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网友：碎屑

　　靛

　　今天是陈靛的祭日。三年前的今天，她自杀身亡。

　　我买了她喜欢的千日红去看她。墓碑上，陈靛依然笑得很灿烂。但是，映入我脑海的却是那张泪水攀爬的脸。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菠萝古老肉。电话那一段是陈靛欢快的声音。

　　我今天要陪客户吃饭，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你自己吃了先睡吧。我闷闷地回答。

　　哦。这样啊。那我给你熬汤好了，等你晚上回来喝。

　　不用等我了。我断然挂掉了电话。

　　安静的工作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四周的灯都关了，只有我头上的一盏还发着惨白的光芒。我挑了张重金属的CD放进机器里，瞬间，狂躁的音乐包围了，过度的声音刺激震坏了我的大脑，使我不能思考。

　　而这，不也是我想要的？！

　　屋内一片漆黑，借着路灯透进室内的微光，我看到阳台的门窗洞开，风撩拨得门边的长窗纱飘飞几分鬼魅，汩汩的冷风毫无阻滞地灌进门内，冷如冰窖。我蹿上阳台，看到陈靛穿着薄纱的睡衣蜷缩在藤椅里，眼神空洞。

　　我将她已经冰凉的身体揽进怀里，然后将她抱进屋里的大床上那棉被紧紧地裹好。她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在公司听音乐，我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你。我没有和阿海在一起。既然我说我们分手了，我就一定不会再去找他……

　　陈靛仔仔细细地看着我，然后，有大滴的眼泪从她的眼角滑下，再然后，她笑了，一边笑一边伸出她的小手抚摩我的脸庞……

　　我按着她抚在我脸上的手感到揪心的疼痛。

　　几天以后，我在熙来攘往的西单街头碰见了阿海。看到我的时候他如释负重般地笑了起来，说，正好正好，你快帮我选份礼物吧，有个朋友要结婚。

　　阿海是我原来的男朋友。我不知道用原来这个词是不是合适，因为直到今天看到他，我还是会心跳过速。

　　作为答谢，阿海请我吃饭。

　　你还和陈靛在一起？阿海郑重其事的问我。

　　咱们不说这个问题行吗？我企求着。

　　可是你这样不行啊。你不能让事情再这样发展下去了你知道不知道？！你不和我在一起没关系，可是，你和陈靛，这怎么行呢？

　　其实，爱情应该不关性别的事吧？我装做不在乎地说。

　　阿海为之气结。不再说话。

　　我想我从小就比较喜欢和女孩子在一起。高中报道的时候我曾经对一个女孩子一见钟情，放学的时候一路跟踪她想知道她家的住址，后来我千方百计地和她成了好朋友，但是，她最终还是离开了我，我想，她是在我浓重的感情里分辨出了什么。我边喝着手中的茶边说。我曾经为此痛苦了一阵子，然后我说服自己去关注身边的男孩子。慢慢地发现和他们一起，有另一种快乐。我笑。

　　阿海静静地看着我，不说话。

　　后来，我认识了你。那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我伸出手去握住了他放在桌上的手。如果我不遇到陈靛，我们会很幸福地在一起。可是，陈靛的出现唤醒了我一直刻意压制在心底的欲望，我知道这不健康，可是，我真的无法再如从前一样对你。你能明白吗？

　　其实我现在也很累。爱你的时候是快乐的，但爱陈靛却很痛苦。不仅仅因为她敏感，更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周遭这个社会……

　　我回家的时候陈靛没有一如往日在家中等候。整个屋子显得空寂而没有生气。我打她的手机，关机。我开始觉得有些害怕。

　　电话响。我预感到一定是陈靛。

　　你骗了我。我看到你和阿海在一起。我知道你觉得我有病。不和你在一起也没什么，我也可以和男人在一起的……

　　电话那头传来陈靛的呻吟和一个男人粗重的呼吸……

　　我觉得整个人都被揪紧了，我大声地叫着，你在哪里啊？可是没有回答。

　　陈靛一直没有回来。阳台上她晾制的千日红的干花已经枯萎成型，我把它们取下来插进了一个粗陶的花瓶里。

　　为什么要买这种廉价的野花。

　　因为它艳丽而且花期长，还可以做干花永久保留啊。陈靛的声音响在耳畔。我的要求不高的。只要这些廉价的花朵就可以让我快乐。眼前是陈靛爱娇的笑脸。

　　……

　　一个星期以后，警察打电话让我到警察局。

　　他们发现了陈靛的尸体。

　　她是跳楼自杀的。

　　从她的身上，警察发现了一封遗书和我的联系方式。

　　陈靛在遗书中说，当女人爱上女人，是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

　　那一刻，我泪如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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