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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回忆就晚了(前言)
http://www.sina.com.cn 2001年12月19日12:01 新浪女性

  事情起源于3月份的一个中午。那天我在北大上自习,中午一教要关门一个半小时。我拿着长借的餐卡在学四吃完饭,往未名湖去。走到城环系馆旁边的时候,一个女生骑着车从路对面过来,她不漂亮,头发也寻常,穿得也普通,但是我觉得有些不一样的地方。看到第三眼还是第四眼的时候,我才发现"不一样的地方"在哪里。原来只是她在哭而已。

  那个女孩就这么哭着骑车过去,而我继续往前走,陆续过了水塔、小东门的岔道、一体。如果我不左转的话,就会一直走到郎润园。我曾经在那的一个民房里租住过2个月,我的好朋友吴洋还在那里只用三根弦写了《郎润园187号布鲁斯》。在她走后,我搬过三次家,而在她走之前我20多年的生活里,我总共也就只搬过四次家。

  就这么着我又想起刚才的哭泣。有时候人哭是希望别人看到,有时候是不希望别人看到。而我刚刚兴许就是在一个人独自哭泣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哭的呢?也许是哭着离开了使她受委屈的地方或人,也许是骑着骑着就哭起来。总之,就像我搬家一样,每个人生活中的大部分事情都是别人不会了解也不太可能在意的,然而假若追究,意义又会在对话中展开。

  所以我把最先写下的"这个小说缘于3月份的一个中午"改成了现在这样,"事情"。因为写作是基本上对完美的假想,而这应该是与现实疏离的,但《东岸再见》不是,我依靠它来接近的是世俗的东西。用比喻的方式来解释,就是我写这篇小说并非是饮酒――它往想像和迷恋的方向去,而是洗脸、刷牙和抽烟。何况主观性的写作被呈现给别人,本身也是个不纯粹的过程。

  回到"回忆"上来。在想过了《郎润园187号布鲁斯》中的那只说话但依然沉默的猫以后,我沿着未名湖北岸向西走。很少有东西能够长期以参与的方式存在于我的生活中而仍保持审美的距离,未名湖、我女友和我女友的照片可能是枚举的全部。臧棣的《未名湖》中提到"它没有被谱成流行歌曲前的标准姿态",而不巧我是在那之后才见到它。当我不关心臧棣的时候我使用聂鲁达,他说"从前我爱过她,她有时也爱过我",那个时候我在备斋旁边的IBM机房用别人的账号玩MUD。IBM中心前面总停着成排的自行车,现在却一片寂寥,甚至似乎长出参差的草来――现在的孩子都在自己的宿舍里上网,可以在三角地版上发文章说"下午4点半谁去38楼底下踢球",而我们过去只是三四个人和一个球在那里打圈儿。在备斋的某个角落里本来还有一只风筝,我们曾经在玉渊潭的草坪上放过,后来留在一个窗台上。

  我其实一直很疑惑,或者说苦恼也好,为我"回忆"的癖好。一度我以为我找到过答案,即一种隐讳的自恋。但后来发现或许它生发于此但不止于此,因为它变得异常泛滥,不是选择性的而是覆盖性的,有时候甚至毋需触媒。从前不是这样,相反的,从前我热衷于在头脑中设定一些将来的情境。从逻辑的角度看这种现象也许是可以解释的,就是我过去的愿望集中于将来而现在集中于过去,而人总是要生活在愿望中的。

  但是,我想说的不是"回忆",而是"再不回忆就晚了"。并非出于对外在事物改变的担心,这种改变往往更能激发回忆的热情;也不是出于对遗忘的担心,回忆从来不惧怕遗忘,它的创造性远大于重复性。我是出于对倾向的觉察,即我现在正在失去这种"回忆"的癖好,至少回忆对我而言已经慢慢变成被动而不是主动的了。正是那天中午那个哭泣的女生和IBM机房前面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的荒草让我发现了这个转变。

  从愿望的角度来看,我觉得把愿望集中于过去比把它集中于将来更加成熟,而我就曾经这样披着幼稚和情绪化的外衣一度成熟过,并正在丧失这种成熟。"再不回忆就晚了",那天中午我在回到一教教室的时候想到这句话,同时希望能够在某个场景中把它说出来。这就是事情的起源。最后,起源总是与冲动联系在一起,我很害怕我的冲动会像它突然来临一样突然消失,所以选择了一个做作的形式,即写一篇"前言",作为对自己的约束。

  在开始这篇小说之前,我暂时没有想到什么需要说明的东西。如果有,无非就是"本篇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那不可能"的提醒。

  作者:小th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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