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辰说话很慢,文雅得像《像雾像雨又像风》里周迅演的杜心雨。在郊区学校我们这群土孩子堆里,玉辰这个从城里来借读的女高中生,是那么不经商量地走进了我们年少的梦境。我们几个有事没事都喜欢逗她说话,像逗一只漂亮的鹦鹉。
逗是逗,我从没想过要去追她,虽然我是他们公认的“谢霆锋”,父母也是镇上的干部,可这些都不足以成为我自信的理由。在玉辰面前,我外表闹得最欢,可我知道自己心里有多虚。
很多人的时候,我喊她“辰辰,辰辰”,一声比一声肉麻,惹得那帮哥们老开我的玩笑。可好几次单独碰到玉辰,我却羞得满脸通红,乖头乖脑地喊她“谢玉辰”。
就是这样一个没用的男人,五年后,玉辰居然成了我的妻子。那时,我们都已经开始为实现四化作贡献,我在县城当孩子王,她是市电视台的一名编导。
我们的悬殊有目共睹,可我们彼此都铁了心,人一生最想实现的梦想也就那么一两个,一旦有机会实现,没有谁会瞻前顾后。她父母为了阻止我们相爱,特地从省城里来找我谈了好几次,可我次次坚定得像四九年的共产党。
现在想来,我娶玉辰为妻,除了因为爱,未必就没有一点虚荣。一个小镇上的孩子王能把省城里高干的女儿娶回家,的确是我们家族的荣耀。接亲那天,父亲比我还激动。
我怕玉辰跟着我委屈,婚后我每天下班后就直奔市台跟玉辰呆在一起。小镇离市台近三十公里,风里雨里,我却一天也不耽误。因为我的体贴,玉辰过得也还算幸福。可有时她还是有点郁郁寡欢。我知道,她父母一直不肯原谅我们,这几乎成了玉辰的心病。而且,她那帮小姐妹没有哪一天不在责怪玉辰,你什么人找不到,非要找一个乡下人?
玉辰怕我伤心,反过来安慰我,可我看得出她的勉强。
而且,她的那些要求又怎么过分呢?玉辰青春靓丽,她没理由不喜欢“宝姿”、“达芙妮”和“资生堂”这些人见人爱的牌子,而我一个月的工资不够她买一件名牌。
可我不能让她失望,当她再次向我提起那双让她寝食难安的“达芙妮”女式皮鞋,我开始动脑筋。第二天,我要六十二名学生每人教10元钱“补课费”。捏着厚厚的一沓纸币,我什么感觉都有。
然后,我不知道怎么会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直到学生家长打电话到市里反映情况,市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来调查采访。推门进来的第一个人,竟然是玉辰。
她的嘴张得比我的还大。那个吃惊的样子,比她嫁给我的那天还让我记忆深刻。
我觉得上帝跟我开了国际玩笑。玉辰一定也这样觉得,我似乎听到两记无形的耳光,一记打在我脸上,一记打在她脸上。我们都有点眼冒金花。我想起玉辰母亲当初说过的一句话,她说:你们是两个不听话的孩子。
我上了《人民日报》,国家三令五申地禁止乱收费,可我一不小心成了“顶风上”,这回我算真出名了。我主动提出离婚,玉辰没说话。第二天,我们去了民政局。
开始是火,结束是水。人生的过程原来不过是熄灭的过程。可我不后悔。你知道,每一朵花都曾经美丽过,每一段人生都有值得回味的地方。我的回味就在于有个叫谢玉辰的女人,她走进过我的生活。而且,我们是那么美丽而执着地相爱过。
后记:
采访已过数天,脑子里始终是子刚忧郁的脸。这个世上,有人正沉醉于圆满,也有人沉浸于永不甘心的遗憾。
并不是每一次起程都能到达终点,现实与理想很有可能南辕北辙。当爱已成往事,我们所要做的,是如何过好以后的每个日子。
推窗望去,春天已伸出玉臂,在调皮地轻扣每个心灵的门环。
谁说人生的春天只有一次呢?
口述:子刚(化名) 文/樊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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