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国娃娃

　　——当我意识到这本正在写的书，已经成了两个人的孩子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结局。

　　——本文男主角Alley(网名)

　　很早就知道了她，然后认识了她，在上海。季节同样是冬季。

　　有很多故事，似乎都适合在晚秋初冬的时候发生，平淡的人生似乎无奇，而宿命无常，一切的惊喜全在尘世深处蛰伏着。

　　如果你以为爱情都是程式化，以为情感也有某种自然规律的话，你一定是个不相信童话与爱情的孩子。而她喜欢管自己叫做孩子，纯粹的孩子。人的纯真有两种形式，一种是未经世事的天真；一种是千帆过尽后的回归。他们说，越是走过弯路历尽世俗的人，越是表面看起来阳光而开朗。忧郁和颓败只在骨子里。我也一度以为，她是个不知道忧愁的孩子，在bbs上的表情永远是傻笑。

　　到7月的时候，她正好一个人北上，也路过了我的城市，她说是来面对温暖的海的，一个双鱼座的女子天性对水有着一种眷恋，而长久不曾走过海岸的孩子，容易在城市的伤悲中窒息。那个时候我跟她提到北京一个朋友，同样的女孩子，12岁的时候就失去了听力，现在也在网络上写混乱而美丽的文字。这个时候她微笑了一下，别过脸来给我看她的侧面，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她居然也是个依赖助听器与人交流的人，她的发音一直不太准，但我先前总以为是口音的问题。

　　——2岁的时候，一场医疗事故就夺去了我大部分的听力……

　　她将自己隐瞒得很好，但是她自己是无法忘记那些伤口的。我这样想。

　　她从事的职业是网络编辑，兼顾着给几家报刊做特约记者，那些工作，全是信赖她的朋友给予她的。

　　——我总是在做那些别人认为我已经失去资格的事情，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人们说我总是制造着意外。其实连我自己也觉得意外，我想做了，就去做了。

　　她很少见网友，特别是在网络上靠着几篇小故事混出点小名气后，更是很少露面在真实世界里了。她认为大多数的人还是习惯以根深蒂固的眼光来看人的，无论如何，从一篇优美的文字后面，如果走出一个世俗意义上所谓不完美的女人，多少会打击一些喜欢着自己的读者。神秘感有时是非常必要的，美丽的谎言，至少能给她带来点自信，给她的读者带来完整的倾慕。

　　网络上的人都只以一个名字存在，所有的缺陷与真相全被好好地藏到了背后。

　　她大多数的时候，用的名字是Hecong和Tammy。前者是她在网上写小说的笔名——何从，后者是她的英文名字。

　　最早的时候她写的是童话，那个时候她在上海热线irc.pchome.net的mirc聊天室里有个独立管理的频道，频道的名字叫#fairy，网友们将那里当作童话世界。一度只在家写字的时候就天天晚上窝在那里，在公共大窗里说故事，王子和巫婆，公主和小矮人……然后次日整理起来加点文字修饰后就放到某个bbs上。这样纯粹的无功利的文字游戏，让她觉得特别温暖与快乐。即使在一个人的小屋里，黑暗里闪光着的屏幕，极其容易给她带来凄凉与幻觉。

　　有一天她突然决定再次出走，去很远的地方，找最纯粹的星空与河流。这个迷恋着流浪与自由的孩子，她不停地放逐着自己，甚至可以为一次逃亡而辞掉薪水不菲的工作。

　　网络有的时候真是样好东西，有的时候，她宁可一辈子只在网络上，和一个人说话，在生活里，她依旧是独自的灵魂。不知道网络对自己而言，究竟是一个积木建造的脆弱的城堡，一个能寄下自己的魂灵，在走投无路的奔波中，可以停留一会儿，画一个烧饼给自己，也给同样饥饿人的存身驿站呢？还是一个可以拒绝长大拒绝无知，永远孩子，无忧无虑的童话王国呢？也许都是吧。

　　她想自己已经是个被名字囚禁得太久的人。在网络上的声名鹊起，已经让她在虚拟世界里也失去了秘密与无所顾忌。

　　但是她又不能轻易改名，不然最亲爱的朋友们会找不到自己。

　　2000年8月25日的晚上，她跟几个之前素昧平生的网友一起上了火车，这次她没有带电脑。她也算是个老网虫了，但是远离电脑，居然没有一点不适与手足无措。她想自己更需要真实的呼吸。有一度，那些瑰丽的风光，教她沉湎其中，几乎就不想再回到城市生活了，更何况接近电脑。

　　——我尝试着，回到真实世界里独自翩翩起舞。

　　没有爱的时候，一个孩子试图独自私奔。去充满异域风光的中国大西北，她形容那里是世界背面，而她自己是个奔跑于其后的纯粹孩子。

　　2000年9月20日下午，她回到了上海，但是除了收收积压的mail，在bbs上留了言后，她没有去任何的聊天室，对城市生活产生强烈抵触情绪的她，依旧眷恋着西北的夕阳与清澈冰蓝的高山湖泊。

　　然后她跟公司要求延迟一个月回去上班，她想她需要时间，关起门来写一篇小说，以游记作为背景。她觉得自己有点疯狂，知道有些东西只能存留于内心的，却还痴心妄想用最苍白的语言将它们记载下来，关于足迹也关于心情。

　　她形容自己，是个住进了古墓的小龙女。

　　她给小说取名为《积木之城》。计划10月2日开始在网上连载。

　　小说是以游记的形式来讲述的，却在这个真实的背景上虚构了一场千里寻母一场奔跑在西北大地上的旷世网络恋情。她不曾意识到的是，当故事开始进行的时候，一幕穿梭于真实生活与网络之间的戏剧般的剧情开始奇异地在自己的身上发生。情节在虚构的世界里如花开放，而她自己在制造故事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地上演了另外一场爱情。

　　两个人，跟着一部小说，期望能够成为眷属，而他在她小说开始的时候出现。

　　那样的情节，如果拍成电影，没有人相信那会是真的。偏偏生活里本来就充满了不可能，最不可能的反而是最真实的……

　　2000年9月28日并不是个特别的日子，她也只是跟平时一样进入聊天室，那里是她的虚拟的家，住着一大家子人，有见过的有没见过的，但是彼此都非常熟悉，熟悉得就像亲人那样。

　　其实几天前她就看见那个陌生的名字挂在那里的，作为这个地方的主人，她习惯了每日有新的朋友加入，也习惯了老的朋友的消失。在这里，我们清晰地明白着一种道理，就是谁也无法预见下一次会遇见谁，而哪些人将再也见不到了。

　　这个陌生的名字是Alley，她的nick是Tammy。

　　她从来不主动开陌生名字的小窗，只是任由它们自由来去，也包容着它们的存在。就像你走在街头容易对身边擦肩过的人视若无睹。

　　这一天他突然开了她的小窗，他的第一句话是：为什么不写童话了？

　　她却给他一个后来他笑着说那让他非常失望的回答，她说的是：你是谁？

　　就这样认识。

　　他是一个射手座的男生，最初来找她的理由是他做了个和童话有关的个人主页，为了充实内容他将各大网站上和童话有关的东西都搜集了起来，其中包括有她在内的一些网络童话写作者的作品。这个心地透明的男孩子，他一直梦想着要搭一个童话的城堡。为了搭建城堡，他需要到世界的各个地方去寻找搭建城堡的材料，他到处的转啊转的，好辛苦的搜集着：琉璃的石头，水晶的沙，抓一把风里的湿气做胶水，而阳光里灿烂的金粉，可以为城堡增添灿烂的光辉。但是他又想，擅自拿了人家的东西总要给别人招呼吧，所以他就一路打听到了各个朋友在网络上居住的地方，包括她常在的聊天室，他想她一定不会因为他事先没有招呼就转载她在她曾经的bbs上的东西而生气的。至少他现在事后补过来了。

　　他从前在曾经赫赫声名的“嘉星论坛”的幕后做过管理，后来嘉星关闭后，他就去了水木清华站做童话版的版主。在那里他张贴，也写一些童话寓言，他不抽烟不喝酒，将生活过得如孩子般单纯，白天黑夜都窝在温暖的办公室里，对着一张显示屏做他的“纯真年代”　　--www.fairydream.net。

　　她曾经是上海的青年报bbs上都市童话版版主，那个版面一度是整个青年报人文艺术版块里人气最高的地方，因为她，也因为童话。后来她转移到了校园天空网任人文艺术的灵魂show版版主，那里人气依旧高涨。一个在网上结识的英俊的大连男人，为她注册了www.hecong.com，那是他送给她的礼物。她跟Alley说，2001年的初春，我们去大连。她想自己对那个北方男人是有恩情的，其实认识也没有多久，他来过上海，她也去过大连，都在靠着大海的城市，而他一直如兄长般地体贴着她。她想，结婚了，就要带着Alley再次去见见他，那个似乎已经做得很老很老的朋友。

　　他最初来到#fairy聊天室的时候，是9月初，他不知道那个时候她去了西北，整整一个月。但是他留在了那里，何从不在，但是有别的朋友在，他们对他非常热情与包容，原来这里住了好大的一家子，爸爸妈妈叔叔舅舅儿子女儿侄子女婿的可热闹了，他一向喜欢那种朋友一大家子，彼此间隐隐的一些亲情的感觉，于是就在这里落下来了，想着反正也是等，就在这里看风景，也是不错的。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出现了。

　　开始她对他的话总是懒洋洋地有一句没一句的，她的情绪还徜徉在西北的风尘之上，魔鬼城的夕阳，巴音大草原的日出，伊犁河的黄昏……网络对她而言，开始沦落到仅仅是一种语言工具，严重失去听力的她，毕竟还需要依赖着这样一种交流工具。网络容易隐忍一个人的外在缺陷，而让她的内心芳华蓬勃怒放，网络对面的人，看见的，是纯粹的美，来自灵魂。

　　她告诉他她聊天速度慢并不是因为打字慢，而是自己在写《积木之城》，她答应他写完《积木》后再开始写童话，他表示感谢。然后他跑到她的个人论坛上去看那篇连载的小说，然后在聊天室发表些意见，以一个旁观的读者身份。最初的时候大多数是批评，说她写得游记不像游记，小说不像小说。然后从别的地方找来各种各样的好文章请她看……

　　他们管写积木叫做写作业。她更喜欢叫搭积木。

　　有的时候她作业完成得早，他就早发表意见然后聊别的，有时候她完成得完，甚至半夜，他居然就一直等在那里，等她完成作业，似乎渐渐成了他的习惯。

　　小说里的情节渐渐地铺展开来，人物的形象也渐渐地丰满起来，而他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她也开始渐渐地走入另一种情节，原来的构思开始在涣散中，而另外的故事在她的敲打中被构筑起来。

　　一个夜晚他们照旧谈小说里的人物与他们的爱情，然后谈到了他的爱情，关于他曾经爱过的女孩子以及一切的往事。他以一种低低的语气来叙述，有的时候网络上的聊天同样能够通过文字来透露语气与心情，因为我们在用灵魂交谈。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开始倾诉，之前他一直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如果网上聊天是个势均力敌的对局的话，他一直很自豪的是自己很懂得营造网上聊天的氛围，但这次他是掉进自己的局里了。他和任何人在网上聊天的时候，都会很容易的产生一种氛围的，但通常都是他痛快淋漓的发挥一通，不会管别人如何。然后对方也会被带进他的氛围里面，他可以预见她会受他影响的，但他没预见自己会掉进来……

　　.....

　　——从从，7月的时候我刚去了南方一次，我们本来有机会碰到的，如果你没有离开“榕树下”网站的话，7月在常熟，will带了所有人去，刚好我溜达到了那里，于是蹭了一顿饭。作为回报，献歌一首，然后继续行程，其实我喜欢一个人行走，更自由，少了彼此迁就和协调之苦，而自己的修行，是外人所不能懂的。对我来说，我并不介意所到的所经过的到底是什么地方，具体的景色和场景的归属，本身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意义。比如把所有的东西都背在身上走上一天，然后回旅馆洗澡睡觉。说实话挺累，当时还背了一个笔记本在包里，不过确实习惯了这种对自己的磨难了，一天下来坚持下来了，感觉到的是对自己的胜利。一次旅行，哪怕只是为了见见外面的景色，真正得到满足的，依然是心灵，外面所有的一切，景物、人文、风土，甚至天气季节，你自己站在中央，感受着身边不断流过的一切，然后慢慢的升华。或许从前的修行者一定要走千山，托钵而行几千里，也是为此吧。当你的故事螺旋一样旋转着上升的时候，我期望它能够达到螺旋的顶峰。当每个人看过你的故事之后合卷之际，会有些东西触动了他们的心灵，轻拂着书扉的手，不舍将它放开，然后你会觉得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而你自己，也将如同乍从西北的风尘中回到人间时一样，从头到脚，由身到心，得到彻底的洗涤，你要写这个故事，本来不就是为此的吗？

　　......

　　——我记得我从西北回来后你就出现在这里了。

　　——我以前从来没在网上为谁这样等过，网上我很克制的，你应该算第一个跨进来这么深的。

　　......

　　她依旧每日不停地写，他也依旧每日不停地看，她渐渐地写得越来越晚了，甚至有时候完不成作业，他渐渐地失去了睡眠，甚至可以等她到天亮。有时候他实在困了，就说。

　　——从从，给你我的手机号，我先去瞌睡一下，你写完了叫我起来。

　　她拒绝和他电话。她说她的声音与口齿会破坏一切的完美，现在什么都进行得非常好，天衣无缝。他只好放弃睡眠继续等。

　　到彼此开始表白的时候，他才知道她的真相。关于她的残缺。她说她不会奇怪他的选择放弃，所有的选择都是一种本能。然后她看着屏幕，等着他的下一行字。

　　已经是凌晨时分。

　　他很快就给了回音，在她说完自己的伤口后。

　　——从从，嫁给我吧。

　　依然没有任何的声音，但是她确信那是她听见过的，最清晰的声音。

　　然后她打了他的手机，这次是她第一次主动给对方电话。

　　他在听见她的声音的时候大大地愣了一下。

　　那次他们在电话里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但是一方面由于口音的关系，另一方面她发音不准，一时谁也没听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她的心因为着急，突然消沉下去。

　　回到网上的时候，她看见他在那里打字，他说，不离不弃。

　　——即使生活里你仍然无法听清楚我在说什么，我可以大声说话，或者将字写在你的手心里。如果我听不清楚你说什么，你可以写给我看，或者打字给我看，这些障碍都可以解决的。如果你会手语，我也会去学手语，可惜你不会，所以我可以选择写字给你看。

　　——阿累，你可以选择后悔。

　　——我不会随便决定，我决定了，就是定了，要累你陪我吃苦了。爱一个人，会很自然的希望她能够享受幸福，并有很好的生活。我的老家有坚实的城墙，在兵荒马乱的年代是城中人心中最安全的壁垒。如果我愿意，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我们有的是精力，却已经没有了时间。其实我对婚姻一直的梦想，就是两个人的世界，互相宠念，直到永远。

　　——我们要这样过一辈子的，如果一直无法用声音交流的话……

　　——我有双臂可以拥抱你，我的嘴唇可以吻去你的泪水，我的眼神可以给你力量。从从，你要知道，表达爱的方式并不只有语言一种。

　　有的时候她看他太累了，半夜写好后不忍心电话去叫他起来看。次日他就会对她大发雷霆。他说他也是小说的创作者之一，她不能这样“抛弃”他。

　　她的泪水滴落到键盘上。

　　——我想在写完最后一章之前，和你见面，然后再决定小说里的爱人的结局，但是也许结尾是你意料不到的。

　　——那你的预定日期，我认了，这个真实世界里的游戏规则中你是导演，你安排了什么结局，我都是必须去演的。

　　他们依旧会打电话，总是他打给她。并不是一定要说什么，只是想听听对方的声音，而他们彼此的语言交流也渐渐地互相适应起来，一直到能够顺利地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

　　——从从，刚刚电话里说了那么多，不知道你听明白没有，我其实只是在说三个字。

　　——恩？

　　——我爱你。

　　快见面的时候，他们交换了照片，她并不漂亮，却有孩子般的笑脸，圆圆的，会时不时红成个苹果，爱扎辫子，穿牛仔裤平底鞋；他很瘦，眼神有些忧郁，戴大大的眼镜，穿蓝色的格子布衬衫，下面同样是蓝色的牛仔裤。

　　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放心地问：

　　——从从，我最后问你一次：不管见到我是什么样子，有什么弱点，有什么缺点，你都愿意嫁给我，不会背弃吗？

　　她不是没想过逃离，选择远离将对他的伤害降低到最低，但是他不放，那一天她突然明白了有一种痛，就是在你逃离的那一刻，有人面对你手里的，你自以为会伤害他的刀刃迎上来告诉你说不许你逃的时候，内心爆发出来的，一种柔韧的痛。

　　他已经接受了她所有的伤痛乃至她的残缺，她还有什么理由不接受他最真挚的情感呢。

　　累累最爱的歌有一首是罗大佑的《恋曲1990》，那也是她最喜欢他在电话里清唱给自己听的一首歌。

　　10月27日的晚上，他就上了北京到上海的列车，28日的上午，她独自去车站等他。一下火车，在月台上，她先看见了他，站在那里东张西望，然后她叫了他的名字，他回头，惊喜地向她走来，她却害羞地躲开了他的嘴唇。在离开月台出站的时候，他还是抓住她，吻了她的嘴唇，然后将她的头埋到他的胸前……当天的下午，他们手拉手一起去城隍庙，买了一对戒指，在上面刻了对方的名字。29日中午，上海的网友在“菩提树下”论坛的赞助下，在复旦大学附近的一家四川饭店包了大厅为他们举行了订婚典礼。签名本上，留下了近80个熟悉的网名……

　　31日的下午，他们一起坐飞机去了北京，他的城市。在那里手拉手度过了4天光阴，喝同一瓶酸奶，吃同一枚苹果……白天他上班的时候，她就一个人在宾馆里，将10万字的小说进行了大修改。当最后一个字被定格在界面上的时候，她再次哭了出来。

　　他带着她去见他的朋友，一直给她做着翻译，他的手指，不曾在她的手心里停止过刻画，甚至可以在她耳边不停地重复上5、6遍，一直到她听明白为止。不管是在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还是大庭广众之下。

　　离开北京回上海的那一天，是周六的晚上，北京的早冬，风很大，他隔着密封的车窗玻璃，和她拿着手机告别，从她的听筒里，传来他轻轻的歌声。

　　是她跟他说，唱首歌好吗？

　　依然是那首《恋曲1990》——或许明日太阳西下倦鸟已归时，你将已经踏上旧时的归途，人生难得再次寻觅相知的伴侣，生命终究难舍蓝蓝的白云天……

　　2000年的11月22日，他再次来到上海，与她正式注册结婚。

　　在她的第一篇发在网络上的长篇小说《积木之城》的扉页上，她写着：谨以本书献给最亲爱的Alley，以及所有执著地相信童话与爱情的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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