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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破心网的泪珠
http://living.sina.com.cn 2001年11月30日13:57 新浪女性

  我愿意把快乐给你,把痛苦留给自己。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最终给你的会是快乐还是痛苦。水上人家对我说。然而,我最终还是品尝痛苦只能品尝痛苦——面对网络制造的错误,我无怨无悔。

  我一直坚信自己能够经受住网恋的诱惑。

  在成为一只网虫的日子里,看着身边无数年轻的男男女女成天为网恋魂牵梦绕的时候,我在心里认为他们是一群傻瓜,一群大大的傻瓜。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的自信是那么可怜,那么不堪一击。当他在网络世界里出现在我的眼前时,我一下子被出其不意的爱情击得一败涂地。我才明白,自己不被网恋诱惑,实在是因为他还没有在我身边出现。这是命运决定的:他会有那么一天来到我身旁,和我相遇在一个虚幻的世界。

  我所在的大学坐落在美丽的黄海之滨——青岛。那天,我到海滨附近的一家网吧去上网,放松考试之后的紧张心情。我不是一只简单的网虫。我已在网上泡了一年多。我的网名叫“睡美人”。网友们都说睡美人很冷。也许是吧,上网一年多来,已经有将近五十个网上帅哥向我大献殷勤,想和我见面,想和我派拖,最终他们都被我抛进了垃圾箱里,从此退出这场危险的游戏。这使我感到很开心。

  大学生活相当轻松,每天都有大量属于自己自由支配的时间。为了打发无聊的时光,让青春不至于过于虚度,我常常一个人转进岛城的各家网吧冲浪。混杂在形形色色的人堆里,我一头扎进四海一家的网上世界。

  我在腾讯的OICQ聊天室聊天的时间比较多。网上聊天迷人之处在于:你可以尽量放松心情,你和网友你看不见我,我看不见你,无论怎样唇枪舌战,也不会形成尴尬的局面。你会有很多朋友——只要你不怕挨骂。可不知那天怎么回事,一个个性格怪异、语言犀利的网友们,居然都像犯了毒瘾一样,全没有一点精神。我聊得有些上火,这样下去我睡美人恐怕只有长睡不醒了。于是,我迅速地点击了一个从未打过交道网名叫“水上人家”的网虫,想和他放开聊聊。资料介绍里他的职业是律师,我选择他,是因为我对律师这一行天生向往:他们处处和法官对着干,也真不容易。不过律师可都是刀子嘴,我睡美人可得小心一点。

  律师先生,你救过多少人?我对水上人家说。

  我想这位叫水上人家的律师先生一定会和我聊个欢。我还从来没有被一个男网友冷落过。但出乎我的预料,我发出信息很长时间后,他都对我不理不睬。我的自信被水上人家实实在在地浇了一盆冷水。我气恼。

  我再次对他说:律师先生,你是不是自以为很了不起?

  没想到,窗口上还是没有动静。此情此景,终于让我睡美人腾地一下上火了。这个“水上人家”真是没礼貌,难道他不知道我是一个美眉吗?难道他一点不好色?我认为在网上随便拒绝别人,是很没有风度的。被人拒绝,也很丢脸。想到这后,我准备狠狠地骂他一顿,就溜之大吉,让他一天不高兴。

  律师先生,你一定是一个冒牌货。瞧你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的样子,我都怀疑你会不会打字。网上可没有像你这种哑巴的位置,你还是早点下网吧。别占着茅坑不拉屎,把位置让给别人。网上你这种人多了,聊天的心情要受很大的影响哎。得,快滚蛋吧。再不滚蛋,小心我将你的聊天室炸得一塌糊涂。我语无伦次地气冲冲地说。上网的好处就在于此,只要我不高兴,我就会骂娘;只要我喜欢,我就说爱你;只要我乐意,你就可以把我领回去——当然,到今天我还没找到可以领我回家的人。

  刚刚将自己的话发送出去,水上人家说话了。

  对不起了,睡美人,刚才碰到一个老朋友,不是我帮他打官司,他会被关进监狱呆上十年。没想到被告和诉讼代理人在这里又见面了。我和他好好聊了聊。我向你道歉,是APOLOGIZE而不是SORRY。水上人家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看来我冤枉他了。我有些后悔,哎呀,都怪我太性急了。网上遇见的痞子太多了,不是有个最大的痞子还出了一本畅销书吗,水上人家这种有层次的人真是很稀罕哎。他会像痞子一样气得吹胡子瞪眼吗?显然不会。水上人家有胡子吗?我的脑袋里面生出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念头。

  水上人家,你的朋友一定很多吧?我赶紧对水上人家客气一点。

  不少。好多人比你还要凶耶!睡美人小姐。水上人家心里有气。

  我平时挺温柔的。我给他发了一朵花儿。希望水上人家看在这朵花儿的分上,不要怪罪我睡美人。

  没什么,人都有犯错的时候。水上人家一副哲学家的口吻。

  谢谢啦!

  我和水上人家的谈话有些别扭。但看的出他是一个大度的人。我很快对他有了一些好感,在现代生活的高节奏下,能够遇到这样一个温温吞吞的人,也真不容易。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也满有意思。

  你在哪里上网?

  王八!

  你骂人?

  看你那副急样,就知道你是一个生手。听清楚了——网吧。

  原来是这样。但我问的是你在哪座城市,或是那个村庄?

  青岛不像是一个村庄的名字吧!哎呀,律师先生,你怎么这么小瞧我,你不知道青岛出美女吗?

  好啦,我不审问睡美人小姐!青岛可是一个美丽的城市:蓝天、碧海、红瓦、绿树。倪萍阿姨好像是青岛出来的吧?

  这家伙懂的挺多。我知道他不喜欢倪萍阿姨。我也不喜欢倪萍阿姨。

  这么说,你也许对青岛的印象不错,但对青岛人印象不佳了。倪萍阿姨难道不可爱吗?我调侃水上人家。

  睡美人小姐,本人在此以法律的名义郑重声明,你可不能再冤枉我。我做梦都想讨一个青岛女子做老婆。可是听说她们都舍不得离开父母。水上人家赶紧声明。

  你不是青岛的?

  我是在深圳工作的青岛人。

  深圳可是个让人向往的地方。毕业后我也想去深圳。你在深圳的感觉怎样?我突然想知道水上人家更多的情况。因为他是我的老乡。

  如果你爱他,就送他到深圳来发财;如果你恨他,就送他到深圳来吃苦;如果你对他不爱也不恨,你就让他到深圳来流浪,让他找不到北!水上人家的话就像《北京人在纽约》。

  我喜欢这样的对话。这种玄妙的感觉是以前聊天时从来没有过的。他让我看到其他网友们的浅薄。从网上下来之后,我在心里多了一种渴望,渴望和水上人家再次相见在网上。现实生活中的水上人家该是个什么样子呢?风度翩翩?放浪形骸?抑或一本正经?我在脑子里尽情地描绘着他的形象。

  时间对于我来说依然宽松,放不下的是何时能在上网的时候碰见水上人家。我似乎陷进了一种情绪里面。我警告着自己,你可是坚信自己不被网恋所诱惑的,千万不能这样作茧自缚。人只是一种感性的动物,有时他的行为是没有道理的。也许真的很有缘,我和水上人家虽然没有具体的约定,我们还是碰面在OICQ聊天室里面。又一次上网,看见水上人家的头像变成了彩色,我一下兴奋起来,我赶快点击他。

  律师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是的,我们又见面了。久别重逢。水上人家的语言有一种冷静的幽默。

  这些日子里,你的工作顺利吗?生活愉快吗?我问道。

  实事求是地说,这段日子里我过得不是很快活。我一直都不快活。

  怎么啦?可以把你不快活的原因告诉睡美人吗?

  工作让我不快活,生活让我不快活,家庭让我不快活,深圳让我不快活。总而言之,上帝让我不快活。

  真不幸。你尝试过去改变现状吗?我尽力开导他。

  尝试过,可是不起作用。我不能改变现状,现实却天天在改变我,我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水上人家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脸上的愁云笼罩得我的心里发慌。我没有想到自己会为一个素未谋面的网友的生活状况而发慌,这可不是我睡美人的一贯风格。透过电脑,我似乎看见了水上人家那颗沉重的心正被一张无形的网所围困缠绕。我有一种想解救他的心情。

  如果你真的努力去做过后,仍然产生不了作用,责任也并不在你。我安慰水上人家道。

  可是……水上人家欲言又止。

  没有什么可是的,不要给自己太多额外的心理负担了,否则人的心态很容易苍老的。

  好吧!睡美人,我听你的。水上人家似乎愁云顿开,渐渐地露出了笑脸。

  这才乖吗!我情不自禁地调侃起水上人家来。

  睡美人,你一定很善良可爱。水上人家说。

  水上人家的话让我很高兴,我想任何一个女孩子都是喜欢被别人称赞的。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很beauty的女孩,但我的确拥有善良的美德。

  我和水上人家像久别重逢的朋友一样,我们在网络世界里谈得那样忘情。我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很合得来的知音,但我并没想到自己和水上人家之间会发生一点什么。然而人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你没想到的,它却偏偏要来。真正发生之后,你也并没有多大的惊诧。其实,冥冥之中你已经为自己预设了一个这样的情节,只是它隐秘得连你自己也没有发现而已。也许我真的早就给自己和水上人家的故事预设了一个情节。

  第二次网上交谈之后,我便把寝室的电话号码留给了水上人家。水上人家说他一定会打电话给我的。他说他从未有过真正的朋友,他不能没有我这个朋友。我的心里面有些激动,一丝温暖的东西沿着四肢百骸回流到了我青春火热的心脏里面。

  我是在一天晚自习回到寝室后,接到水上人家的电话的。

  “你是睡美人吗?”电话筒里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话音轻轻地荡漾在我的耳畔,显得那么不可捉摸。

  “我就是!”听着那声询问,我拿着话筒的手在微微发颤。

  电话是水上人家打来的。

  我和水上人家在电话里互相问候,尽情交流,倾诉相思之情,心里被甜蜜盈满。也许我的表情太幸福太陶醉了,寝室里的其他女孩都向我挤眉弄眼的,我的心加快了跳动,整个脸顿时感觉就像正被烈火烤灼一样。水上人家的声音很温柔,将我的生命拉进了一条缓缓流淌的河里面,我在其间飘游着。这种感觉真是太奇妙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在生命里涌出这样一种感觉来,可是我很喜欢。

  水上人家在电话里告诉我他的真名叫林彬,今年已经32岁了。我们之间有代沟。我说我不在乎。

  我一再地警告自己,你可得注意了,千万不要陷进网恋的泥沼里面。然而一切发展得都是那样的自然,我发现自己在心里面已经无法抹去远在深圳的林彬的影像,尽管我们还没见面。二十一岁的我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上了一个大我十岁的人。在强行突入我生命的网恋面前,年轻的我显得没有无任何防范能力。我原来的自卫,不过是一种纸上谈兵而已。我害怕,但是我又高兴。这是一种十分矛盾的心理。我不知道自己在这种因网上聊天发展而来的爱情面前会怎样,它的结果将是什么。

  不久后,我收到了林彬的一封来信。林彬在信里对我说,好久以来他都是不相信爱情的,然而自从与我相识以后,他发现自己的心竟被我深深地感动了。他说这是他十年来第一次提笔写信。他说他真希望和我时时在一起。我知道他也喜欢上了我。我还有什么顾忌呢!世纪末,我的爱情也不算姗姗来迟。终于在一次电话交谈中,我主动袒露心扉:

  “我愿意把快乐给你,把痛苦留给自己。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最终给你的会是快乐还是痛苦。”林彬说。“我不管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他对我说。林彬的话让我感觉到了他的真实,相对于大多数男人的虚情假意,他的话朴实无华。然而我错了。当时我并不知道林彬这句话,隐含着很深的目的。当我明白过来的时候,我已被无情地击伤了。

  接下来的一切似乎都陷入了平淡之中,我和远在深圳的林彬恋爱了。我爱得很热烈,虽然难得见面。我们在网上,在电话里让两个人的生命融为一体。

  我和林彬是在我读大三那年的秋天的国庆见面的。

  林彬从深圳坐飞机来到了青岛。这之前,他没有给我任何信息暗示他要来看我。当林彬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的那股惊喜与幸福是无法用语言描绘的。生活中的林彬,属于那种成熟而自信的好男形象,他很有魅力。国庆的假期很长,第二天我和林彬便一起去长岛游玩。

  在长岛,二十年守身如玉的我向一个刚见面的男性完全展示了一个少女的所有秘密。

  那是一个美丽的夜晚,那是一个奇特的夜晚。我和林彬在宾馆的单人间里交谈了很长时间,不舍有半刻的分离。爱情真是一种说不清楚的东西,它的魅力令所有陷入其间的男男女女迷失。从见面以来直到现在,我们一直处于这样一种情境里。我迷失在我自己对林彬的爱和林彬对我的爱之中。夜深了,林彬无奈地站起身来,准备不得不离开。望着林彬,我看见他眼中隐藏着一股希冀。那希冀究竟是什么呢?我说不明白,但却使我二十一岁的身体发潮。我感觉到自己湿漉漉的,我一把抓住林彬的手。

  林彬愣了一下,顺势将我拉向他怀里,用他强有力的手臂把我拥抱住了。在这样一个属于爱情的夜晚,在这样一个自己爱着的男人怀里,我听见了远古伊甸园里蛇充满了诱惑力的话语。其实我并不是那种开放的女孩子,但我很想就在这个夜晚里,把自己整个儿地献给林彬。我感到林彬的呼吸声很重,心跳在我的耳畔震响着,我知道我们都回到了原始社会,洪荒年代。

  “你不后悔吗?”林彬轻轻地在耳边问我。他的呼吸的气流撞击着我的耳朵,我的身体一阵阵抽搐。

  “不。”我回答道。

  我只想立即和他融为一体,和我的网络爱情结合。

  当我和林彬赤裸着身体重叠在一起的时候,事情便变得非常自然而原始了。林彬很老到,很快使我晕眩,继而癫狂……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而又无法抗拒,谁又能抗拒爱情、青春、激情呢?在一阵从来没有体验过的的剧烈的疼痛袭击下,我仿佛看见了自己在一片红色的世界中完成一个女人的转变……

  对于相爱的人来说,时间过得非常快。在我被林彬时时附耳的“我爱你”的温存中,国庆假期很快便结束了。去机场送林彬回深圳的时候,我的心里面填满了不舍。我舍不得他走,可是我们都还有继续要面对的事情。“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的心被惆怅所弥漫。林彬也是一步三回头。当林彬的身影从我的视野消失的时候,我感觉我的心已随他起航。

  我们继续在电脑和电话上交谈,用语言和思念撞击彼此的心。我沉浸在自己制造的幸福里。我想等自己大学毕业之后,也去深圳,再和林彬结婚,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小家庭,这个小家庭一定非常温馨。当我忍不住在电话里对林彬描绘这一情景的时候,电话那头的他沉默了。很久,林彬说:

  “霜霜,我有一件事情想告诉你。”

  “说吧,我听着呢!”毫不防范的我愉快地问道。我甚至在心里想,林彬会告诉我什么事情呢,该不是关于我们宝宝的计划吧?

  “我——我已经结婚了。”林彬结结巴巴的声音如一阵晴天霹雳。

  “什——什么时候?”我以为林彬在开玩笑,平时他总喜欢开玩笑。

  “很早,在我不懂爱情的年代。”林彬说。

  “真的吗?你别骗我了。”

  “真的,我没骗你。她是我的同学,我们一起走过了很长的日子。”电话那头的林彬的声音很沉重。

  “可你——为什么还——还对我……”其实我早已应该料到。网恋没有浪漫只有欲望和欺骗。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我就是个傻女人。

  “霜霜,对不起。我真的爱你。我痛苦过,但我无法抛弃她……”林彬声音细若游丝。

  “别说了!”我嘭地放下电话。我的心在流血。我没想到自己从一开始就扮演的是第三者的角色。我以为找到了自己的真爱,结果找到的却是一个结过婚的男子。想到这里,我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我的初恋梦,就这样被撕得粉碎。我恨他,恨他是一个无法辨别的爱情骗子。

  让一切都成为过去吧!我对自己说。这是我惟一的选择。我分明听见了划破自己心上爱情之网的那颗泪的声音,它在空气里回荡……

  文: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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