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海风

　　当这一对男女推门进来的时候，男的显然年轻得多，身高约有1.80米，瘦高瘦高的，长得很帅；女的看面相要比男的老10多岁，矮胖矮胖的，1.50米的个子。我正在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的时候，男的——谢平说那女的是他的妻子，他的那种自然让我一点也不敢表现出对他们之间到底什么关系的怀疑。刘梅脸上抹了厚厚一层粉，确切地讲，这时你很难看清她本来的肤色。这种过分夸张的化妆和大红上衣、浅黄色裤子搭配在一起，强烈地提醒我：刘梅很在意她和谢平之间的年龄差距，她在极力掩饰这种差距，只是岁月无情，娇颜已被雨打风吹去。

　　谢平很坦率地说：“你觉得奇怪吧，这年头老男人找小女人看得你眼睛都累了，但小男人找比他年龄大得多的女人还是比较稀罕的吧？我的故事很有意思，把它编成电视剧绝对热卖。”接着，他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我的第一个妻子叫秋香，就和《唐伯虎点秋香》里的那个秋香的名字一样，一张粉白的脸上，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像一潭秋水一样迷人，做姑娘的时候一尺八的小蛮腰，挺挺的胸，说实话见了这样的女人没有点非份之想的男人恐怕是有病。我从20岁开始追秋香，追了6年才把秋香追到手，这期间我给未来的丈母娘当了6年的长工。起初秋香连正眼都不瞧我，和我谈恋爱的时候，她还同时谈了五六个男朋友都没有谈成。有些是受不了她的小姐脾气，有些官宦子弟嫌她家庭环境不好，嫌她没有学历、没修养；也有些她看不上的；只有我像影子一样6年中风雨无阻地跟着她。

　　1990年，她终于答应嫁给我，那一天我高兴得快疯了，我和几个工厂的哥们儿美美地喝了一场酒，我觉得老天对我真不错，它没让我生在有钱有权人家里，没让我有个特别聪明的脑袋考上大学，可它让我能有这么个如花似玉的俏媳妇，我还能不满足吗？我真是乐得找不着北了，喝得晕晕乎乎，嘴里不停地喊：“秋香……”哥们儿后来笑话我说，那晚我像范进中举似的，神魂颠倒的。

　　(谢平夸秋香的时候，我注意到刘梅的表情极不自然，在现任妻子面前夸前任妻子的漂亮，这历来是一种忌讳。但谢平的诚实，与妻子的默契可见一斑。)

　　结婚后，我把秋香当“掌中宝”对待，就我俩在工厂挣的那点工资，吃的、穿的、用的，全都尽量满足她。开头几年，日子过得还算安稳，女儿娜娜的出生拴住了秋香的心。娜娜像她妈妈一样漂亮。我跟朋友们海吹：“北郊两美女，两个绝版美女全在我家了，我将来出嫁女儿绝对要收一大笔彩礼，彻底改变贫穷落后的面貌。”每当我夸她们母女的时候，秋香就娇嗔地瞪我一眼，不过脸上总是喜滋滋的。

　　1993年，女儿3岁了，上了幼儿园。生完孩子的秋香更漂亮了，更丰腴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迷上了跳舞，最初是和工厂里要好的姐妹一起去。偶尔去散散心活动活动，就算是锻炼身体，我也不太反对，因为这个时候工厂里效益不太好，上班没什么活，工资开得很低，秋香心情不好。但渐渐的，秋香去舞厅的次数越来越多，每天晚上吃过饭就急急忙忙描眉、画眼往舞厅里跑。

　　在舞厅里，她从一个男人的怀里转到另一个男人的怀里，昏暗的光线、煽情的音乐，男人们的殷勤让秋香找到了一种与做妻子、做母亲完全不同的感觉。回到家，她不是倒头就睡，就是埋怨：“嫁你这样的男人有什么用，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要房子没房子，窝囊废，你也不想办法挣点钱，让老婆娃跟你喝西北风。”每逢这时候，被逼急了的我也会和她顶上几句：“你有本事去傍个大款去，当初你嫁给我的时候，不知道我是个工人？”但多数时候是我底气不足败下阵来，反过来给她赔不是，秋香反而会更来劲，咚摔一个碗，啪摔个杯子……晚上，我想和她和好，她死活不让我挨她的身，对我又掐又咬。

　　一天晚上，女儿病了，哭着要找妈妈，发高烧小脸烧得通红，小嘴烫得都干了一层皮，嘴里嚷嚷：“妈妈，我要妈妈……”我心痛得要命。晚上12时半，秋香才回到家里，她一推门进来，我一句话都没说，冲上去，啪、啪……打了她五六个耳光，接下来秋香“哇”地一声哭着跑了。那天晚上，她没有回家。第二天晚上、第三天晚上……也一直没见她的人。从此，她再也没有回来过。当时我在气头上，没想到要把她打走。后来我请了很多人去找她；我去丈母娘家求她，她死活不回来。再后来，她当了几个月的坐台小姐，傍上了一个做生意的人，和那个人同居了。那年冬天，我们离了婚。

　　当时，我妈刚好得了肝癌，工厂发不出工资，老婆跟别人跑了，我穷得交不起女儿的托儿费。我妈生病住院的费用由我们几个子女分摊，摊到我负担了，两个弟媳妇则天天给我脸色看。我妈临终前怎么都咽不下那口气，回光反照的那会儿就用眼睛看着我。我知道她是不放心，我妈去世的时候，我把嗓子都哭哑了。从此，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谁还会关心我这个不幸的人了。

　　此后的两年里，我都不知道是怎么过的。我是个车工，别的一无所长。由于文化程度低，从工厂下岗后找不到工作，亲戚们给我凑了点钱开了个小店也赔了钱，在众人眼里我就是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能借钱的亲友们都借遍了，有一天，我刚走到二姐家门口，姐夫把门一锁说家里没人他有急事要出去，说完便走了。我分明听见小外甥叫了一声：“舅……”，二姐在旁边训斥道：“往回走！”

　　我像疯了一样，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钱！钱！钱！”只要能有钱，我卖掉自己都愿意。我被这个念头折磨得快疯了，一气之下跑到婚介所，对人家讲：“只要有钱，只要能对我女儿好，什么样的女人我都愿意找。”我把脸皮抹下来装进了口袋，我不要脸了。没有钱、没有尊严，要脸能有用吗？

　　(说到这里，谢平很激动，甚至他的右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这时，一直静静听着的刘梅开了腔——)

　　那天，天很阴，还下着细雨，在一家门面不大的婚介所门口我看到了他，他手里还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我很诧异：一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小女孩来登记？我看着他登记时，小女孩噘着嘴很不高兴。一会儿，小女孩哼哼叽叽要买玩具，他生气了小声训斥小女孩，小女孩哭了。登记完后，他带着小女孩走进了雨幕中。雨大了起来，男人把女孩抱在胸前，很狼狈的样子。我冲了出去，把雨伞给了他们，他推辞着，但最终接受了。

　　我回头来走进婚介所也登了记。

　　我是四川人，18岁的时候被一个恶棍骗到了西安。他强奸了我，又强迫我和他结了婚(鬼才知道他怎么弄来的结婚证)。这个男人大我10岁，好吃懒做，脾气暴躁，我每天起早贪黑地卖早点，卖夜市挣一点辛苦钱要养女儿还要养他，可他每天都要喝酒、抽烟、吃肉，一天没酒喝就打我。我说不清挨过他多少次打，每次他手一动，我就条件反射似地向后躲，我被他打怕了。后来，我攒了些钱开了个小厂，收入多了一些，他就拿着我的钱去外面找女人，还把那些女人带回家来。按理说，妻子是不愿让丈夫在外面找女人的，但我愿意，只要他不再打我。1994年，他看上了一个女人，要和我离婚，这样我才“解放”了。可就在这一年，女儿学坏，被劳教了。

　　就在这种情况下，我来到了婚介所。我只想找一个伴儿，一个能跟我过日子的男人。我没有很高的要求。我是个苦命的人，从小母亲早逝，父亲留给我的记忆就是拳头。丈夫打我比父亲更狠，我几乎一点也没感觉。那时看到谢平带着女儿，最早我动的是恻隐之心。

　　那天婚介所的人问我觉得谢平怎么样，愿不愿和他见一面，我同意了。因为惺惺相惜，因为相互的需要，我们很快住在了一起。我们同居了两年，我不敢轻易把自己再套进婚姻里，两年后，我们结了婚。

　　后来，他和他的前妻又在一块，我告诉他：“你可以离开，那么永远都不能再回来了，你也可以留下，但再不能和那个女人有往来”。我冷静地告诉他：“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他默默地想了一刻钟告诉我：“我留下来”。

　　1998年，因为三角债，我的小厂垮了，我又一无所有了。我以为谢平会离开我，但他没有，我们一块儿去了深圳。但想在深圳生存也不容易，几个月后我们又回到了咸阳，在咸阳开了个小店，现在生意还不错。

　　(这一对夫妻讲完了他们的故事，我听得入了神，或许因为聊了几个小时，我觉得我已习惯了他们的这种组合，他们就像别的平凡的夫妻一样自然、和谐，因为他们各自的心理都找到了平衡。这就是真实的生活，或许有苦涩，但也有甘甜，原汁原味的生活就由这些真实组成。)

　　结语：

　　爱情也需要有所附丽，爱情不能在真空中生存。当年，鲁迅先生笔下的子君和涓生因为爱而结合，因为贫穷而分手。年龄并不能成为爱情的障碍，只要相爱的双方能在心里找到各自的平衡，爱就能延续下去。

   手机铃声下载 快乐多多 快来搜索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