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有来生。
那可糟糕了,她说,你看我们衣柜里的衣服——再穿十世大抵也穿不完呢。
也忘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买买买的习惯和能力,也许都享受一见钟情脸红心跳意乱情迷的一刻,且可以马上掏出现钞或者签卡,当下占有大包小包拿回家,沿途更是满 心高兴,闭眼都是满分自我新形象,国王跟皇后有新衣,至少双双兴奋半天。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衣柜里都是一色的黑白灰,偶尔有点蓝。黑是她的钟爱,爱到一个地步,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是懒。春夏秋冬长短宽紧,黑无敌黑万能,早出上班是黑,盛宴晚归是黑,日积月累她细致地分得出这件黑带红那件黑偏蓝,什么时候该穿冷一点的黑什么时候该暧一点,黑更有软有硬……难怪她每次碰上时常公开曝光以身作则宣传黑之好的时装设计师友人,都拥做一团,我总在背后揶揄说都是一帮黑道中人。
我却只能是白,尤其是夏天。湿热翳闷风尘扑面,这个城市的环境状况空气质素会越来越坏,一身白是心理战衣,对我来说甚至是生理需要,因为近年习惯了白的T恤白的Polo恤白的恤衫白的长裤短裤还有白的手巾,偶一不慎穿了一点什么颜色即使未走到太阳底下,都会出奇地挥汗如雨,我欣然接受这种几近病态的生理反应,花花世界太烦太杂,我奢侈地迷恋白。
然后是灰色地带,也是我们能够走在一起的原因。各自调校各行一步,我最能接受的是花灰(为什么叫做花灰我倒不明白)。花灰叫我想运动——我的运动衣裤有薄有厚都是花灰。她却最了解炭灰,尤其是厚绒大衣似乎生出来就该是炭灰,捧在手里搂在身上仔细看灰中杂各色毫毛,她担心自己变态。
当然还有蓝,蓝是我们的实验空间脱轨地带,牛仔衫裤的靛蓝磨得一千种变化,已经是本世纪全人类难逃一试的经典,我有一件结实的彩蓝恤衫,专门在重要场合按指定款式替她手织一件抓毛天蓝高领毛衣,可是完工之后一直珍重加上气候反常,还没正式穿过实在对不起,至于那不能抗拒的婴儿蓝,纯洁得像广告片,还有那千年不变的普鲁士蓝,看到就想起校服想上学,不要忘记还有十分中国的宝蓝翠蓝、海蓝潮蓝……
单是黑白灰蓝,已经进占了我们室内半壁江山。她记得每一回都跟我说,我们需要的都是一点basic(基本)的颜色bssic的款式,可也就每次都爱不释手的basic出一款数色,一色数件,似曾相识的弟兄姐妹在衣柜里久别重逢,天长地久早就忘了曾经相互拥有经年累月。我们最熟悉的就是怎样把一件很厚的衣服摺得很薄,怎样把春夏秋冬四季衣裳堆叠存放得超高的智慧,而且对市面各款衣架的造型结构功能以及负重量了如指掌,也对各种防虫防潮樟脑香精的功效和气味一清二楚。
当我们探访好友Y的新居,看到他的开放式衣柜有如高档零售店十分风格地挂几件衣裤飘来荡去,两人都十分疑惑。离开的时候她问我,我们也是否应该学习减法,尝试清算一下目前的灰蓝黑白,以环保节俭为名,广征用户,把自家的衣服暂存在人家的衣柜里,眼不见,真干净。
文/欧阳应霁
责任编辑:wo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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