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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曲线.LOVE(六)

http://www.sina.com.cn 2001年03月06日10:51 新浪生活

  新浪网友:莫须有

  第六章 蜘蛛的方式……

  鬼谭就像名字本身一样古朴。还是简单的黑白二色,却恰到好处,让粉侯想起“阴阳割昏晓”这几个字。不过杜甫若是知道他那大气磅礴的诗句就给这样糟蹋,肯定会气得翘胡子。

  王泣花没有设置密码,反正就两个人到这里来,这样也就行了。再说,鬼也是锁不住的,对于飘忽无形,善于变幻的幽灵来说,密码反而多余。粉侯想,在王泣花的魅力之下,自己也一步一步变成鬼了。她是花鬼,他呢,他就只能是色鬼。粉侯到得略早,一个人在聊天室里自言自语几句,王泣花才准时进来。

  “晚上好,粉侯。”她说。

  粉侯:王泣花,聊天室的感觉如何?

  王泣花:自己做的,免不了粗陋。

  粉侯:王泣花,你以前常去聊天室吗?

  王泣花:有一段时间去得多,后来不去了。

  粉侯:都聊些什么呢?

  王泣花:那时候觉得新鲜,到一个聊天室里差不多有一个月,想到什么说什么。

  粉侯:你是在那里认识西门小哥的吗?

  王泣花:粉侯,你对校友总这么关心吗?

  粉侯:我那时只是随口一说。当然我认识很多北大的学生,对北大还是比较熟悉的。

  王泣花:是不是都不重要。不过,西门小哥还叫你师兄,知道了也许找你算账。

  粉侯:我年纪比她大了几岁,她叫哥也不算吃亏。当时也是劝她,给个台阶下。

  王泣花:你的话很有效。

  粉侯:我知道北大孩子的习惯。惜时如金。当然有时候也忘乎所以。

  王泣花:不是每个人都这样。

  粉侯:看来你很了解他们?

  王泣花:我只了解自己。

  粉侯:这么说你是她的校友。失敬失敬。

  王泣花:但是你比我会说话,会用手段。我没想到西门小哥会骂我。

  粉侯:小姑娘嘛,不知道天高地厚,迟早要吃苦头。你什么时候认识她的?

  王泣花:聊天聊烦了的时候。正好她过来,说了几句话。

  粉侯:西门小哥这样人欲横流的一个名字,你还敢去招惹?

  王泣花:不像你说的这么严重。她当时可能刚会上网,被聊天室里的人纠缠,说话就露出了本相。

  粉侯:那时候你在一边冷眼旁观,终于忍不住帮她解了围,是这样吗?

  王泣花:我只是跟她打了一声招呼。

  粉侯:救命的招呼。

  王泣花:不算是救命。不过我们后来在聊天室里碰到好几次,每次都聊了几句。

  粉侯:就这样套问出她是你的师妹?

  王泣花:我没问。她倒是打听我的性别,我已经知道她是女孩,说也无妨,但旁边人多,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后来就忘了。

  粉侯:一上来就问这些,果然是个没规矩的小姑娘。那你怎么知道西门小哥是北大的?

  王泣花:她说过自己在北京。后来又说在湖光塔影间用电脑跟人聊天是赏心乐事。

  粉侯:所以你把她前后的话穿起来,马上就明白了。

  王泣花:是这样。

  粉侯:她不知道你是她的校友?

  王泣花:我没说过。在聊天室里提这些,没有必要。

  粉侯:尽管这样,也不该骂你,这小姑娘,真是没大没小。

  王泣花:可能人都不喜欢说教,我当时话说得有些重。

  粉侯:那张贴子我还有点儿印象,也没什么呀,不就是说她不顾脸面吗?这也是事实。小丫头子跟一帮大老爷们儿对骂,脸皮不薄。以后要禁止小姑娘上网。刚发送完这句话,粉侯就感到后悔。他忘了王泣花也是小姑娘。就算比西门小哥大些,也不过是比小姑娘略大一些的大小姑娘而已。然而他想道歉也来不及了。

  王泣花的回答马上就显得生疏起来:“夜深了,你明天要上班,点到为止吧。”

  粉侯赶快敲了一行字:“对不起,王泣花。”

  可是王泣花已经离开了鬼谭,也不知道她从花冢下线之前有没有看到粉侯的话。白天,粉侯一边心不在焉地干着手边的活,一边猜想自己信口胡说的后果会是什么样子。王泣花还会不会搭理他,实在是难说得很,他那句话的确是纯粹的歧视女性,任何一位有自尊心的女子都应该感到不舒服。王泣花这样骄傲清高的人,更不可能忍受这样的侮辱。他希望有机会表白自己当时完全是无心的,可是这样解释估计不会有多大作用——人往往下意识地流露真情。王泣花心思细密,自然也能想到这一节。

  粉侯琢磨到最后,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小题大做。王泣花毕竟还没有发话呢,自己阵脚倒先乱了。看她平时说话的口气,也不像是林妹妹那样小心眼儿的人,虽然婉约风流处颇为相近。平时他最怕见到身边的女性呈爱娇状,并一概称之为“抚慰饥渴症”。这时候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又暗暗盼望王泣花会像林妹妹那样爱理不理地跟他赌气,哪怕需要他学会贾宝玉一样的厚脸皮去唉声叹气做小伏低也认了。不过这只是一时的胡思乱想,不折不扣的白日做梦,现在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就算王泣花是林妹妹的现代版,他也不是处处留情的宝哥哥,只是一家规模略大的公司里的一名混得还不错的员工而已,种种绮念还是趁早打消为妙。

  这一天公司又有事加班,粉侯给王泣花发了封email,说自己今晚去不了鬼谭。发完给王泣花的信,他顺便删除信箱里新增加的垃圾邮件,突然看见西门小哥的email。只怕是昨天晚上提到她,小姑娘第六感给捕捉到了。女性真的这样敏感吗?粉侯觉得非常有趣。当然,如果他知道自己和西门小哥的email会持续一段时间,这种感觉也许就不只是有趣,应该变成惊讶了。

  他不知道西门小哥会对自己说些什么,反正是信还没有打开,就已经先想起了她那种顽皮尖刻的风格。可是西门小哥的email很短,固然还是活泼,却带点儿甜味儿,以前辛辣的语气只剩下袅袅的余音,在一句俏皮话里露了半面也就过去了。这个小丫头!精神倒好!总算她还聪明,回过味来还不忘感谢他这个自称师兄的人。王泣花知道了,更该说他“说话有效”了——等等!她当时到底是什么意思?不会是吃醋吧?“粉侯,你对校友总这么关心吗?”真有点酸溜溜的味道。

  这一发现让粉侯得意扬扬,立刻又对自己信心百倍。第二天他去花冢找王泣花聊天时就有了些腰板儿挺直的意思,毕竟他不是一钱不值的,王泣花眼里也还算有他。他故意晚了一分钟才进鬼谭,王泣花已经等在那里了。

  王泣花:我收到了你的email,谢谢你没让我浪费时间。

  粉侯:不过我很惋惜失去一次聊天的机会。

  王泣花:也不差这一次。

  粉侯看到这句回答,差点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粉侯认为,按照王泣花一贯简约的风格,这句话无异于说:“以后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金庸让大理王子段誉受过了百般苦楚,才终于在枯井里让他抱着小美人王语嫣听到类似的话。可是粉侯这么容易就知道王泣花的心意了,毕竟今人胜古人!虽然王泣花的意思表达得过于含蓄,却也像隔着纱窗看美人,反倒更添迷离之意。不过粉侯到底明白网络只是虚空,真正的故事还要到网下去发展,所以他有一刹那竟然忘了各种可怕的传说和自己对网友见面的鄙视,恨不得马上就对王泣花说:“咱们见面吧”,诸如此类。但是他马上又想起了媒体的种种报道,赶紧告诫自己,就算她真的非常值得一见,也是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只能在聊天到大家都熟了的时候再看机会。因此他就高高兴兴地回答:“是啊,以后机会肯定多的是。”

  可是王泣花的下一句话马上又让他不明白了。“机会全看造化,你我不能做主。”

  他只好热切地追问:“王泣花,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悲观?”

  王泣花:我说不上悲观,但我尊重客观。

  粉侯:你说的客观指的是什么,王泣花?

  王泣花:一切。

  粉侯:王泣花,你有点儿情绪低落。

  王泣花:不是这样。我聊天的时候一般不会情绪低落,就算挨骂也不会,顶多觉得不可思议。

  粉侯:除了西门小哥,还有谁骂过你?

  王泣花:刚去聊天的时候,他们都过来骂我。本来他们也在互相叫骂。不过我劝他们注意修养,后来好多了。

  粉侯:后来他们就跟你成了朋友?

  王泣花:熟悉了这个名字。

  粉侯:对了,你这名字是什么意思呢?

  王泣花:不好说,不可说。

  粉侯:好吧。可是,没有人骚扰过你吗?听说聊天室里盛产流氓。

  王泣花:也有人透露各种意思,我一般只有一种回答。

  粉侯:你怎么回答?对了,我这不算是盘问吧。

  王泣花:没关系。我通常说:妈妈说过,不让我随便和陌生人见面。更不能轻易写信。

  粉侯:你妈妈真的这么说过吗?

  王泣花:最后一次是我上小学二年纪的时候。

  粉侯:哈哈!王泣花,你真逗!谁小时候没听妈妈说过这种话呀!

  王泣花:至少是真话。

  粉侯:王泣花,你很会说真话。

  王泣花:就像你善于说俏皮话一样,粉侯。

  粉侯:王泣花,你简直是个语言天才。

  王泣花:没想这么多。你也别夸我。

  粉侯:那人家要是问你是GG(哥哥)还是MM(妹妹),你怎么回答呢?

  王泣花:不是你想问吧。

  粉侯:不好意思,我是说,人家问你的时候。

  王泣花:我一般不回答。或者说:性别与聊天无关,大家开心就好。

  粉侯:王泣花,你真这么想吗?

  王泣花:是的。

  粉侯:那你现在开心吗?

  王泣花:粉侯,你一直在提问。你可以去教一般的记者做采访。

  粉侯:多谢夸奖。

  跟第一次在这里聊天一样,王泣花又终止了谈话。“下次再聊,”她的这句话显示出来,立刻就出去了。

  可是粉侯却独自一人在鬼谭里徘徊了很久。事实上,他是让鼠标停在那里,自个儿发了半天呆。王泣花说话这样滴水不漏,让他心里实在是郁闷。除了她主动吐露,他无论如何都不能从她嘴里套出一句半句有实质意义的话来。在多数人面前,他素以“铁嘴钢牙”著称,碰上这么个对象却无从着力,反而显得非常笨拙。给人的感觉就像毫无经验的小狗,企图叼住一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刺猬,好处没讨到半分,手足无措的样子倒让对方看了个饱,换了别人,只怕肠子也笑断了。王泣花虽然不一定会笑话他,心里也说不定会觉得他有些傻吧。算了算了,碰上这么个鬼精的小姑娘,估计谁都一样,怪不得那么多人会骂她。网上的人恼羞成怒之后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何况多数人根本就是多读了几天书的小流氓,哪里会有怜香惜玉的想法?粉侯决定,以后不再去追究王泣花的更多情况,就这样聊天已经很不错了,何必想得太多?一切随缘吧。反正她不愿意说出来的东西,再怎么打听,也是白费力气。

  不过他当时想得很开,第二天在办公室里闲下来的时候,却又回忆起在聊天室里的失败。简短、干净、毫无多余信息,偶尔暗示点儿什么,王泣花说话的方式太独特了,无懈可击到让人绝望。这应该是伶牙利齿在高级阶段的表现。在她面前,逗乐、调侃都成了小儿科,成了沉重无比的笑话,同样的毫无意义。要是她认真对谁讽刺挖苦几句,不定会是什么样子呢,必须要有多厚的脸皮才经受得起,要有多快的脑子才能接招?幸亏王泣花是现在这样沉静内敛的性格,有些克己的功夫,如果换副面孔上网,极力卖弄唇舌,一定是著名的网络公害,三言两语之后就会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受了头天的影响,这次聊天的时候,粉侯就老实多了,不再纠缠跟大家密切相关的话题,转而说了几句百分之百的闲话。

  粉侯:王泣花,你认为在网络上的感觉跟什么最相近?

  王泣花:以前没想过。

  粉侯:那你现在想还来得及。

  王泣花:当然。上网的感觉……有些像蜘蛛的生活方式。

  粉侯:很多人都这么说。我也这么想。可是你为什么对这个问题的看法会跟大家一样呢?

  王泣花:我是普通人,粉侯。我经常跟别人想的一样。

  粉侯:但是你看事物的角度往往与众不同。

  王泣花:那是因为大多数人都愿意从众,而且时刻准备着从众。思维也如此。

  粉侯:是啊,现在什么都讲潮流,如果不从众,你就会被大众抛弃。

  王泣花:被抛弃?

  粉侯:对。或者被公众抛弃,或者主动退隐。心甘情愿和迫不得已都没什么分别,结果是一样的。

  王泣花:仅限于心理层面。

  粉侯:在物质生活中也差不多。鹤立鸡群的后果非常可怕,来自民间的嫉妒和打击不可轻视。

  王泣花:如果这鹤比鸡生得矮小呢?得不到同情吗?

  粉侯:就算真的是这样,也会被另眼相看,欺负紧跟着就来了。因为你与别人不一样。

  王泣花:不一样是万恶之源?

  粉侯:对很多人来说,可以这么讲。枪打出头鸟,是中国人传统思维的一种。打的不是出头这个动作,也不是鸟本身,而是竟敢显得不一样这种思想。

  王泣花:即使是在大家都热衷于所谓另类的时代?

  粉侯:另类只是词语,每个人都使用的时候,就变成了千篇一律。最早使用“另类”的人,早给白眼球弹死了。

  王泣花:这是先驱要付的代价。

  粉侯:就算谥号变成烈士也不能弥补曾经出现过的伤害。后起的掌声无法掩盖先前的辱骂。

  王泣花:你很有体会,粉侯。

  粉侯:只是看到过无数例子。从古代的“畸人”到现在的异己,大致是同样的悲剧。

  王泣花:悲剧也很美。

  粉侯:这是观众的看法。即使当事人自己也学会这么欣赏,在痛苦刚刚开始或正在进行的时候,或许认为它面目可憎。

  王泣花:也许。

  粉侯:扯得太远了,咱们还是说蜘蛛的事吧。你为什么认为上网的感觉像蜘蛛?

  王泣花:你呢?

  粉侯:跟大家一样。谁都知道蜘蛛会织网,上网的人当然就像蜘蛛了。

  王泣花:这是基于形式的类比。渔网也是网。

  粉侯:怎么说呢,渔网有一层被打捞、被捕捉的意思,就像身不由己似的。可是网民都是自觉自愿的,虽然不见得都有织网的本事,还都愿意假装自己是蜘蛛,这样才显得掌握了主动权。

  王泣花:流行的观点。

  粉侯:要不网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自号红蜘蛛、白蜘蛛、花蜘蛛呢。还有的主页叫蜘蛛窝。

  王泣花:蜘蛛窝?

  粉侯:一群蜘蛛热热闹闹挤在一起,给自己做了个窝。

  王泣花:但是蜘蛛最本质的地方在于孤独。

  粉侯:你是指它的独来独往吗?

  王泣花:也许还包括思想,如果有的话。

  粉侯:蜘蛛的思想?此话怎讲?

  王泣花:每一只蜘蛛都独一无二,织网全靠自己,花纹都有区别。

  粉侯:王泣花,你这么说起来,蜘蛛也是热爱陌生的。

  王泣花:如同网际的陌生。

  粉侯:也是,每一个上网的人,其实都是蜘蛛一样孤独,隔着无边无际的空间和时间,跟另外的同类进行虚幻的联系。只有陌生和孤独是真实的。

  王泣花:而且互为表里。

  粉侯:不说这个了。王泣花,你看的书不少,讲个故事吧。

  王泣花:你已经是大人了,粉侯。

  粉侯:王泣花,成年人更需要故事。

  王泣花:那就讲蜘蛛的故事吧。

  粉侯:这个我知道,王泣花。一个东方的,一个西方的,其它都是瞎掰的。

  王泣花:但是这两个故事耐人寻味。

  粉侯:你又看出什么新意了?

  王泣花:先说说你的感觉吧。

  粉侯:伏羲学习蜘蛛织网的故事让我看到东方人与生俱来的实用主义,雅典娜把少女变成蜘蛛的故事让我看到西方人永恒的嫉妒心理。

  王泣花:“永恒的嫉妒”?有些新鲜。

  粉侯:很正常。有人看水不过是液体,有人看水发现它在流动。孔子看水想起时间,赫拉克利特看水感慨“没人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王泣花:不错。去墓志说几句“永恒的嫉妒”吧。有没有更多的例子?

  粉侯:太多了,简直到处都是。

  这天晚上聊得实在太晚,粉侯习惯了按时睡觉,见王泣花依然精神百倍,只好奉陪到底。到最后,他都有些意识模糊了,可是还坚持撑下去。到后来还是王泣花自己发现已经是凌晨,于是赶紧散开。

  上班的间隙,粉侯模仿史诗的抒情笔调,顺便把自己知道的几个事例慷慨激昂、不免有些肉麻地拼凑起来,偷空贴到墓志上。同时他也发现王泣花的一个贴子,说的是她从伏羲和蜘蛛的传说引申出来的想法,然而她的行文非常清淡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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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好。最近忙什么?是不是又在网上劝架呢?多亏你的提醒,我的毕业论文已经写完,整天到处乱逛。未名湖边挤满了大四的同学,临走之前多看几眼燕园风景。你们当时也这样吗?

  嫉妒的最后证据

  在欧洲这个幅员很小的地区,历史非常奇怪,什么事情都要发生好几遍,什么样的内容,都要出现好多个例子,人们也不觉得单调。爱情不停地上演,悲剧不停地重复,可是,自以为高明的欧洲人啊,以及你们那些到美洲寻找天堂乐园的亲族,还有被你们放逐到澳大利亚的那些囚犯,连同这些人所有的后裔,为什么不想一想:嫉妒,这样可耻的事物,出于何种原因,竟然要在这片大陆,乃至整个地球上一而再再而三地进行下去?

  我不知道,嫉妒,这样激烈的情感,在何年何月出生,又是在哪一个时辰来到人间。如果潘多拉的匣子曾经盛放过它,这个匣子,连同潘多拉本人,以及普罗米修斯那无知的弟弟,都应该受到欧洲人,包括他们的嫡系、旁支、还有混血儿,齐心协力的群体诅咒。

  特洛伊战争始于可怕的嫉妒。帕里斯,这个生在王室却只会放牧的愚蠢少年,昏头昏脑地卷入了这场是非。不和女神的金苹果原本与他没有任何关系,那不过是天后赫拉、智慧女神雅典娜和爱神维纳斯之间的充满虚荣心的赌赛罢了,“何预卿事”!可是他自作聪明——从他以后的欧洲人都善于自作聪明,甚至夸口说欧洲是世界的中心!——地接受了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未来的美色即使在那个时候就让他双眼放光了。唉,帕里斯,可怜的帕里斯!就算海伦果然美绝人寰,就算维纳斯的许诺比后来的海伦还要美一千倍,你又何必要去赶这趟混水?特洛伊的毁灭实际上在你屏弃赫拉与雅典娜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不是因为海伦果然倾城倾国,也并非由于阿伽门侬的军队勇武超凡,天后和智慧女神可以凭借她们自身的力量就夷平尘世间任何城池,海伦被诱拐不过是神圣的妇人用来安慰良心和自诩公平的一个小题大做的借口!不要指责木马的诡计,更别害怕阿喀琉斯的盖世武功,真正令人恐惧的是深藏在花容月貌和剪水双瞳之后的嫉妒。

  另一个惨遭不幸的人是尼俄柏。世上很难再出现比她忍受过更多悲哀的母亲!要是她知道勒托发怒的后果,杀了她也不会让她说出让宙斯这位小妾妒火上升的话来。勒托的确只生了一双儿女,可是他们是阿波罗和狄安娜,天上的日神和月神,他们是主神的双生子女,雅典娜的同父弟妹。尽管有7双玉雪可爱的儿女,或者还有7个7双,也不应该去和勒托攀比,糊涂的尼俄柏!当阿波罗和狄安娜的利箭破空而来,尼俄柏,贵为王后有什么用?血肉铸成的胳膊和怀抱有什么用?凡人没有谁能够逃避、更不能抵挡勒托和她的儿女们的愤怒。勒托虽然因为赫拉的嫉妒饱受折磨,她的儿女终于能够长大成人、回到宙斯身边;可是来自勒托的嫉妒和阿波罗、狄安娜的报复,足以让目睹14名王子和公主惨死在身边的尼俄柏伤心成顽石!就连那冰冷的石头,也还在永不枯竭地流泪。

  与尼俄柏无辜的儿女一样,安德洛梅达也是自己母亲盲目骄傲的牺牲品。虽然海神波塞冬是威武雄壮的男子,照样因为海的仙女不如安德洛梅达的美貌而恼羞成怒。多嘴的母亲们,从此引以为戒吧,想一想尼俄柏的下场和安德洛梅达那终生孤苦的母亲!这位饶舌的女人不知好歹地矜夸,险些害得自己的亲骨肉去与海怪同床。她的幸运在于世界上还有佩修斯,还有这样勇敢机智的小伙子前来救苦救难,消灾灭厄。尽管他后来娶了安德洛梅达,成为那位喋喋不休的母亲越看越满意的女婿,却不能帮助他的爱妻摆脱死后不能回归大地的悲惨结局。喜欢仙女宫的人们,在仰望星天的时候,警惕身边的嫉妒吧,就像安德洛梅达的母亲本来应该警惕的那样。

  至今还不能从始祖的原罪中解脱出来的人们,大家团结起来,万众一心,去诅咒撒旦吧。这位万魔之王,邪恶的化身,自己被雷火从天上倒栽葱打入地狱不算,还要出来搅扰与他无冤无仇的凡人。“啊,启明星,早晨之子,你何竟坠落!”启明星鲁西弗无穷无尽的嫉妒,不仅害了他自身,连我们的始祖也钻入他的圈套。上帝之子合该拥有统领上界的权力,作为仅次于米迦勒的大天使,鲁西弗,你凭什么去冒犯虎威?为何竟不知道这样的后果只能是失去天上的居所,成为天人不齿的撒旦?如果你仅仅嫉妒神的儿子,他唯一的化身,那也只是你个人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进一步引诱我们那原本清白单纯的始祖?伊甸乐园是上帝他专门为亚当和夏娃建造,并非从撒旦手中剥夺,就这样也还不能免却他那恶魔的嫉恨。可以原谅亚当夏娃的心地单纯,可以原谅蛇的被利用,但是,永远不能原谅撒旦的嫉妒和他造成的后果。要不是他,人类本来可以不死,生活也不会这样艰辛,大家原可以在乐园里过活。整个世界都因为恶魔的嫉妒遭到连累,甚至连神子也要化身为耶稣去经历十字架的钉子和荆冠的折磨。

  他人的嫉妒让承受者万劫不复,亲人的嫉妒一样可以造成永恒的悲剧。宙斯的私生子,半人半神的赫拉克勒斯,在另娶前穿上妻子赠送那件被马人鲜血染过的毒袍,就此痛苦而死。他是那样的智勇双全,还在摇篮里就能捏死天后赫拉派来害他的大蛇,连奥林匹斯山顶的神祗都让他三分,最后却被亲密爱人的嫉妒坏了性命。远征的伊阿宋,在夺取金羊毛之后,同样没能逃脱厄运。在他另觅新欢的日子,女巫美狄娅的愤怒不但促使她亲手杀害自己的三个儿子,还调制了毒药来对付丈夫的第二位新娘,逼得伊阿宋在家破人亡之际拔剑自刎。嫉妒使得曾为公主及贤妻良母的得阿尼拉和美狄娅,毁灭了自己最心爱的人,同时也沉入悲哀的深渊。嫉妒!嫉妒!亲近如夫妻,恩爱如夫妻,也不能从你的手里获得半分宽限和容忍!

  还有可怜的亚当,他和夏娃已经从开满不枯之花的乐园里被火焰的神剑逐出来,栖居在荒芜的原野。所有的粮食都必须经过汗流满面的辛勤劳动之后才能收获,乐园的无忧无虑只成为对早年往事的惨痛回忆。然而他那930岁的寿命中悲伤也同样持久,除了各种各样的灾难,还要面对亲生儿子自相残杀的可怕处境。左手和右手一样尊贵,手心和手背同样亲近,可是我们的始祖,亚当,他注定要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该隐杀死另一个同样亲生的儿子亚伯。献祭未获接受的农民,在嫉妒和羞愤交集的时候,抓起田野里的石头,把受到上帝青睐的牧人,他的亲兄弟,打得魂飞魄散,完全不顾及父亲将要承受的万般煎熬。后来出生的塞特又能怎么样呢?他和他的子孙在天文研究方面的成果,并不能抹平遭到失子之痛的始祖对亚伯的追怀。然而亚当的悲伤没有局限于他本人,就像夏娃分娩的痛苦代代相传一样,该隐和亚伯的手足纷争也成了人类的遗产。它甚至还蔓延到东方的中华帝国,衍生出关于紫荆花的典故。

  所有的这些嫉妒,都因为时间和历史的原因,隐藏到看不见的空间当中,除了传说本身,几乎不再留下任何痕迹。可是欧洲人,整个西方世界的人,他们始终回避不了让他们痛彻骨髓的神话和往事。他们的历史,也包含了嫉妒的历史;他们的文明,也贯穿了被嫉妒污染过的所有事件。被嫉妒谋害的冤魂在传说的背后露出一部分或者全部,欧洲人,以及他们所有的近亲和远亲,都不能否认这种当年搅得天人三界不能平静的可怕情感。因为,至少有一次的嫉妒还留下了证据,那就是雅典娜对一位平凡少女的欺凌。这位心灵手巧的少女(我已经忘了她的名字,王泣花),织布的本事远胜地上的凡人,阴间的鬼物,海里的妖怪,以及天上的神祗,素以智慧著称的雅典娜也不能在这件工作上表现出超过这位年轻女郎的智慧。但是雅典娜拥有的除了智慧,还有强烈的嫉妒和随心所欲的能力(虽然再一次不公平地滥用),她气急败坏之下把少女变成了织网的蜘蛛——尽管如此,她却仍然不能阻止对方的手艺越发精巧。

  我无法举出更多的事例,王泣花。但是西方人源远流长的嫉妒已经可以得到证实。不管雅典娜把对方变成什么样子,蜘蛛的丝网还在各个地方显眼地出现,那是包括雅典娜的嫉妒在内的西方式嫉妒的最后一件证明材料,就像蜘蛛这个物种一样永恒。

  在幕后

  对于一只蜘蛛来讲,什么是真正的不幸?

  不是某次织网活动的失败。不是几只眼看到口的小虫复又逃命。风雨纯属偶然,它从小就惯于经历。红蜻蜓破网而出,还有黄蜻蜓,还有花蝴蝶。蜘蛛的不幸不体现于昆虫生活本身的得失。

  伏羲看见蜘蛛织网,他也学会了。

  伏羲和伏羲代表的人类很聪明,他们不但将蛛网篡改成渔网,还一代一代修正、发展。时至今日,渔网遍布五湖四海。

  蜘蛛几乎没有变化。它默默地来和去,默默地织网和狩猎。这是一只昆虫的生产经营方式。两只一起出现,表明其中一方即将消失,雄性要饲育雌性。由此繁衍的幼虫分散到各个地方去,重复这种历程。

  天生的孤独,无数次重演。

  它本希望偏居一隅,自给自足地生活。从生到死,一声不吭。乖僻的性格不适合公众,宁静的感觉最重要。除了猎物,最好谁也别注意它和它的网,让它去吧,即使仅仅一瞥,也会让它不自在。如果被记住,就意味着悲剧的开始。既然已经不幸被生下来,它追求的就剩下遗忘。只有在自己一厘米一厘米织成的网上,它才偶尔呆在最中间,其余的一切,最好都是边缘。房间的边缘、树林的边缘、注意力的边缘,以及精神的边缘。

  但是伏羲让它被记住了。

  伏羲的一次模仿,强加给它一些可怕的分量。传说夸大了这些分量,它成了历史进程中某种日常细节的一个标本。这是蜘蛛的生命中难以承受之重。

  即使是历史学家满含感激和倾慕的目光,飘忽如同乌有,只因为打破了宁静和孤独,也让它觉得重逾千钧。

  后世的人,也许由于抛弃了传统,逐渐淡忘了传说本身,但是渔网还在使用。洪湖水浪打浪,水乡姑娘优美的撒网动作带有表演性质。

  在枫桥的渔火中,失眠的诗人只听见了寒山寺的钟声。

  无论看见与否,渔网几千年与水结缘,在水上漂浮,在水下拦截。它们的频繁使用增加了蜘蛛被联想的机会。

  从蛛网到渔网,变化的只有一个字。可是,尽管现场已从陆地转换到水域,空间却进一步延展。

  蜘蛛不会飞,不能逃避到沉默的天空。它只好希望自己至少能绕过人类想像的天空,可是连这个愿望也不能实现。总有人在不相干的时候想起它,无聊的人则以观察它为乐。

  伏羲他开了一个不好的头,把人们都带坏了。

  一位思妇清早起床,看见蜘蛛缓缓地从屋顶滑下来,忍不住想起自己的丈夫。有人就假借她的口吻赋诗:“昨夜裙带解,今朝(虫喜)子飞。铅华不可弃,莫是藁砧归。”另一个人发现它的网有很多交叉的地方,于是自顾自地写道:“心如双丝网,中有千千结。”不由分说,它就被当作别人家儿女情事的象征。连它的网有八个角这一事实也让人大惊小怪。“小小诸葛亮,独坐中军帐。摆下八卦阵,专捉飞来将。”可是人和蜘蛛的差别太大了,诸葛亮和它有什么关系呢。八阵图不足以和它那包含着e这个魔力数字的丝网媲美。

  “条纹蜘蛛、狼珠、迷宫珠、克鲁蜀蜘蛛……”法布尔在他的《昆虫记》里挨个记载。万幸他这样的人很多年才出一个。他的好奇心对于人也许算是友善好客,对于蜘蛛却未免残忍。而且他一生之中都在记录谬论。蜘蛛不需要不同的种类名称,虽然外形有时候因为地域改变,织出的花纹会有所不同,家族的性格却是唯一的。蜘蛛统一的别名是孤独。

  即使在狩猎的时候,它也轻易不与活着的牺牲品照面。像它这样羞怯又内向,原本不敢正视它们。

  迷路的飞蛾凄惨的目光,累昏了头的蜜蜂无神的目光,到处流浪的蚱蜢玩世不恭的目光,传播小道消息的苍蝇狡猾的目光,都让它感到局促不安。

  即使不为人知地躲在暗影里看着它们从附近过去,它也觉得脸红心跳。

  所以它向来选择从背后攻击猎物,虽然它在实力上超过它们,还有锐利的毒牙和丝质的捆仙绳。

  为了躲避被看见,就要这样煞费苦心。

  只有在完全私人的空间,绝对隐秘的场合,它才有可能感觉到快乐。

  万籁俱寂的午夜,它开始投身于一次纺织活动。经线和纬线的根数都精确无比,新设计的花纹和图样也成竹在胸。这时候它忙碌而快乐。

  在夏日中午最热的时刻,别的动物都闭门不出。只有它裸露在太阳底下,等待阳光替它孵卵。它迷迷糊糊地打着盹儿,心里计算还有多少个日子孩子才能出世。这时候它也有期望的快乐。

  偶尔在狩猎的过程中,它在几米外的地方听着对方的脚步越来越响,心里也会感到一阵心满意足的快乐。

  这些快乐,都发源于幕后,来自聚光灯照射不到的地方,产生在现场之外。

  它无意于神秘的举止或另类的感觉。

  只有宁静、孤独、孤独、宁静,才是它真正想要的东西。

  只有躲在边缘的幕后,蜘蛛才能感受到快乐。

  可是,就在远古的时候,它被伏羲看见,它的幸福从此结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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