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62岁的张奉轲原是江苏省丰县税务局干部，曾荣获国家财政部、税务总局先进个人、江苏“双十佳税务官”，却因一次医生误诊被割掉“命根儿”，使他彻底失去了男儿身。他为此打了6年官司，至今未讨到一个说法。而为他做手术的医院院长却说：“宁愿花100万元也不能让这个官司输了......

　　哭诉手术过程

　　记者近日赶到江苏丰县采访了张奉轲，面对记者，老张哭诉了他的这段痛苦经历：

　　从1991年开始，我的下腹常有下坠感。1995年10月，我来到山东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看专家门诊，经检查确诊为：睾丸附睾正常，双精索静脉曲张，可手术治疗。

　　1995年11月1日，我来到丰县人民医院泌尿科，把我在山东医大附院确诊的病历给当时值班医生王业勇看了，他用手摸了一下我的睾丸说：“不复杂，小手术。给你治好不坠就是啦。”王业勇当时没有对山东医大附院的检查结果提出任何不同意见，就叫我去办理住院手续。

　　1995年11月8日，王业勇为我做了手术，12月13日出院。出院后下腹部疼痛难忍，当时还以为伤口没恢复好。谁知3个月后，我的阴毛和腋毛开始脱落，喉结变小，声音变细变尖，乳房增大，性功能完全丧失，下腹下坠感更加严重。

　　1996年12月3日，我只好又去山东医科大学附属医院诊断，专家责怪地问我：“好好的附睾，为什么要切除掉？”直到此时，我才知道自己的附睾已被手术割掉。对此我始终不相信这是事实。1997年2月2日，我又到徐州97医院进一步诊断，专家会诊结果为：双侧附睾被切除；还需做双侧精索静脉曲张手术，才能解决下坠问题。

　　2月25日晚，我到丰县人民医院找王业勇询问情况。他说：“因为你附睾有炎症，只好切除。”我说：“手术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山东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专家和仪器确认的‘附睾正常’，你又如何解释？”王说：“仪器管啥，按你的年龄也可以把它切除了。这样还可以预防前列腺增生。”我说：“按你的理论，难道所有我这样年岁的男人都该将附睾切除了？我有病你不治病，却将我的正常附睾切下来，你切错了！”王听了我的质问后不耐烦地叫到：“我没切错，有本事你告我去！”

　　一气之下，我向丰县人民医院有关领导反映了此事，但他们也没给我任何说法。

　　记者采访了解到，让张奉轲始料不及的是，附睾切除会给他带来如此大的折磨。他的胳肢窝、四肢上的汗毛都脱光了，排汗都困难，喉结、胡子没了，乳房大了，弄得他男不男女不女的，连撒尿都得蹲下，性功能完全丧失。丰县的大人小孩都知道他被人“阉”了，走到外面总有人指指点点地叫“太监来了”。妻子比他小8岁，身体本来很好，但这事出来后，妻子气得多次休克，情绪极不稳定，经常与他吵架。

　　求助法律讨公道

　　身为丰县人大代表的张奉轲首先想到求助于人大。1997年3月1日，张奉轲在丰县十二届人大第五次会议上，提交了第104号提案，因这一提案牵涉医疗纠纷，最终被移交丰县卫生局处理。

　　6月7日，卫生局对此作出的复文称：据丰县人民医院提供的资料，张奉轲入院时诊断有附睾炎，医院对其做附睾切除手术“均已向家属交代清楚，并签字同意手术”，因此，“手术是正确的，至于性功能改变，应结合年龄、精神因素等，不能归咎于手术问题。”

　　这一结论让张奉轲无法接受，他提出二点质疑：一是手术前根本没有任何医护人员告诉过他或他的家人要给他做“附睾切除”手术，而是“双侧精索静脉高位结扎术”。直到手术一年后他的身体很多部位发生异常变化，性功能丧失，去山东医大附院复诊时才知道自己的附睾被切掉了，因此，县人民医院有关资料有假；二是卫生局对此事进行批复时，一直未与张奉轲见面，仅依据县人民医院单方提供的资料下结论，这是否合适？

　　1997年9月，在张奉轲多次要求下，丰县卫生局出面组织丰县医疗事故鉴定委员会对这起医疗纠纷进行鉴定。9月2日丰县卫生局邀请两位专家对张奉轲进行体检。两位专家认定，张反映的“体毛脱落，睾丸萎缩像黄豆大、乳房增大、性功能消失”等手术变化属实。张奉轲与院方反复交涉，医院对此冷若冰霜，没有任何说法。

　　1998年5月1日，张奉轲以“人身损害”为由向丰县人民法院起诉丰县人民医院，要求被告方因切错正常器官，造成原告残疾及精神损害赔偿计人民币20万元。丰县人民法院认为此案影响重大，于1998年9月28日移送徐州市中级法院，经徐州中院指定，1998年10月23日由徐州市鼓楼区法院受理此案。

　　法庭之上各执一词

　　1999年6月14日，徐州市鼓楼区法院开庭审理。针对张奉轲的起诉，被告丰县人民医院辩称，手术是经张奉轲及其家属同意并签字的，因此不存在“切错器官”的事实，其主要证据为张奉轲当时的“手术前小结”。该“小结”中写明，张奉轲手术前诊断为：双侧精索静脉曲张，双侧附睾慢性炎症；拟施手术为：双侧精索静脉高位结扎术，双侧附睾切除术；“小结”中的“家属意见”栏中有张奉轲爱人师秀芬签下的“同意手术”字样及签名和手印。

　　张奉轲当庭指出：一、该“手术前小结”中“双侧附睾慢性炎症”、“双侧附睾切除术”字样分别出现在该小结的第二行“双侧精索静脉曲张”及第三行“双侧精索静脉高位结扎术”之后，用肉眼就可以看出是后来添加的，无需鉴定；二、从1995年11月1日他住进丰县人民医院起，他的病历、住院证、护理病历、透视单及长期医嘱单等众多资料都写明他是以“双精索静脉曲张”入院手术的，其中均未见“附睾炎”或“附睾切除”字样，这也足以证明，“手术前小结”上这类字样是其后为作伪证添加的。针对这一情况，法院提出：张奉轲应出钱6000元对这一“手术前小结”是否有伪造现象做司法鉴定，但张认为这个钱要得太多，不愿去做鉴定。

　　法院判决太蹊跷

　　采访中，张奉轲向记者出示了上述所有他住院材料的复印件。记者看到，上述“手术前小结”的第二行、第三行的“双侧附睾慢性炎症”、“双侧附睾切除术”字样均比同一行前面的字略低、略小。除此之外，还有一份病程记录上也出现了类似的字样，该“病程记录”共记录了张奉轲入院后1995年11月1日、2日、3日及6日的病情记录，让人颇感蹊跷的是，11月1日的记录中有“入院诊断：双侧精索静脉曲张、双侧慢性附睾炎”字样，2日的记录中有“准备行双侧精索静脉高位结扎术及双侧附睾切除术”字样，而6日的记录则为“定于明日下午8时在硬膜外麻醉下行双侧精索静脉高位结扎术，术前准备已就绪”，其中根本没有“双侧附睾切除”字样。张奉轲的代理人史先礼律师告诉记者：上述4处“附睾炎”或“附睾切除”字样均出现在其所在字行的最后，显然是利用字行的空余处添加上的，其中11月2日的病程记录因空余处不够大，“及双侧附睾切除术”8个字写得很小，明显是硬挤进去的；而11月6日的病程记录中“行双侧精索静脉高位结扎术”后没有空余处，因此医院无法添加“附睾切除”的字样。

　　但张奉轲的这些指证始终未能起到作用，1999年9月9日，鼓楼区法院作出了如下判决：驳回原告张奉轲的诉讼请求，案件诉讼费人民币6000元由原告承担。

　　尽管张奉轲强烈要求此案公开审理，但鼓楼区法院一直坚持以“涉及个人隐私”为由，不公开开庭审理，拒绝群众和新闻记者旁听，1999年8月10日庭审时只有助理审判员郭敏一人自审自记，张奉轲还告诉记者：丰县医院院长李明说过，他宁愿花100万元也不能让这个官司输了。

　　举着证据再上告

　　1999年9月20日，张奉轲委托律师向徐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徐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于2000年5月18日作出判决，认定被上诉人丰县医院关于张奉轲患有双侧附睾炎的理由成立。

　　前不久，张奉轲又向江苏省高院申诉，律师在代理词中详细指出：丰县人民法院侵害生命健康权的事实清楚、证据充分。上诉人依据山东医科大学附院确诊：双侧精索静脉曲张；睾丸附睾正常；可手术治疗。上诉人持上述病历确诊去丰县人民医院治疗。该医院值班医生王业勇查看山东医科大附院病历确诊后收院手术。手术后第二天张奉轲出现排尿不适刀口红肿，住院42天仍不愈，在家吃药去医院电疗，经一年治疗仍未痊愈。丰县人民医院出具疾病诊断证明，先后去山东医科大附院、解放军驻徐州97医院，经检查均发现上诉人双侧附睾已手术切除，引起身体病变后果发生。经司法部上海司鉴所【1998】活鉴字第419号鉴定书认定体毛稀疏、乳房增大、肌肉松弛、性功能丧失。结论：被鉴定人张奉轲双侧附睾已被手术切除，同时双侧睾丸萎缩伴纤维化，且以右侧显著。同时在这期间上诉人也去南京金陵男科医院检查均认定双侧附睾被切除后躯体病变，发现男性征较差，双乳有女性化趋向，丧失性功能等严重后果。

　　上诉人诉“人身损害赔偿”一案请求事实清楚，证据充分，符合民诉法之规定，该案原告张奉轲与被告丰县人民法院依法构成该案的民事诉讼主体关系。原判以“医疗事故”案审理，违背民诉法第108条不诉不理原则。原判决竟以构不成“医疗事故”驳回上诉人张奉轲诉“人身损害赔偿”案无法律法规依据，属违法办案，错误裁判。

　　该案属普通程序，但庭审中始终由独任法官郭敏审理，违背民诉法第40条之规定。

　　该案是人身损害赔偿案，应属公开审理，受害人张奉轲多次要求公开审理该案，均遭原审法院拒绝。

　　2002年1月15日，记者得知，此案目前尚无结果。

　　记者/叶斌

责任编辑：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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