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网友：胡梅林

　　第二天，从深圳发来的一份传真。公司董事会召开紧急会议。齐月问王毅听说到什么事吗？王毅支支吾吾也没有说清楚。只是说，林董可能也准备将集团持有的雪尚公司股权转让。齐月没有找到林董，林董在美国过两天才能回来。刘一传说，开董事会就知道了，完了干干地笑了两嗓子，真他妈的虚伪。

　　齐月跟秀说，回深圳几天就回来。

　　他回到深圳的第二天直到会议之前都没见着林董，旧金山的事正搅得他焦头烂额，刘一传代表林董主持会议。由于集团在旧金山的业务严重亏损，集团董事局已决定出让集团持有的雪尚公司股权。因为齐月有百分之五的股权，按照公司规定，他享有优先股权受让权。经过会计事务所审计评估,现公司的资产总值为一千五百万元。

　　齐月沉默了,一千五百万元。除掉自己的那部分，他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筹到这笔款。但是，如果集团的股份被转让。那么他极有可能当不上总经理一职，更不用说原来的百分之十红股。接下来要划到雪尚名下的大连项目也将从他的手中落入他人之手，或者大连项目就此泡汤。这是不可想象的。齐月的脑袋顷刻间象要炸裂了，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问道:“我想知道,目前有没有受让方？”

　　“有啊。”刘一传的嘴角露过一丝冷笑。心想这小子，也挺惨嘛。“是古姿公司，顺便提一下，古姿公司已经决定将聘任王毅为公司的总经理。”

　　齐月脑子嗡一下空了。这更是他意想不到的。难怪王毅支支吾吾，昨天也不见我。原来是蓄谋已久的。他端起杯子，发现杯子是空的，拿错了。于是换了一个杯子，喝下一口水。润了润干燥的嗓子，静了片刻说：“我想一想。”

　　“好吧，给你一天时间，现在散会。”刘一传装着很有风度的样子，过来拍拍齐月的肩膀，假惺惺地安慰道：“林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发展这么快的企业卖了真是可惜呀。想想办法吧。”

　　齐月心里一万个厌恶他，也是没有办法的，只好强笑着点点头。

　　他回到办公室，照例握着杯子给那些植物浇水，这些植物好象明白主人的心思似的，搭拉着叶片。大班台上的那朵玫瑰花瓣垂落下来无精打采的似要调谢。这不免更让他有几分伤感和不舍。如果不能筹到一千五百万，他就要离开这间陪伴他一年半与他共度风雨的办公室了。秀洁面乳这个结晶着他对秀的情感的产品也将易入老田之手。真是当初远未料到。

　　他有一种被人抛弃的感觉。不知该怎样面对眼前的变故，真的是找不到方向了。一千五百万几乎是不可能的。大连的两千万已经支付给区里。那边是不可能帮得了他在深圳这一块了。如果说一百两百万或许会有办法，再则时间太短。刘一传这狗娘的也够毒的。老田是商场对手无可厚非，换了自己也许一样。王毅就不好说了，人各有志，七尺男儿谁不想发展，商场无朋友，利字永当头。唉，我齐月难道就此放弃了吗？

　　他坐在办公室里，小秘书进来几趟，呈上公司的月度报表。他无心去看它。走到窗边，眼前是罗湖的高楼，深圳的发展真是一日千里，屈指一算来深圳已经是八年了，八年抗战，之后却迎来了内战。不禁想起蒋中正的名言：“攘外必先安内。”

　　一日之间，历史就被改变了。

　　齐月在办公室默默地整理着文件和物品。王毅进来也只是敷衍几句，已经如此，亦无须太多说明。小秘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怯怯地站在一旁。齐月将重要的资料叠好装进纸袋。之后回顾了一下室内，然后伸手将那朵黄色的玫瑰摘下来，用一只大信封小心翼翼地装好，又放到鼻子低下闻了闻，好香呀。他回头对小秘书笑笑，问道：“这玫瑰是你放的吗？”她点点头，羞羞地笑着说：“是呀，好不好看？”

　　他若有所思的答道：“好看，下次，我再来时，你还放玫瑰，要黄色的，象阳光。”她又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齐月将几大包东西堆在客厅的地板上，将信封里的那朵玫瑰取出来，放入一只盛着水的玻璃杯里，这是他的信念。然后就呆呆地坐着，四周的空气沉重得象铅铁一样，将他嵌在中间，令他窒息。他好象突然间变得赤条条的，一无所有，被这个世界抛进一个千年的枯井里，充斥着死亡的空虚和压抑。他渴望着空气流动起来，给他的生命一点活力。他需要走一走，那怕是倚着窗台，吹吹风也好。

　　当他跨出门，听到鼎沸的人声车鸣。于是这心乱乱的，总想干点什么勾当。或者去看一场电影，看一个关于杀戮的片子在血光中用炸弹将所有的烦扰事炸得粉碎。他买了一张票走进影院，看完惊天动地的《真实的谎言》之后，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空旷的影院里就剩他一个人。他呆望着惨白色的荧幕，感觉一场葬礼即将上演。

　　“散场了！”管理员粗鲁而突然的声音，让他惊出一个冷颤。“散场了”他回味着这句话，这口吻听着象刘一传，又象老田。于是站起来，从牙缝里咬出几个字：“他妈的散场了！”撩开门帘，一束亮光晃得他睁不开眼，他突然很害怕这种黑暗，想去一个黑暗的地方呆到天黑。于是又买一张票折回去，那管理员瞧着他有些纳闷。等电影完了，人都散去，他还是一个人静静地坐着。管理员来回地走，等他出去。最后终于不耐烦了，拍拍门嚷道：“先生，散场了。”

　　齐月起身走到门边时，感觉那人横他一眼，便一挥拳砸在那人的脑门上，大吼一声：“散你妈地场！”

　　那人被这突然的一拳击倒在地，捂着额头也不示弱，脚一踹，将齐月踢了个趔趄。冷不防后边一人朝齐月背上一拳，又一拳打在腹部，一阵剧痛，不由弯下腰，然后是雨点般的拳脚。等他睁开眼时，已经躺在医院里了。叶晨脸色温怒坐在一旁，问他：“怎么啦？”他摸摸肿痛的脸和腰背，感觉伤得不轻。

　　“我到医院时，你已经到了，吓死人啦。”叶晨仔细看看他，又是痛，又是气，唠叨着：“没事打什么架，看你被人打的。我问你，几大包东西搬回家，出什么事啦？”

　　“我被人卖了。”齐月故意很随便地说道。

　　“谁卖你了？”她以为他开玩笑。

　　“集团已经将公司的股权全部卖给老田了。”

　　“你不是有百分之十的红股吗？”她不禁愕然。

　　“那也给卖了。”

　　“为什么？”她一定要问个明白。

　　“老田已经任命王毅为总经理，那我还干啥？”

　　“是不是王毅出卖你了。”

　　“老田是大股东，他有这个权力。别再问了。我想休息一下。”齐月重新躺下，一直绷紧的神经突然松驰下来，就感到特别的累。

　　齐月再醒来时，叶晨出去了。门外的走廊里回荡着清脆的脚步声，让这小小房间的白墙，显得十分宁静，这是一种生命的安祥。他懒懒地望着外面照进来的金灿灿的阳光，真是美极了。这色彩令他想起凡高的向日葵，想起秀烂漫的笑容。如果有一天重新开始，拥有一家自己的企业，一个叫它“向日葵”，他想。

　　“秀”他拨通秀的电话，听到秀的呼吸声，秀竟没有说话。他有些诧异，问道，“怎么了，秀”

　　“嗯，”秀哭了，“我以为你怎么了，打到办公室，说你已经离开公司了，手机又关机。”

　　“噢，没什么，我失业了。”齐月为自己的失败感到内疚，因为这个失败，意谓着丧失了与秀在一起的机会。秀听见齐月说完发生的事之后，重复了那天那句话，象一声召唤，“到大连来吧，我想你。”

　　“我正在筹一批钱，将大连的项目拿下来，”齐月说这句话时，其实心里根本没有底，只是有一种信念，他不想令秀失望。

　　秀说：“我来看你”

　　然后，第二天就真的飞到深圳。秀递给他一个小折子，齐月打开一看是股票登记证，上面写着：十五万股深发展！秀红着脸说：“这是我四年前上学时卖掉服装店的钱，有二十万。我留了一部分读书用，剩下的就买成发展股票，不知道现在值多少。听说涨了不少，应该可以帮帮你。本来是想结婚的时候，给你一惊喜，没想到……，”她说着便哭了。

　　齐月一时不知所措。四年的发展股，他粗略地知道，大概已经翻了二十倍，市值是三百万。我的天！秀当年的良苦用心，竟结下了如此之硕果。

　　他放下股权证之后，就基本明确了自己的方向。送走秀之后，他拨通香港的电话，找林董。秘书说林董已经到深圳了。于是他又拨他的手机，林董接了电话，齐月说：“林董，集团转让股份的事，我想跟你谈一谈。”

　　林董约好一会儿就到公司办公室。齐月也顾不得受伤的脸，拖着疼痛的身体，去找林董。这间隙的时间，齐月在脑海里画着几个圈，这是他惯用的思维方式。等他画完了几个圈，将龙门阵摆得差不多了，也到公司了。

　　谈过之后，林董同意将大连的业务单列出来，转让给齐月。

　　“我准备去大连发展。”齐月办妥了所有的事之后对叶晨说。

　　叶晨斜着脑袋靠着他。她想哭，心里难过。不是因为他失去了雪尚公司。而是他要去大连。这意味着也许不是一个月回来一半时间了，也许会是两个月甚至几个月。嫁给他之后的日子就是这样。自己有的就是等待。结果呢，他还居然不行。不知是对自己没了兴趣还是真的性功能衰退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下辈子不就守活寡了吗？这倒也憋得住，反正明明已经有了。到时，将明明接回深圳来，一家人团团圆圆也是幸福美满的，自己也就满足了。可是眼下，他又要出远门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日子，唉，怎么捱呀？想着想着，不知觉落下泪来，齐月觉着肩头湿湿的，心里便也一阵酸楚和怜爱，伸出手将叶晨搂在怀中，悄悄的负罪感和丈夫的责任让他想用爱去安抚她。手指轻巧地从脊背滑到她微翘的臀峰，探入内裤，游进凹陷的臀沟。若是以往，叶晨已禁不住轻哼哀怨了，但今日她却有些担忧，扭曲着大腿触着他的根部试探他是否已然，景况却不够坚强，于是有些害怕，害怕去证实再一次的失败，这会打击她，更打击齐月。男人的能力某种意义上被奉为至高无上，而且这曾经是齐月引以为自豪的一点。她第一次感觉到真正的高潮，便是源自于他的艺术。明明则是他们的艺术的伟大成就。而今，他的艺术他的事业似乎都双双坠入困境。虽然他说去大连时的目光很坚定，却也无奈。一切都须从头开始，飘泊异乡却是为何？

　　其实，齐月已然燃起了一丝欲火，只是还未迅速传递到男人雄起的地方撑起那杆摇旗，尔后冲锋陷阵。他需要时间从盈盈野火一般的放纵跨到叶晨这显然要平静得多的身体上来。而叶晨却失了信心。于是竟也无意中扼杀了齐月刚刚萌芽的万丈豪情。

　　“睡吧。”叶晨无奈地说。

　　一听这话，齐月游离的手指嘎然停在了她的臀沟间，便感觉不到她随之迎来的起起伏伏和肌肤悸动的痉挛。

　　这一张白纸，却未能画出一幅好画。

　　第三天，齐月就必须赶往大连了。

　　叶晨第一次送他到机场，噙着泪说：“过一段，我去看你。”

　　这是她作为妻子唯一可做的。她目送着齐月穿过安全通道，感觉象送他上了战场，一个没有硝烟弥漫却也残酷悲壮的战场。而自己却终会站成望夫石，日日盼郎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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