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蓝眼睛确立了恋情。
我和蓝眼睛的电话、传真也更加的频繁。可是时差常常害得我不得不半夜起来守电话,要么一大早就发传真,恋情更加无法遏制。一天晚上,我独自坐着,没有半点睡意,于是我决定给他写封长长的信,把我的家庭父母自己的成长求学离婚等全部经历都告诉他,恋人之间是不可以隐瞒的,而只靠传真的只言片语无法表达我的所有感情,英语对于我们两人而 言都是外来语,不像我的母语那样流畅,我不可能把我的情绪准确地表达出来。因此,我想用中文写,然后让他去找翻译,这样他知道的才是一个真正水平的真实的我。
决定后,打开电脑我开始洋洋洒洒地写起来。不知不觉已经是凌晨五点了,写好了自传一样的东西后,我把它发了出去,再往床上躺去,只觉得腰酸腿疼,毫无睡意。只好眼睁睁地坐到东方发亮。一夜未睡的我,在爱情的支撑下,竟然毫无倦意地直奔电视台去上班。爱情的力量实在是太伟大了。
传真是发过去了,好久没有了消息,忍不住打电话过去,才知道给蓝眼睛出了个不小的难题。他四处找寻中文翻译,而且是他信得过的翻译,最后终于找到了他的朋友、海德堡大学的汉学教授冈茨·友阿黑姆先生。每天蓝眼睛下班后,拿着我的信去找友阿黑姆,然后拿着录音机把翻译过来的东西录了音,回家后又用笔重新写了一遍。如此三番,耽误了好几天。不过,他终于明白了更多的关于我的思想,更加了解了我的家庭成长故事,以及我的脾气和禀性。
然后,他也如法炮制,用了好几个晚上,像我一样用德语把自己的故事写了一遍,包括以往的恋爱故事、性格缺点,自我反思了一遍,他的信写得朴实真诚。
我赶紧托熟人找会德语的人来翻译这些信,后来找到了北京外国语学院的一位即将被派到德国的研究生。她用了几个晚上翻译出来,然后对我说:这样的男人真是太难得了。
我捧着他的信读了一遍又一遍,仿佛他人就在眼前,两颗心靠得更近了。
那些信,在我那时的每一天里,给了我无穷的力量和慰藉,尽管工作有那么多的压力,生活有那么多的困难,但是回到家看看那些信,心里就又充实美好了。
我们俩期待着再次见面的时候。那将是在四个月以后的夏季。漫长的四个月里,我们没完没了地写信给对方,打电话给对方,思念被信和电话牵着,互相传递,好像我们认识了半个世纪一样,离了千山万水,却又像是近在咫尺。
但是,在我极其疲倦和工作不顺利的时候,也有过退却的想法。
那天晚上,独自在机房里加班,灵感没有了,感觉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我对着一堆素材和剪辑机发呆。周围的机房一个一个地空了出来,灯也越来越暗,最后只剩下了我自己,静悄悄的楼道里,一丝声音也没有,窗外刮着风,玻璃密封很好,只能看到路灯和树枝在风中来回摇摆,却听不到半点声响。偶尔地值班的大爷出来看看然后就回去睡觉。在昏昏然然中好不容易把片子做好,已经是深夜了。
抱着一大堆的磁带和资料往十五楼走去,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像是有幽灵游走似的有种恐怖感。战战兢兢地走出电视台的大门,一阵狂风吹来,脸给刮得生疼。俗话说二月春风似剪刀。快四月了,居然也有剪刀般的风。
街灯昏惨惨的,树枝摇摆着快要断了。街上空无一人,我站在路灯下,等着出租车,却是很久没有空车。胃疼得一阵紧似一阵,风把我的头发衣服肆虐地吹动着,我蹲在地上,胃的痉挛使我有心躺在地上睡去。还是没有车。我绝望了,想到了远方的恋人,现在,我是多么需要他呀!扶着我拥抱我哪怕能骑自行车接我回家去,然后给我倒杯热水。可是,他是那样的远不可及,远在地球的另一端,远在欧洲大陆,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他帮不了我。那个时候,我们全部依靠的就是精神上的依赖和彼此的信任,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我们的爱情只有靠自我的约束和对爱情的忠诚,丝毫没有情欲的物质的东西。那种爱是有几分虚无的,凭什么我们要对彼此忠诚,守身如玉呢?
我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爱情,看得见摸得着。可是,我的爱人看得着吗?靠得住吗?我忽然地怀疑起了一切,包括自己的爱情。四个月以后?那么漫长?谁知道四个月会发生什么呢?我动摇了自己的誓言和决心那一刻,我无比的实际和脆弱。
好容易等着一辆空车,回到家里,我就打电话给他,那边是留言机的声音,我就对着留言机说:分手吧!四个月太久,我等不了了。
然后吃了胃药和安眠药上床去睡。
半夜里,电话响得惊心动魄,不想接,可是它就是不停,只好爬起来。
蓝眼睛急了。他说:亲爱的,请你相信我,千万不要放弃。再等等我,等我忙完了手头的工作。我们奥地利有句话叫“爱可以移动山”,只要我们相爱,就可以克服所有的困难。记住:我爱你!千万不要放弃!
我听得热泪横流,心好像又回到了原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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