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宜真(新浪网友)　图/紫镯　欢迎网友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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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网上我认识了一个叫辩手的网友，我俩共同的兴趣是喜欢辩论。

　　一次聊天中，我俩也在不知不觉中唇枪舌战辩起来。辩题为：网络究竟是拉近了还是疏远了人们的情感距离？

　　辩手毫不客气地首先开战，像机关枪一样扫出一大串子弹：网络，当然，拉近了人们的情感距离。现代人忙于工作事业无法分身，借助网络给亲朋好友发个电子邮件送去问候，快捷而方便，这难道不是拉近了人们的情感距离么？

　　我也不甘示弱急忙应战：是太方便了，方便得人们懒得见面。网络，可以替代你陪同父母在余辉下散步，慢慢驱散父母年老的落寂么？可以替代你和朋友在灯下促膝谈心，轻轻擦去朋友伤心的泪水么？正因为它的存在，人们才远离了面对面目光的交汇，心灵的相融。所以网络疏远了人们最真实的情感交流。我为自己借刀杀人的辩术趾高气扬。

　　未料，辩手咄咄逼人地以牙反牙：难道面对面的交流就是最真实的么？对方辩友，请你解释一下“口蜜腹剑”、“貌合神离”好么？在网络世界里，人们抛开了现实生活中的层层厚重的面具，不再矜持做作，反而更能真实地表达情感。一对积怨甚久的夫妻，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在网上吐露心声；一对代沟深亘的父子同样在网上敞开心扉……当他们从网络走到彼此的面前时，百感交集地拥抱，任泪水恣意流淌。是网络，推开了他们冷漠的心墙；是网络，凝聚了他们溃散的心灵。哈哈，你这个老古董，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一时词穷手拙只有缴械投降：我认输了，行了吧。喂，你的速度好快呀，我实在是跟不上。生活中的你一定也伶牙俐齿吧？

　　辩手对我的问题未置可否。我又亮出自己的观念：不管怎样，我还是认为愈是传统的愈令人怀念。比如情人的书信，上面浸湿的相思泪是多么地珍贵！

　　辩手又嘲笑我：求你别说了，我的牙快酸掉了。现在谁还写信呀？

　　我仍然很固执：在我看来，有些事情甚至必须面对面地进行传递，比如表白爱情。我认为一个男孩如果真心爱一个女孩，就应该表现出足够的真诚和勇气。而且，面对面表白爱情时，那炽热的双眼，动听的心语，还有咚咚的心跳是多么令人心醉啊！

　　辩手沉默无语。忽然我脸色一变手发狠：我最讨厌男孩子用言东意西闪烁其词的暗示方法求爱。女孩如接受了他，说不定，他得到美人还卖乖！对这类所谓的求爱者，我一律不理睬——装呆！

　　辩手终于动手了：如果我爱你在心口难开呢？

　　我不倚不饶：什么爱你在心口难开？这说明爱还没有达到战胜自私和自恋的地步！

　　辩手又问：如果我是个哑巴呢？

　　我扑哧一笑：开什么玩笑！在这方面你和我这个老古董是风马牛不相及。

　　我很想见辩手一面，因为他敏捷和幽默深深地吸引了我。但不知为什么他总以各种理由加以婉拒。最后我拿出死缠烂打的看家本领才把他逼出来见光，得成后我暗自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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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按约定我拿着一本杂志准时来到麦当劳门口，门口早立着两个一高一矮的大男孩。矮个男孩手中拿本杂志大老远就朝我挥舞，一付迎接老朋友兴高采烈的样子。

　　我笑了：这就是辩手，我想像中的。奇怪的是他为什么还要带一个人共赴约会呢？难到怕我吃了他不成？

　　辩手笑容可掬地向我打招呼：“你好！”高个男孩只是冲我点点头算是问候。就在我们对视的刹那，一种莫名的好感和不自在在心中闪过。

　　上楼过程中辩手说笑不停，让我忘记了初次见面的拘谨，也是，我们本来就交往很久了，只不过是在网上罢了。

　　就坐后，辩手更是妙语连珠口若悬河，别人很难插上话。而那位高男孩却寡言少语金口难开。我心里偷乐：这一对活宝性格迥异，不知怎样成为好朋友的？我和辩手谈笑风生，突然我觉得有点冷落了高男孩。

　　于是，我主动问一句废话：“你们俩是好朋友？”“嗯，”高男孩微笑点点头。就在这短短的一瞬，我竟从他的笑容中捕捉到一丝难言又深藏的愁绪。

　　在生活中夸夸其谈甚至油腔滑调的男孩子我的确很乐意和他们交往，因为他们总能给我一种亲切放松的感觉，比如辩手，但那感觉只是好朋友的感觉。真正能打动我心的却是那种寡言深沉成熟稳重的大男孩，王杰的忧郁沧桑不是迷到了众多小女生么？眼前这位高个男孩就有几分王杰的气质，只是比他更帅。

　　过了好半天，辩手突然说：“唉，我话就是多，啰嗦了老半天，竟忘了做介绍。我叫王锐，网名叫默默无语。我因为话多被女朋友骂得可惨了，就是改不掉。对了，这位叫李凡，网名叫辩手。”

　　我一下呆了，我诧异地望望王锐又呆呆地瞅瞅李凡，脸上顿感红霞飞。王锐！你女朋友把你甩了都活该！今天谁陪谁赴约？谁又该为谁做介绍？就是你今天的喧宾夺主，才让我做了这么久的晕头鸭子，我恶狠狠地在心里骂王锐。

　　3

　　后来，我们又聚过几次，每次都有很多网友参加。我被众多殷勤的男孩子包围着。爱虚荣的女孩也许有一种满足感，可我没有，我只期盼一份，就一份，属于自己让自己心动的感情。

　　我总是用哀怨的眼神看着李凡，傻瓜也能看出我的心思，可他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其它男孩子追逐得日益厌倦烦躁。他表现得那么坦然那么不屑，好像他多么高傲多么自大。我是多么的轻微多么缈小，根本犯不着为我争风吃醋似的。

　　这不，阿开又皮笑肉不笑地凑到我面前：“吃完饭，我请娜娜小姐看通宵电影，怎么样？可全都是进口大片哟，愿意赏光吗？”

　　我正不知怎样应付，王锐插话道：“娜娜，你妈不是叫你九点钟以前必须回家么？让李凡顺路送你好了。”我感激地看看王锐。“嗯，”李凡点点头。我无奈地摇摇头，他的话总是这样吝啬。

　　一路上，我俩缄默着，尴尬极了。到了分手的地方，我勇敢地抬起头深情地看着他。即使在朦胧的月光下，他也能读懂我的期盼，我也感知到他内心的澎湃。我俩就这样对峙着，寂静撞击着我们的心扉。

　　终于，他的嘴唇在哆嗦了：“我、我、我…..”我眼里充满了等待的渴望。可是最后，从李凡口中艰难憋出的却是“走了”这两个平庸的字。我失望地跑开了，脸上有泪水滑过。

　　此后失意的我再也没到网上找过李凡，也懒得参加网友聚会。一次，好友佳佳举办生日晚会极力邀我去捧场，我不好拒绝只有前往。

　　那天，李凡也去了，我极力躲避他。这时有不少人在唱卡拉OK。李凡唱的是一首老歌《爱你在心口难开》。“呜呜，咽咽，我爱你在心口难开，你可知道我在爱你？为何对我不理睬？……呜呜，咽咽，满腹的话儿说不出来……”他的歌声深情凄婉令我心酸酸的难受。

　　李凡，你知道我在等待，为什么就是不说出来？哪怕只有三个字呀！你为什么要和我，也和你自己过不去呢？坐在角落里的我的内心在呐喊。

　　晚宴上，大家纷纷向佳佳祝酒。每个人的祝语都那么的诙谐叫绝，笑声掌声如潮。轮到李凡了。他犹犹豫豫地站起来，说：“祝、祝、祝你、你、你、你生、生、生……”

　　刚才还喧哗的满座此时鸦雀无声，大家不知说该说些什么，佳佳也脸红红的，全座的气氛十分尴尬。

　　阿开猛地跳出来：“你们知道我们这帮人中谁最小么？”众人不解。他坏坏地大笑：“是李凡！因为他连话还不会说！嘻嘻……”

　　我恍然大悟：原来李凡是个严重的口吃患者！我瞥了一眼李凡，可怜的他耷拉着脑袋，脸透红透红的，那是一种恨不得钻地缝的窘态。

　　哦，李凡一直承受着多么大的心理压力！我把过去的事联想在一起：第一次见面他的寡言，送我那天晚上他的憋态，还有他凄婉地唱“爱你在心口难开”……我突然想起听人说过,口吃患者唱歌和正常人一样的流畅。

　　他的样子让我痛彻心肺：我为什么这般的粗心？我配爱一个人么？我眼里蓄的是泪水，但转头喷出的却是怒火，我指着阿开一字一句地说：“阿开！听着，你在我眼里根本就不是人，因为你连人话都不会说！”

　　阿开没想到平时很淑女的我如此凶相毕露，他有点不知所措了。网友们纷纷指责阿开的无礼，阿开低头不再言语。

　　4

　　第二天在网上，我向李凡道歉：对不起，我不知你有这么深的苦衷，愿意聊聊吗？

　　他说：谢谢你那天的打抱不平。我的口吃有遗传因素在里面，我们家族中有不少口吃患者，但数我最严重。小时候妈妈听人讲雨天躲在门后用笤把猛打口吃孩子的头，多打几次就能吓过来。妈妈试过好几次也无济于事。一次妈妈下手太重，我的头被打一个大包。妈妈心疼地哭说，妈妈从此再也不打你了，结巴就结巴吧。

　　我好同情李凡：这是迷信。你更不应该拿遗传为自己开脱。我看过不少心理方面的书，我认为口吃主要还是心理因素在作祟。九九年“国际大专辩论赛”的最佳辩手王睿就曾是个严重的口吃患者。令人钦佩和惊叹的是他通过刻苦努力走到了辩论大赛的顶峰。你努力过么？

　　李凡说：当然努力过。长大后当我意识到这是一个多么致命的缺陷时，我决心克服它；当我一个人自言自语很流畅时，我更自以为我能战胜它。可是当我和别人讲话特别是理论时，别人的一句“还争什么？连话都说不好！”顿时令我心灰意冷到了极点，我好恨自己的无能。这样的事经历多了，我告诫自己宁可让别人误以为自己是哑巴也不要让人笑话。天长日久，我的性格自然由开朗外向变得日益封闭内向。

　　我想现在的他一定很沮丧但我仍然一针见血：所以第一次见面你带上了话多的王锐做遮掩；所以你带着在现实生活中的挫败感逃到了网上。

　　他很坦诚：是的，在网上，我可以是锋芒毕露的辩手，这得益于我超专业水平的打字速度。这对我有巨大的心理补偿作用。

　　我尖锐地指出：但逃避能解决问题么？你想在现实生活中真的永远做一个哑巴么？你希望你的思想只在虚拟的世界里表达么？你很清楚，这样做，你的症状只会越来越严重。

　　一阵子沉默后，我岔开话题：听王锐说，从前你的口吃似乎还轻点，这段日子好像加重了，为什么呢？

　　又是半响，他才回答：是因为你。从初次见面，我就……，可是你那么优秀，身边又围绕着一大群男孩子。我好自卑，我时时提醒自己绝不能让她查觉到我口吃的毛病。奇怪的是，这样的想法反而让我的口吃日益加重，最近我几乎到了说不出话的地步了。多少次，我决心向你表白爱意，以你最爱的方式。可是因为严重的口吃，常常在心里想好的话到嘴边就硬是梗住说不出，或是憋出的话言不由衷。因为口吃，我失去了做人尊严，失去了报考我最喜欢的法律专业的资格，失去了许多就业提升的机会……这次我好害怕再失去你。

　　他的真诚让我感动。很久，我慎重地打出：如果我等你说呢？注意还是“说”。我的观念可没有变哟。我觉得我真有点心狠，脸也已成了一只熟透了的红苹果，好在他看不见，这也许是网络的最大好处。

　　他打出的字突然变得磕磕巴巴起来，我想此刻他的手一定在颤抖。他打出：谢谢！我我会加备备努力的！我又趁热打铁：现在的你是自信的李凡，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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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络辩手李凡从网上消失了，但我仿佛看到李凡正在不同的宠大的人生舞台上抑扬顿挫侃侃而谈。一个与命运抗争，与自己顽梗的心理恶疾抗争的李凡正昂首阔步地向我渐行渐近。

　　后来的一天，我和李凡相约在一个月明风清的夜晚，我俩激动地互迎上去。我刚要开口，嘴巴已被李凡用手轻轻捂住。

　　随即，我听到了等待已久，字正腔圆，清清楚楚的三个字：我——爱——你——接着，犹如行云流水般的美妙声音又飘入耳畔流入心底，那是滚烫的爱情心语：踏遍千山万水，你是我留恋中最美丽的风景；历经世事沧桑，你是我生命里最灿烂的奇迹……

　　我终于听到了世界上最醉人的爱情诗篇，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我的耐心和鼓励以及李凡自信和勇气共同编织了这份美丽的爱情。

　　耳边爱的呢喃还在萦绕，我幸福地快要晕过去，李凡恰好及时地拥住了我……

责任编辑：荷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