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较量中关村(一)

http://www.sina.com.cn 2001年04月22日13:15 新浪生活

  新浪网友:罗萍

  导语

  1999年9月29日,这真是一个好日子。这一天北京的空气难得特别的晴明,长年混浊的天空,露出了蔚蓝的本色,显得又高又远;偶尔有风轻轻地送来,带点恰到好处的凉意,一直送到人的心底去。在中关村,如果说其它的季节都让人忙得来不及感伤岁月的流逝,那么秋天的这种风,则会让那些找各种理由忙碌的人,再也找不到忘记时间和岁月的借口。

  美好集团大厦就在这有点凉意的秋风中静静地矗立着。这是中国最气派的电脑公司之一。它的名字,已经成为中国信息产业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神圣、辉煌而令人神往。和往常一样,1999年9月29日这天,美好大厦外面十分安静,那一片绿色的草坪,正无声无息地向着即将来临的冬天枯萎;草坪中间的两棵柿子树,挂满了饱满而透熟的柿子,在秋天这干燥的风中,一边撩人心弦地歌唱,一边寂寞地把树叶一片一片地往草坪上撒落。就是在这一天,一个很有名望的老者,把他非常得意的一个部下召进密室,说了句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话:“生活作风问题至关重大,它将是一个人自我超越的最大障碍。”

  在这么一个天高地阔的日子,老人这句话实在有些不合时宜,但老人说这句话时的严厉程度,却足以让这平凡的一天变得意味深长,甚至具有某种宗教的意义。也是在这一天,人们突然强烈地意识到,活跃在中关村的那一大批叱咤风云的精英人物,其实已经构成了一个情感迷乱的神秘部落,在这个中国科技最前沿也最狭长的地带出没着。

  一

  高仓走过曲回的门廊,在透过玻璃窗的一览无余的阳光里,他嗅到了一股母鹿和青草的混合气味,他往楼下看了看,一眼就看见他的同学也是他的一个部下,正从一辆出租车里挪出那只丰满的屁股。在秋日的高阳下,高仓看见他的这位部下胸脯比任何时候都更为陡峭。他闭上了眼睛。他的心空得要命,就象一间被搬空了的仓库,那个老人的话在四壁嗡嗡地回响着,象是某种谶语。

  高仓在门廊那儿站了一小会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刚把门关上,他就听到了敲门的声音。他回身重新把门打开,宝筠站在他的门前。宝筠享有美好集团市场总监的身份,再加上与高仓中学同学的关系,进入高仓的办公室,已经不需要征得秘书的通报。

  “高仓,你现在有时间吗?”宝筠站在门前,虽然一脸的凝重,却挡不住身上散发出的阳光的腾腾热气。其实不管何时见到高仓,宝筠脸上都是这种有点做作的凝重。

  高仓寡淡地笑了笑,顺势把门拉开,让宝筠进来,然后重新把门合上。高仓问:“怎么啦?”

  宝筠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径直坐到高仓的大班台前的一张沙发上,这才看着高仓的脸,耳语般地轻轻说:“这是咱们新款电脑的市场策划案,请您抽时间过目。”说完这句话,宝筠脸上的凝重有些稀释,开始放射出温柔的光芒。

  高仓心里动了一下,他看见宝筠耳鬓那细细的绒毛,好象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高仓的手庠庠的,真想伸出去摸一摸。其实这种欲望高仓一直就有,但他每次都压制着不让自己去做,而是顺着这欲望让思绪不停地流淌;在这汩汩的联想的河谷旁,他获得了一种美妙的感觉。但是今天老人的话却适时地响起,象被冷水兜头泼了一把,他赶快刹住了自己的思绪,非常挫折地垂下了眼皮。

  “有什么新的想法?”高仓问。

  “我认为可以把调子定得再高一些,这款产品完全可以成为一款革命性产品,不管是对咱美好集团,还是对当前的整个信息产业。”宝筠抬高了声音,她的口气显得很大。

  高仓抬起眼睛看了宝筠一眼,淡淡地笑了笑。他知道,美好集团叹口气,中关村就会刮起一股风;美好集团跺一跺脚,就可能让中关村发生六级的地震,并且这地震还会波及类似于沈阳三好街、某某软件园、武汉电子一条街等等这样一些地方。近年来美好集团时常叹气,也经常咳嗽,弄得中关村那些老槐树们在风里一颤一颤的,春夏秋冬也因此而变得特别地有声有色。高仓既为这种能量感到十分得意,也时常在自己造就的这种余震里莫名地心虚,因此每一次行动之前,他都要反反复复进行周密地推敲和论证。

  “先放这里吧,看完后我会通知你。”高仓今天心情不佳,他翻了翻那一叠打印得十分整齐的文件,意示宝筠可以走了。宝筠非常善解人意地看了高仓一眼,什么也没说就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她回过头再看了高仓一眼,就这一眼,与高仓的目光相撞,然后紧紧地绞合在一起。宝筠虽然不知道高仓的心里藏着什么,但是她却仿佛从这目光的碰撞中分解了高仓的苦涩,她的心里升起一种共享秘密的甘甜;又因为这份甘甜,从而生发出一种说不清的崇高感来。

  高仓再一次闻到那股母鹿和青草的混合气味,这气味在秋日的阳光中飘荡着,久久不散……

  宝筠走后高仓开始看那一份厚达18页的“市场推广方案”。高仓迷恋文字,并且迷恋各种各样的文字,他的大脑里,时常有文字象蚂蚁一样地爬动,象形的、篆体的、行书、草书、甲骨文,这些文字就象他的亲姐妹一样令他感到亲切。高仓不管走到哪,都喜欢被文字包围,这时候他会把自己扔进文字堆里,和那些文字们一起没由来地激动着,由此产生出一种莫名的成就感来。高仓还喜欢在各种公众场合被各种记者包围,用他的话说,媒体是文字的故乡,不管它是捧你还是毁你,你都要心怀感激。

  高仓抖动着那18页的文件,嘴角微微地翘动,在一阵由文字而引起的波动中,他抓住了物理学,并从思维的框架里,取出一个50毫升的烧杯,然后把“市场推广方案”分解,加入10毫升的水,10毫升碳酸溶液,再把烧杯放到酒精炉上加热,这时候,他看见那个透明的烧杯里隐约出现了他要的结果。

  高仓是在中国读的本科和硕士,与那些留过洋的同行相比,他可以算是一个地地道道“传统企业家”,在媒体老记们的笔下,他也一直被当作“传统派”的代表人物。他并不在乎这些所谓的称谓,在某种程度上,他甚至有些鄙视某些所谓的洋MBA,尤其是看到那些留学归来的博士们把那些生硬的学术用语,原封不动地以英文砸在各种豪华的会议桌面上,他都感到十分好笑。当然,高仓也深知国外经历的重要,那将意味着你与国际化、与资本市场成为近水楼台;但这并不是一切,这对美好集团来说,也不是最为重要的。十几年来,美好集团步步为营,在中关村企业前仆后继的声浪中,早已经把品牌和业务延伸至国际市场;如今的美好集团,已经是根深蒂固枝繁叶茂,任何力量都难以撼动它的地位。

  高仓有一种潜在的天份,不管对任何事理,他都能以不同的学科为工具切入问题的实质,结构学、逻辑学、生物学、化工学、哲学、管理学等等,他认为只要方法得当,都可以得到想要的答案。高仓总结说,这就叫做触类旁通。因此当他利用物理学原理,在潜意识里看到那红色的液体时,他按住心跳,拨通了宝筠的电话:“就按这个方案执行,要把握火候,随时向我汇报。”

  放下电话,高仓开始进入一种十分中关村的状态。这时候,他的邮箱里却突然弹出一封短信——

  天凉了,我感受着浓浓的秋的气息。我嗅到了一股成熟的小麦的味道。那么清香。于是我迎着风走过去,我觉得我是在走向你呢——我走向你。那感觉多好。飘/9月29日

  当语言一下子泛滥成灾的时候,文字就显示了自己非凡的力量。飘的短信,使所有的语言成为多余,没有人能说清楚爱情是什么,但是高仓却再一次被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击中。当他正在自己思维的河谷徘徊不去的时候,一个将成为他强有力的竞争对手的男人,却在演绎着另一种时髦的爱情故事。

  有人说,“MBA、能说会算、电脑迷、妙笔生花、女人的漂亮脸蛋”,是中关村的五大法宝,只要拥有一种,就可以在中关村混下去,并且会混得十分滋润。施文斐虽然生性有点木讷,但却拥有“妙笔生花”的高招,因此在中关村自然可以如鱼得水。

  施文斐是中关村一家计算机报的记者,听说月薪总有好几千,再加上各种顾问费出场费会议费等等,他的月收入不下一、两万。其实施文斐刚到中关村时,不过一个地道的“农民”形象:一件后腰总是皱巴巴的衬衣,脏得让人总搞不清它的颜色;大热的夏天,两只袖子高高地挽着,象极了进城的搬远工。施文斐能过上如今这种有点头脸的生活,用他自己的话说,完全得益于他那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笔。

  如今,这每月一、两万的RMB,让施文斐从里到外迅速“脱贫”,他每天都西服革履的,头发还总带着“型”,一看就是一高级白领的样,早没了当年进城农民的影子。施文斐白天在中关村出出入入,采集各种信息,夜晚来临,就在家里死敲键盘,几个钟点熬下来,五、六千字不成问题。偶尔他也会在三里屯的一些酒巴露面,在别人的高谈阔论声中,不时点评几句,让IT圈里那些动辄谈论“信息量”的人,顿然眼明心亮、思维开阔。

  又一个夜晚将要降临,施文斐突然接到皇朝网络公司公关经理徐安达的电话,告诉他这天晚上皇朝公司总裁李世雄先生想与他聊聊,如果没有什么不方便,请施文斐晚9:30到北大西门的“风摇长河”酒巴见面。徐安达的声音十分圆熟,也十分温柔,但听上去却怎么也有些傲慢,让施文斐很有些不舒服。

  9:25,施文斐和徐安达小姐几乎同时到达,另外还有皇朝网络公司的总裁李世雄先生。施文斐注意到徐安达是开着一辆红色的法拉利来的,虽然是晚上,但施文斐能感觉到那跑车的幽幽的光芒。当然李世雄是这辆跑车的唯一乘客。

  “风摇长河”共有两间屋子,才九点多钟,来坐巴的人还不多,只三张桌子有人。光线朦胧的屋子里,巴西音乐轻轻地飘送着,象是远处传来的隐约而激越的鼓点。徐安达找了这么一间酒巴,来进行这场既需要氛围、又需要智慧的人物传记性访谈,看来不管是对业务还是对这一带地形的了解,功夫都很不浅。

  徐安达很秘书地先给李世雄要了一瓶啤酒,是那种叫做什么Tiger牌的。徐安达点这啤酒时,根本就没征求李世雄的意见,可见他们的熟稔程度已不一般。李世雄不拘小节地任由徐安达去张罗,这边却与施文斐聊上了这几天正热火朝天的甲A足球赛。

  甲A当然并不是他们要谈的主题,但它却是把两个男人拉近的最好话题。无论是腰缠万贯的银行家、富翁、巨头,还是不名一文无赖汉、小偷、贫民,在伟大的足球面前,都统统划上了等号。因此李世雄与施文斐关于足球的谈论虽然潦草,也足以酿造出一种十分融洽的气氛。

  可以说李世雄长得并不高大,互联网已经把他蚀出一身的仙风道骨,他手指的骨节和说话的声音,都透着一股硬气和傲气,让施文斐感觉他更象一个江湖上的朋友。互联网培育着一种流浪的气质,每一个做网络的人,都带着点浪漫的激情,还有一些流浪汉的无赖习气。这种习气让一个即使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都会变得无拘无束。

  同样,李世雄一边喝着T牌啤酒,一边以一种有点痞子的口吻,给施文斐说起了他的大学生活。李世雄的大学时代过得并不光彩,按理说他应该回避这样的一段历史。但是已经成为中关村名人的李世雄,用那种调侃的口吻道出他那些不太得意的往事时,你不仅仅会觉得他十分真诚,还从中感受到他作为人的勇敢和伟大。

  李世雄要传达给施文斐的就是这样一种“平民似的伟大”的感觉。

  在李世雄批判似地赞美自己的学生时代的过程中,安达小姐一直在喝着一种红红的叫什么“美人”的鸡尾酒。她用一只翘成玉兰状的小手,捏着高脚杯的细细的脖子,半梦半醒似地看着李世雄,从她的眼神你分不清哪是崇拜哪些是迷醉。酒色和谈兴都正酣然的时候,一群男女突然喧哗而入,徐安达就象被惊动了似的,她放下小巧的杯子,默默注视着这群鱼贯着往里涌入的人群,突然小声地自言自语起来,“那不是戴卿卿吗?”

  施文斐听到徐安达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一群男男女女中,他哪一个都不认识。正在这时,一个正东张西望的,二十三、四岁的女孩朝却他们叫起来:“哟,这不安达吗!李总也在呢!真是碰巧得很。”她一边说着一边就绕过几张桌子,不屈不挠地缠了上来。

  李世雄不认识人家,还不许人家认出李世雄?半年多来,关于皇朝网络的文章铺天盖地,还都配上李世雄偌大的人头画像,让人晚上总忍不住恶梦连连,因此你就是想不认识他都不行。李世雄意犹未尽收住了话头,看了一眼这位他没有丝毫印象的女孩子。戴卿卿朝他嫣然一笑,就把小手搭到了徐安达的肩上,又把目光调向施文斐,“这位是……?”施文斐右手护着胸前的领带,很有礼貌地站起来:“计算机报的施文斐。”

  “呀!你就是施文斐呀!经常读你的文章,尤其是写人物的,文笔很细腻,性格描写很到位呀!”戴卿卿用了几个惊叹号。在戴小姐的一片赞扬声中,施文斐看见她的云鬓低低地垂着,在酒巴暗红的光影下,有一种清幽幽的狐媚。

  徐安达似乎不太习惯戴卿卿这种夸张的亲热,她拿过戴卿卿的手,向她的老板介绍:“这是IT报的戴卿卿,很能干的。”说完转向戴卿卿:“要不要坐下来一起聊聊?”其实她的话是在向戴卿卿发送拒绝的信号。

  戴卿卿无所谓地微笑着,回身看了看她的那帮哥们,然后识趣地说:“算了吧,哪一天我独家采访李总,李总可要给面子哦。”说完冲李世雄和施文斐抛了一个神秘的笑容,再朝徐安达摇了摇软软的小手,扭身回到她那伙人中去了。

  李世雄兴趣盎然地看着戴卿卿的背影,淡淡地笑了笑。刚才还有点沉郁的气氛被这个女孩子搅了一下,突然空前地活跃起来。女人有时就有一种莫名的能量,她会让很多原本严肃单调的事情,变得有滋有味得多。

  接下来施文斐和李世雄又谈到高仓,听说这位高人正在外围磨刀霍霍,调兵遣将,也许就在不久,他就会以全力开进互联网来。也许是因为气氛太过放松,施文斐的声音放肆地激昂起来:“美好集团已经成了一艘航空母舰,信息终端、技术服务、网络产品,它要做什么,就没有做不成的。一旦它涉足ICP或ISP,肯定会让当前的竞争格局彻底改变。到那时候呀,才真是中国网络公司高喊‘狼来了’的时候……”施文斐的声音太过激动,这原本也是出于他的真心。但他说这话的时候,却完全忘了李世雄正是新兴的互联网企业的代表人物,并且在业内声名显赫。在一个高人面前,夸夸其谈另一个高人,而这两个人还可能成为强劲的竞争对手,这能够让人感到心里舒服?

  徐安达在一边心急,就用杯子碰了过来,“施文斐,我看你一说高仓就有点打不住,今晚还是多关心关心我们皇朝吧。”

  施文斐一惊,赶紧打住,伸手去取他的啤酒杯,却不小心把李世雄的打火机碰掉到地上,他赶忙弯腰去捡。撩起桌布,施文斐突然发现李世雄和徐安达的腿肚子,是紧紧挨在一起的。他象被蜂蜇了一下,赶忙把桌布放下来,装做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

  后来的谈话施文斐就总有些心不在焉,一边听着李世雄嘴里不断地崩出经营成本、物流体系、核心业务这些词,一边想象他与徐安达的腿在下边怎样地蹭来蹭去。为此他不得不努力地压迫自己的神经,并且格外小心地管束着自己,生怕无意之中自己也会把腿伸出去。

  施文斐从“风摇长河”出来,坐进出租车后,脑子里还尽是李世雄和徐安达挨在一起的两条腿。李世雄那晚穿着一条土灰色的布裤,裤脚有一圈的松紧带,把那条裤子绑成了一种粽子样的东西,很多人都称那种形状的裤子为“萝卜裤”。这条“萝卜裤”上有一些折皱,当然这些在桌子底下施文斐是看不清的,他是因为看见了那两条粘在一起的腿,才在结束访谈后格外留意到这些皱折的。

  徐安达那夜只穿着一条齐膝的短裙,腿肚子就那么白白地裸在那里,象两根剥干净的葱。李世雄和徐安达并排坐在一起,李世雄的右侧靠着徐安达的左侧,本来施文斐没敢确定他们的腿是不是真的靠在一起的,因为即使徐安达的腿只擦了李世雄的裤子边,也很容易让人误会。可徐安达也许太过动情,她把腿往前伸了出来,架在了李世雄的小腿上,那条土灰色的萝卜裤就被压了一个坑,就象一个长萝卜被人从斜里咬了一大口似的,特别扎眼。

  晚上回到家里,施文斐给自己冲了一个澡,洗了澡出来,发现太太杜菀莺正在等着他。这几年来,施文斐没有哪一天不与电脑为伍,甚至没有电脑就不会工作。听说一个人面对电脑的时间太长,渐渐地性能力就会减退。他不知道是因为电脑辐射的缘故,还是其它什么原因,他与杜菀莺已经很少有那样的事了。从年初就打算今年要个孩子,眼看秋天过了冬天来了也没有要成,为此施文斐十分懊恼。但是今夜施文斐特别兴奋,只感到双股间发胀,急需要一个释放的地方;他弄不明白的是杜菀莺为什么也那么兴奋,这些他当时都不及去细想,他只知道这时候只有他的这个女人能够解救他。

  完事以后,施文斐从心理到生理都轻松多了。他寡淡地对杜菀莺说了声:“你先睡吧。”爬起来穿上衣服又要去干活。杜菀莺尽了兴,对他就不再苛求,莺声燕语地说了句:“别太累了,早点休息。”就把身子转朝墙,让施文斐自个趿着拖鞋进书房去了。

  施文斐打开电脑,点燃一支斜杠三五,把自己放倒椅子里。那台PII450电脑在呼呼地吐着热气,施文斐的脑子也开始飞快地转动起来。

  99年的秋天,有关“后PC时代”的文章逐渐退出各大媒体的版面,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又一个的网络神话。一夜之间,大家都在谈着网络,传着网络,走在路上你随时都可以听到风险投资家揣着巨资在中关村转悠的故事,还有那些个人网站被高价收购不小心暴富的传说。这些故事听得人人心潮起伏,热血沸腾,弄得那些在其它行当工作的人,也都心里动动的,就是象施文斐这样坐在信息产业前排的观众,也在冷不防之中被网络抛出了一截,很有点跟不上的感觉。

  上个月施文斐用了足足一个星期的时间,恶补了一顿网络和美国“那斯达克”的资料,这才又摸到门上来。然而当他弄清Nasdaq几个字母的来龙去脉后,他有点惊讶了,仿佛看到巨大的财富和黄金,正朝那个看不见的网络涌去,谁要是不拽上网络的衣角,就有可能被财富抛弃。明白了这一点之后,施文斐很快在工作中找到了重心,也找到了读者眼球的聚焦点。

  千禧年的钟声已经依稀可辨,在商家和媒体的共同需要下,新世纪已经提前一年,被炒作到中关村的身边。多年辛苦的磨练,多年没命地往前猛跑,这时候人们已经不相信教条,不相信理论,他们也没有了来听这些教条和宣言的耐心,他们宁愿闭上眼睛,听一回瞎说八道、子虚乌有,只要这瞎说八道、子虚乌有能够逗人一乐。正在这时候,网络出现了,它对财富的聚敛的故事,近得简直随手可触、唾手可得,因此一下子成全了人们对二十一世纪的梦想。

  冥冥之中,那里隐含着新的开始、新的希望。

  而施文斐,也需要这样的希望。还在很早的时候,他就看过一则故事,说的是当年美国西部淘金,淘金的人没见着金子,结果卖牛仔裤的人却发了。施文斐想,自己还是做一个卖牛仔裤的人比较合适。这段日子,施文斐开始编撰各种传奇故事,他想这就是他“卖牛仔裤”的起点,用别人的招牌挡着,既太不招人,又能暂避阴凉,还能窥视挖金人的一锹一锄,这是何等惬意的一件快事!

  他在这些翻动的镢头里,感受到了新鲜泥土的诗意;他行走在网络公司纵横的阡陌之间,聆听着他们对太阳的抱怨以及他们琐碎的闲聊,他的心里萌生出一个又一个的创意和一篇又一篇的策划;同时他对故事萌生出前所未有的热情,就象一个采风的人对山曲野调的偏爱。施文斐相信:“故事的力量是无穷的”,任何文章,只要写成故事,就会招来无数天真的读者。

  施文斐就以这样的心情,泡制着皇朝公司的那篇文章,他把采访机反复倒腾了好几遍,最后找到了一个非常招人的题目:《李世雄扬言要成为中国首富》。

  这一晚施文斐没有睡,他从李世雄少年时代一直写起,写到他上大学,出国深造,学成归国,然后创办网络公司……施文斐完全进入了角色,他沿着李世雄成长的轨迹一直往里走着,并根据情节的起伏跌宕,时而激动,时而叹息,一口气洋洋洒洒写下近一万字的文稿。那一夜,施文斐用尽了文学上的各种修辞手法,把李世雄塑成一个地地道道令人神往的网络英雄。以至于在后来的北京电视台《SK状元榜》栏目中,时常可以听到那些乳臭未干的孩子说“我最崇拜的人是李世雄”——这其间就有施文斐的功劳。

  一九九九年的十月是美丽的。我们因此赞美十月。

  十月的第一天,我们看见了共和国的旗帜在天安门高高地飘扬;我们还看见一个个的游行方阵,他们喊着雄壮的口号,在长安街上列队行走;有很多的花车,还有礼炮,还有横过长空的机群,还有仪仗队高奏的国歌,还有整齐的军队;还有呼啸的风声从天安门城楼上一阵阵掠过,还有……

  于是那些没落在人群中的诗人们理直气壮地走了出来,流着泪直白地歌唱。

  新世纪风鹏正举

  今天我们庆贺你的生日

  我们把祖国二字攥在手心

  干杯那欢腾而起的泪水

  干杯亲爱的姐妹和兄弟

  干杯扑面而来的日月和潮汐

  干杯未来的日子里不倦的追求和寻觅

  干杯……

  圆明园画院的那些艺术家们,披散着长发,汇集在魏公村一带的小酒馆,谈起了超现实主义和达达派。他们一边吃着烤羊肉和烤猪腰,一边把那喷着白色泡沫的液体不停往嘴里猛灌,他们觉得这日子真他妈痛快极了,他们说着说着甚至还流下了泪水;他们的泪在中关村的边缘一路徘徊,无意中溜进了那些纵横的沟壑,滋润着这一片有点干躁的富人国。

  北大的一个学生正在外语楼看电视,突然他指着屏幕对另一个学生说:“看看看,那不是小丙吗?天安门够冷,看把他冻的。”

  “今夜,被冻绝对是一种福气。你看看那个主持人的头发被吹得,那才叫气魄!”他旁边的一位一副哲人的嘴脸。

  这天中关村寂然无声。

  高仓与夫人、孩子呆在一起,守着电视屏幕,象所有正常人一样有点虔诚地呼吸着。这天是共和国五十周年的大庆日,除了守在电视机前跟着欢呼外,仿佛做任何其它的事,都有些亵渎。

  “妈妈妈妈,唱歌的是不是王菲阿姨?”儿子问。

  屏幕上一个中年妇女正在诉说个二十年前的故事,她有点臃肿的身体裹在一袭红色的华袍里,很有一种喜庆的气氛。

  “儿子,你要记住,那不是王菲。”高仓慈爱地看了四岁的儿子一眼。那个叫高树的小男孩,正独自坐在另一张宽大的真皮沙发上,眯着一双象极了他妈妈的细长的眼睛,傲慢无礼地抠着脚丫。高仓看到这,收回他的慈爱,虎起脸对儿子喝了一声:“不许抠脚丫。”

  儿子斜着眼看了看他,放下了手里的活计,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什么。不一会,小子高树突然得意地叫嚷起来:“爸爸,爸爸,你的鞋子破了。”高仓抬起脚来,发现那双绒面拖鞋果然开了一个小口子,他的脚丫象一只小老鼠一样滴溜溜地眨着眼睛。

  高仓横了儿子一眼,太太季雨在一旁“咭咭”地笑了,起身拿过了一双全新的拖鞋让高仓换上。

  正在这时,一个高仓熟悉的女孩出现在另一个电视屏道上。这个女孩纵情地歌唱着,象成熟的小麦歌唱着秋天,象浩荡的秋风歌唱着田野。这真是一个富于创意的频道,在所有的屏幕都一律聚集在天安门时,它竟然能独辟一径,实在让人叹服。但高仓只看了一眼,还没等镜头推到她的面部特写,季雨就抢过了摇控器,因此高仓只知道女孩身着白衣白裤,并不知道她打什么样的眼影抹什么色的口红。

  但是就这一眼,就足以让高仓心潮澎湃,他想起了那个大雾的黎明,想起了那个叫做“飘”的女孩。

  那天的黎明雾气很重,一层一层的,他坐在车里,感到有一股无形的力在牵引着他,托举着他。因为起得太早,他本来还很瞌睡,但是那神秘的浓雾驱尽了他的困乏,他睁大眼睛,环视着沿途隐约的树木和沟衢,他几乎不能想象那满山的大雾后面意味着什么,他只是那么惊奇地大睁着眼睛。

  他不能用神话来形容这种境界,因为他实在不知道神话应该是怎样的。他只知道眼前他被包围在大雾里,进入一种空灵。他把手伸出车窗外,仿佛触摸到了一种叫做“爱情”的东西,柔柔的软软的酸酸的,直达人的心底里去。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生长树木和爱情的地方,他的心里为此雀跃而起一种莫名的喜悦,他甚至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一件他看不清的东西就在前面等着他。

  于是就在那天的黎明,在峨眉山下一个秀丽的宾馆里,他碰到了一个叫做“飘”的女孩。也是在那一天,他用短促的笔墨,写下了一个荒唐而又经典的爱情故事。

  但是这个故事刚刚冒头,就被埋在了土里,埋在了高仓轰轰烈烈的中关村生活之中。勿庸置疑,高仓的事业是成功的,他推出的一个个战略,都把业界惊得一愣一愣,同时也把老百姓被迷得稀里糊涂,一买电脑就选美好集团的产品。围绕即将推出的新产品,美好集团下午开了最后一次预备会。这次会议开得十分成功,也十分热烈,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那天老人也参加了这个会议。老人以一个长者的身份坐在那儿,脸上挂着雍容大度的微笑,他的微笑象过敏的花粉,让大家都有点喉咙发痒,都恨不得在老人面前一展高深的智慧和雄辩的口才,以回报老人的关怀和厚爱。

  那天宝筠的表现十分出色,她握着那18页的策划案,就象握着一个红宝书。她用激动的语气,望着老人宣誓般地宣读着她的宏伟规划,说着说着,渐渐地眼睛就有些发热,一种没来由的崇高感充满了她的心间。老人在她高亢地话语里频频首肯,这让敬业的宝筠感到幸福无比。这种幸福感让她连带地想起了正出国在外的高仓。

  ——只要心里牵挂,爱便存在。

  多年来,宝筠心里对高仓一直藏着一种隐隐的期待,她无法辨别这份感情的方向,但是这份感情却无时无刻不在照耀着她。在这无比的幸福面前,宝筠的心象荡起的双浆,只要再有一点风,就会飞翔起来。但是高仓不在,没有人给她这一抹清风,她既不能起飞,又无法停下划动的双浆,只能空抱着一腔好心情,意犹未尽地走上大街,恨不得见着谁就想请谁吃饭。

  正是下班高峰,大街上一片车仰马翻之声,有着美好心情的宝筠,却突然发现这一切变得十分可爱。她以无法平复的激动,站在白颐路的丁字路口想了半天,怎么也没想着一个可心的可以打发她这种好心情的去处。正在这时,她看见路的对过,一个小女孩正守着一大排的鲜花,眼巴巴地望着过望的行人,在那一片灰色杂沓的水泥世界里,那一捧捧的鲜花显得特别安静、扎眼。

  宝筠把那只黑色的坤包往肩上移了移,毫不犹豫地横穿马路而去。

  黑色的长西裙,遮盖了宝筠身上有点多余的脂肪,但是却让她行动起来有些不便,尤其是对于这种需要灵活和快速度的横穿马路一类的事。因此好不容易跟在别人的后面一颠一颠横过马路,裙子却不小心被路边的白栏杆蹭了一下。

  但是对于一个有了好心情的女人,这点小事已不足挂齿。宝筠在一堆的玫瑰花间挑来挑去——多好的花呀,虽然小小一朵,香气却特别地密集。她的手指在一捧捧的花间上下穿梭,却不小心被玫瑰花刺扎了一下,她猛地收回手,看着那些可爱的花儿,宽容地笑了,仿佛被扎的不是她,而是那些美丽的花朵。

  宝筠心疼地挑出了两把黄玫瑰,还有一大捧的百合花,左看右看了一阵,然后毫不犹豫就付了钱:才50元,简直是太值了。

  在这个美好的黄昏,宝筠捧着一大捧的鲜花,心满意足地走着。她象一个回乡的贵人,看哪哪新鲜看哪都亲切、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在这诗意的发现中,宝筠突然想起了一直矗立在路口的PIZZA店。于是她前后左右东张西望,可任她怎么找寻,也找不到了这一隔世的旧物。

  宝筠对这家PIZZA店,可谓是记忆深刻。1994年,那时还是呼机的时代,宝筠就以一只呼机,发展着她和方弘略的爱情。每当她心情好或心情不好的时候,她的呼机就不甘寂寞地显示出“老地方见”,而那个“老地方”,就是丁字路口的这家PIZZA。

  冬天的傍晚,风象《白毛女》一样呼呼地刮着,她就站在那家店的门口,伸长着脖子向南边的大马路上张望,她的耳畔时常会幻化出方弘略那嘎吱作响的自行车的声音,她总是故意把脸冻得红红的,等到方弘略一出现,车没停稳她就全身心地把自己献出去。那时每次方弘略就总会嗔怪她“你干吗不在里面等?你干吗不在里面等?”她就哆嗦着嘴唇,紧缩着脖子一面往方弘略的怀里钻,一面挑逗地说“我怕你不来呀”,然后就象一个女英雄一样,由方弘略的大衣簇拥着,走向PIZZA店最靠里的一张桌子。

  有一天,这个女英雄终于迎来了她最为壮烈的时刻,她的新婚丈夫方弘略,决意留下她独自出国镀金,转眼之间让宝筠成了留守一族。几年的时间里,方弘略一次也没有回来,宝筠只能不断地在过去的甜蜜中加入酵粉,于是这留守的日子里那有点苦涩的路途,才能够保持风景依稀柔风习习。

  在宝筠的想象中,过去的一切都会停在那儿,浸泡着忧伤的音乐,一层不变地为她等待着,谁也抢它不走。可是1999年的10月,宝筠却发现海淀路的这家PIZZA,突然象从来没有存在似的从地球上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残垣断壁的废墟。仿佛记忆里最重要的一段,猛然被谁抽空了一样,宝筠的心一下子双足悬空,她捧着一大捧的鲜花,手足无措凭悼似地站在那儿,一天来的美好心情原来竟然都是伤感的序曲。

  “小姐,要光盘吗?”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就象从地狱里钻出来似的,扯了扯她的衣服下摆。她麻木地回头看了一眼,她发现那个小女孩的脸长得阴气逼人。又一个男人走过来,朝她眨了眨诡秘的眼睛:“要光盘吗?小姐要光盘吗?”她冷冷地看了那个男人一眼,收回了她的伤心,决定离开这个该死的鬼地方。可那个男人却并不罢休,索性伸出一只脏手,来扳她的肩膀:“小姐看一看吧,什么样的都有。”

  “走开!”她恶狠狠地吼了一声,把那个男人的手甩了下来。

  “神经病!”那个男人回了她一句,嘻皮笑脸地走了。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高仓及时解救了她。高仓仿佛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似的,他并没有问今天会议的情况,只是温和地对她说:“回家吧,啊!别在街上游荡了。”

  挂了电话,宝筠再也止不住自己狂泻的泪水,她凶猛地吸着鼻子,逃难似的钻进了一辆出租车,也不管出租司机狐疑的眼神。透过车窗,宝筠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废墟,以及那些坚硬的水泥块,她突然感到这个杂沓的大世界,变得越来越遥远了。

  此时此刻,高仓正站在美国纽约时代广场的NASDAQ大楼前,他的心里已经升腾起另一个类似于颠覆的梦想。他此行正是为了这一梦想而来的。这一梦想就是INTERNET。

  高仓第一次接触到互联网,是在1996年。那次他到美国硅谷考察,歪打正着被安排参观一家Internet公司。在那里,他看到了当时他还没太闹明白的一排排机柜。他不光看不明白,当工作人员给他介绍IP、主页、服务器等术语时,他甚至还听不明白。那时候他满脑子还是如何降低PC的管理成本、实现万元PC的梦想,压根就没太在意这些又笨又粗的机柜是派什么用场的。

  但是后来的几天里,他的耳朵里却充满了有关Internet的议论,这使他意识到一股新的力量正在成长,并且很快就会波及中国,自己如果不小心,很快就会成为落伍者。

  那次从美国回来,坐着民航大巴回中关村,车从海淀路经过时,一眼就看见路边的高墙上一夜之间刷上了一排大红字:中国离Internet有多远,请往前走500米!这排字让高仓心里一个激棱,他当场就请司机停车,也顾不上回公司,拎着行李就直奔那一夜而起的Internet。

  虽然他预感到Internet离中国已经不太远,但他决没想到Internet“就在前面500米处”。

  在海淀路的那条覆满老槐树荫的巷子里,高仓非常真诚地往前走了500米,接下来他看见右边一栋两层的旧楼,那剥落的墙上大书着孤伶伶的一个

  “Internet”,他几乎没怎么犹豫他就走进去了。

  在一楼那阴暗的十几平米的屋子里,高仓看见了几台电脑和几个衣衫不整的年轻人,这让高仓不免有些失落,但他还是非常耐心地在一台机器前看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工作人员给他调出当天华尔街的股市行情。当他离开的时候,他的大脑里有了几道关于Internet的模糊的曲线,他知道这东西在未来一定会火起来,但是目前毕竟还不到时候。

  走出那间小平房,已经是华灯初上,高仓的心里十分兴奋。走到前面的路口,他回过头来重新把那句“中国离Internet有多远,请往前走500米!”的标语看了一遍,会心地笑了。接着他快步朝公司的大楼走去,在那些,还有一群人正在潜心地等待着他……

  这样,做Internet的意念一直在高仓心里放了几年,直到有一天他终于把PC做得如火如荼,才回转身来,想起几年前的那次心里的灵动。于是他象倒腾搬家一样,把当年的这一灵念翻找出来,扫落掉上面厚厚的灰尘。

  这时候新浪、搜狐、网易已经远远地走在了前面。令高仓懊恼的是,在几次重要的会议上,竟然听到有记者称美好集团为传统企业,并请他从一个IT传统厂商的角度,谈一谈对网络的看法。他为此感到十分恼火,同时也感到重重的失落:好不容易把PC做了起来,结果人家说“现在不兴这个了,现在早谈Internet了”,毫不客气就把他这一页翻了过去,高仓还能坐得住吗?他当然要站出来重新洗牌。

  当你想好怎么去赢的时候,整个世界都会为你让路。高仓的脑子里于是勾画出了“实的虚的都要抓”的宏伟战略,“实的”当然是指电脑终端,这是他强大的基础;“虚的”就是那看得见摸不着的“Internet”。

  1999年的10月,高仓为了他的这一宏伟蓝图,正站在NASDAQ的大楼之下,他不断地鼓励着自己:“现在做网络还不算晚,市场刚好起来,正是时候。”

  他适时地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季雨和儿子的声音使他感到十分温暖,他甚至产生了一种依恋般的幸福。但是这一阵幸福过后,他并没有忘记那仍紧锣密鼓运作的新款电脑的推出,他接着又拨通了宝筠的手机。多年来高仓从举步维艰,到光芒四射,宝筠的声音就一直陪伴着他,成为他心灵里一种不可或缺的积淀。在这样的时刻,当他观望着自己企业的未来,心灵被另一个新的目标张得满满的时候,听到宝筠的声音遥远而又清晰地传来,高仓感到心里十分踏实。

  飘的E-mail让他的灵魂同时获得了安宁。

  “我把自己打扮起来,象打扮一个娇俏的新娘。我在天桥边发现了一种淡紫色的花,你不知道那紫色有多么好,如果我哪一天做了你的新娘,我就在头上插满那种花,不,我要一朵一朵地别发髻上。你会喜欢吗?”

  一个叫“飘”的女人,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向高仓不间断地发送着她飘浮不定的如兰麝一般的气息。她用一种忧郁的诗人气质轻轻地搅动着他的生活,就象一只纤细脆弱的手,轻轻地拈着一根搅棒,搅动着一杯芳香浓郁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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