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回被肖可认出来，我们俩就成了好朋友。那天晚上她去29楼找完人我们去了图书城打台球，雷颖她们屋都打台球，这个我知道，所以投其所好。据雷颖称北大曾经有个台球大赛，冠军是她们系一师兄，而那人跟她们屋打互有胜负，这个我打死是不信的，因为雷颖打球准头还成，但母球的力度把握丝毫没有，根本不知道调球，而且女生打台球有个通病，就是太顾忌姿势不雅，结果好多球没法打。肖可的水平比雷颖还不如，但因为说好了输的请客去霸必龙，我就没敢怎么赢。在霸必龙我解释了我问路的原因，并主动交待我问过4个女生了，其实40也不止，但这样肖可很高兴，她觉得这验证了她是个美女的自我定位。我控诉了她们系女生拿人不当人，说翻脸就翻脸，说甩就甩，连点回光返照都不给。而她听了很高兴，因为她推销一理论，就是俩人因为女的出国而在半年内必定分手，这回我们又给了她一活生生例子，在时间把握上还很配合。

　　想到肖可，我想起餐卡上似乎没钱了，就给她打电话。

　　“莫系莫系！”我说。

　　“莫系莫系，”雷颖她们屋是北大著名的日剧MM小屋，有个孩子买了一面墙的日剧和动画片，出租，所以跟她们屋人打交道不会几句“莫系莫系”、“阿里嘎多”、“噢哈哟”是不成的。

　　“你在哪呢？我餐卡没钱了。”

　　“我在何氏锔油呢。餐卡没钱去加啊，现在还来得及，1点才停呢。”

　　“噢，我没说不加啊，加了请你去家园吃饭啊。”

　　“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上次在三里屯还死活不给我叫第二杯橙汁呢。”

　　“我靠，不是吧？那种橙汁里有慢性毒，杀卵，全北京都知道，我是关心你。”

　　“我再次警告你，你在雷颖面前那套在我这用不上。别老觉得自己能贫是本事，小姐不吃这个。你有一回在电话里把雷颖都给贫哭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就是那回我才知道雷颖她还会哭――哎，你等等，我要挂，我刚才看见窗户外头过去一人，跟雷颖穿一样的衣服。”

　　我边说边站起来，大步流星奔出去。

　　“神经病！”肖可先挂了，我从来不先挂电话。

　　那个女孩这时候已经走出20米开外了。我没看错，确实是一样的滑雪衫，深篮和白色相间，北京穿这身衣服的我全记录在案了，这个估计是外地刚流窜过来的，因为看背影以前没见过。

　　更神的是她背一绿色的背包，跟雷颖的也一模一样，我知道那个是Jansport的。

　　反正时间还早，我一边喝可乐一边悠闲地跟在她后边走。跟踪不是件容易事，你别以为国安的搞地下活动挺有情调。我有一回也是跟一个穿这种滑雪衫的女孩瞎逛，那人太神了，从苏州桥一直溜达到首体，弄得我最后不得不打车回来。

　　今天这个看上去也不善，步履稳健得很，一直到了海淀南路还没停，看那架势我很怕她要去卢沟桥野营。正在我犹豫着是继续陪着她轧马路还是回头加餐卡请肖可吃饭的时候，她回过头来瞟了一眼。我差点分特至死。

　　那是雷颖？

　　那不是雷颖。我好歹是清华出来的，能够对这个世界作出起码的判断和分析。

　　“她长得跟雷颖一样而已，”我对自己说，“当然更可能是幻觉，人经常会一恍惚遇到似曾相识的幻觉，这是由于青春期的某种内分泌造成的。”

　　就在这时候前边黄灯闪了，她快步过了马路，等我三步并做两步走到路口的时候红灯已经亮了。无数的夏利富康捷达桑塔纳别克从我眼前发动起来，由慢变快地开过去。

　　要是偷一辆别克卖了，我就能没有offer也去纽约念书了，节骨眼上我想到的是这个。我扶扶肩上的包，跷起脚往前头瞅，但那个女孩已然看不见了。

　　“弄得跟电影似的。”我开始烦自己的神经病行为，觉得自己真这样下去没准真会演变成心理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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