婚手续。他们在1993年结了婚。

　　他们很快有了两个孩子。

　　小菊说，那时候剑红是一个很有上进心的人，他们用赚来和借来的钱租了一辆中巴开，剑红每天早出晚归，非常辛苦；小菊则在家里带孩子，煮好饭等丈夫回来。有两三年这样的时间，他们过得和和睦睦的。但慢慢地，小菊发现剑红变了，回家的时间晚了，有时就彻夜不归。很快，小菊知道他在外面打麻将、赌博。她劝过他多次，开始他还口头上应付几句，后来干脆不理她了，说多了反而要挨他的骂。小菊只好认了，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家里，有时一连好几天也见不到他，即使见面了他们也没有什么话说。有一次，小菊非常奇怪地发现剑红好几天都呆在家里，忍不住问他：怎么不出车了？哪知剑红非常轻巧地说：车卖了。小菊听了非常生气，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她商量一下，何况那辆车她父母都出了钱。他们吵了一架，一家人的生活也陷入了困顿。

　　没有办法，小菊只好出去找工，在一家工厂里做统计员；剑红也在一家公司找到了一份开货车的活。但没做多久，他就不做了，整天在外面鬼混，也不知他在做什么。即使是这样，剑红是从来不管小孩的，接送孩子上幼儿园的任务都落在小菊一个人身上。以前两个小孩都在一个地方还好说，大的那个今年上学了，而学校和幼儿园又是两个方向，她每天得早上6点钟就起床，送完了一个再送另一个。日子就这么过着，怨和悔又怎么样。而就在半个月前，小菊把小的送进幼儿园后，见剑红跟他的一帮狐朋狗友站在门外说话，讨论打麻将的事。小菊就跟他说，她身体不舒服，叫他把大儿子送到学校去。剑红一听，火了：你没看见我有事吗？小菊也很生气：你有什么事？不就是打麻将吗？吵了两句，剑红非常生气地回到家里，小菊跟在他后面。而剑红进门做的第一件事竟是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并且骂道：你这个臭婆娘，谁叫你让我在朋友面前没有面子。

　　“叫他去送一下儿子，就让他没有面子？”小菊越想越伤心，她曾经以为她这辈子会过得很幸福的，因为她找到了她要找的人，没想到最终的结果却是大相径庭。她前前后后想了许久，离婚？太难了；过下去？也太难了。她不知明天还应该怎么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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