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网友:苏格拉底
第十一章 三角(一)
不知是为什么,近来的心性似乎改变了许多,调侃易靖的次数少了许多,在校园漫步看风景也顺眼了许多,去食堂吃饭时对邻座传播桃色新闻也无动于衷了许多。
还有,就是去纪瑾家里做英语教师时也从容自若了许多。
纪瑾的英语水平真的进步很快。
我惊奇的发现我所讲的语法规则根本不用重复第二遍,她就能准确无误地记下来,甚至还能把我的原例句原封不动地“退”回来。
我终于不再怀疑第一天上课时她所讲的是否真实了。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黄蓉这种过目不忘的天才。
只是我孤陋寡闻,少见多怪而已。
有时候不经意地我又会把夜明珠和纪瑾联系在一起比较。
夜明珠的记忆力其实也很好,不过她似乎不喜欢炫耀这一点--可能是考虑到我的内心感受吧--她真是个很细心,很温柔,很体贴的女孩子。
我不在乎夜明珠是否会有黄蓉的天才,反正我觉得她已经像黄蓉对郭靖一样的对我--这就足够了。
相比之下,纪瑾似乎更像小龙女一些。
--无论从气质、容貌、心境这几方面来看。
她的冷漠似是与生俱来的,这是其一,也是关键。
其二,小龙女幽居古墓,戒绝七情六欲,容貌长的正如十五、六岁的花季女孩,所以这一点也很符合。
--你要让二十七八的大姑娘去演小龙女,岂不让人笑掉大牙。不过话虽如此,港台版《神雕侠侣》连续剧仍是我行我素,乐此不疲。
其三,纪瑾单纯得和小龙女一样不通世务--姑且不以她那次下逐客令为例,就说她每次上课时心里有什么话立马就会当面说出来,甚至会弄得我下不了台。好在这么久我也磨练过来了--深沉功夫也随之精进一层。
然而,夜明珠说她喜欢小龙女也不是没道理,她的行事作风的确是古墓一派。她只在子夜时分出现,我和她的网上交流确实是暗无天日。
夜明珠的温柔似水和动情之后的小龙女是如出一辙--我这么说并非很喜欢以杨过自居,只是如实阐述一种内心感受。
并且,我觉得夜明珠的深沉与我的深沉两者之间大有互补性--正如小龙女的玉女剑法与杨过的全真剑法双剑合璧使出来后相得益彰,威力大增,什么狗屁金轮法王自然不在话下。
有时我和夜明珠在共同批判当今人物时不经意又配合得天衣无缝丝丝入扣之际,我情不自禁会生出一种很恐怖的念头--要是我的人生里永远也遇不上这个人,我会怎样?
--我不敢往下设想了。
我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刚毅坚强。
事实上,人生是不可以设想的--那时的我根本就想不到人生原来可以有这么复杂的变局--在谜底揭开之前你根本就无能为力。
变局的发生伊始纯粹是一个不该发生的故事。
--但它毕竟发生了。
那天下午昏昏沉沉的我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的。
我只有摇摇晃晃走过去拿起电话,照例无精打采地说:“易靖不在,请留下电话号码。”
“喂,是苏格吗?”电话里是一个清脆得似银铃般的女孩子声音。
我乍一听真没听出来,迷迷糊糊心想哪位美眉竟有闲工夫找我,难道是--夜明珠!
心里一激动不由脱口而出,结果把电话里的女孩子弄得莫名其妙:“苏格,什么明珠,你还没睡醒呀,我是卿丽。”
--卿丽?
哦,没错,是她,正是那个在广播里听了几百遍的卿丽姐姐。
“找我什么事啊?”我暗自揣想着对方的来意,各种可能性纷纷冒出来又被一一否决。
“易靖出事了,苏格,你赶快过来吧!”卿丽的声音如同火烧火燎。
我自上大学以来还没这么震惊过:“怎么会,中午临走时还好好的!到底人在哪里?”
“到时候再说给你听!他在校医院骨科病房!我在大门外等你!”卿丽简洁明快扔下这句话便撂了电话。
我在原地愣了半晌,终于放下电话,抓起一件外套就往外走。
--门没锁,不是忘了,是没心情,--SHIT(妈的)!
若不是卿丽言之确凿,我怎么也不会相信出门时还是生龙活虎的易靖可能出事。
阑尾炎?不--卿丽不是说在骨科病房吗?
那就是车祸了?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我浑身不由打了个寒颤,我不停地安慰自己说卿丽还没哭那就不要紧,事实上这种心理暗示只会适得其反。
我愈走步子愈发沉重了。
无神论者的苏格拉底此刻也六神无主地寄希望于耶和华、阿拉、释迦牟尼及周天神灵。
--祈祷是我目前唯一所能做的了。
短短的一段路我感觉走了一光年,直到看见那个穿紧身装、迷你裙的俏丽身影我才吃了一颗定心丸。
“易靖现在怎么样了?”我从卿丽的神情中已看出事态并不算太严重,但出于关心还是问了一句。
“刚上了夹板,正在里面躺着。”
“可以进去看他吗?”
“当然。”
医院里充溢着特有的消毒药水味儿,护士们咯登咯噔的脚步声真让人不寒而栗。卿丽和我一前一后穿过走廊,来到一间两张床位的病房前--从窗户里看进去,易靖斜靠在最里面那张床的枕头上,左手上了夹板被绷带吊在胸前,歪着头正看着右手摊开的一本什么书。
推门时的声响没有惊动他反而惊动了靠窗那张床上的一个有些发福的老头,瞪大眼睛看着我。
“这位是理学院的吴教授。”卿丽向我介绍那老头的身份。
我勉强说了句“你好”,那老头就点点头哼哼唧唧以示对我的招呼有所回应。
“苏格,你终于肯来了?”这么会儿功夫易靖已把注意力由书转到我身上。
我一脸委屈:“什么叫终于来了?--放下电话我立马就过来了,门都没锁。”我走过去坐在床边,打量了一下拍档的气色,觉得还马马虎虎就把目光移到他手里的书的封面上。
--《超霸世纪》。
我皱着眉头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就因为看多了这类暴力漫画才导致了今天的凄惨收场?”
“你还好意思说--”易靖恨恨说道,“不是因为你那支衰笔我也不至于辍学3到4周。”
我真有些莫名其妙了:“我?怎么可能?”
此时卿丽在一旁插了一句:“靖子,你被韩鹏打了和苏格有什么关系?”韩鹏?
不是卿丽的前任男友吗?
我脑筋一转,顿时理清楚了这事的头绪,并且猜到了易靖的话中含义。
“那你是不是得再请我喝杯啤酒呢?”
“请你?别搞笑了,细皮嫩肉,弱不经风--我还是请球队那帮哥们儿吧!”话音刚落,我和拍档两人一齐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开了。
惹得一旁看得莫名其妙的卿丽不满地说:“两个大男人唧唧歪歪说什么黑话,至于乐成这样。”
我俩又是一阵放声大笑。
女人的好奇心终于被我们撩拨到了无法忍耐的地步:“靖子,拜托了,说说你们有什么事这么可乐。”
易靖就忍住笑把我的那篇小小说《一个大学生在退学前一周的支出记录》说给卿丽听。
说到买保险套时,我注意到卿丽的脸刷的红了一下,但同时她也会心地笑了。
等到易靖讲到结尾请寝室哥们儿喝酒及为女友的前任男友承担医药费时,卿丽前仰后合地笑得比我们还开心,差点没倒在易靖怀里--如果易靖胸前没吊着那只胳膊的话。
易靖也只好用大声咳嗽来提醒自己女友的失态--但卿丽根本不吃这一套,仍然花枝招展地笑个不停,整间病房里每个角落都回荡着她放肆的笑声。
我偷偷在拍档眼前晃了一下自己的大拇指,表示认可卿丽的笑声很专业。
易靖只有作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他本来想耸耸肩的,一动之下牵动痛处,结果成了龇牙咧嘴。
接下来我们三人开始天南海北地侃来侃去打发时间:易靖一直在吹嘘自己在校足球队里的光辉业绩,不过他话里的那个球员听来听去总像很久以前就曾听他谈起过的那个巴蒂斯图塔或什么里瓦尔多;我就开始报道校园上下以讹传讹的有关于他俩热恋的花边新闻;卿丽不停为自己辟谣,偶尔问一些我的小说是怎么写出来的问题。
不知不觉聊到那夕阳的金光已披上了身,中间虽有护士进来换了两次点滴,但我们的谈兴却从未因此中断。
依卿丽的意思是还要再聊到天黑,但易靖坚持要她回女生宿舍,并要我送卿丽回去。
“哥们儿,我真的想再陪你一会儿。”我不知出于一种什么心态这么说。
“靖子,我也是。”卿丽一脸的恋恋不舍。
“回去吧,快开饭了。”易靖说出了这个可笑的理由,“记得明天早点来看我。”
和卿丽一同走出医院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无话可说。
我不想说话,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终于,我觉得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就先开了口:“嗯--易靖一个月内就可以出院,是吗?”
“是的。”卿丽若有所思地说,“不过医生说没有半年恐怕不能完全恢复。”
“你男朋友下手也太狠了吧。”
不经意的一次口误让卿丽不高兴的瞪了我一眼:“他已经不是我男朋友了。”
我只有说声“SORRY”。
“其实,他也很可怜了。”卿丽幽幽地说道,“一次失手就被勒令退学了。”
“那你为什么要抛弃他?”一不小心又说了句不该说的话。
不过这次卿丽没有生气,她相当平静地说:“你说的不符合事实,感情方面的事是无所谓抛弃的,如果你对他已经没有了一点感觉,难道还能对他强装笑脸?就算没有易靖,我迟早也会向他挑明的。”
“那你选择了易靖只是为告诉他他输给了一个更有实力的男生而不是毫无理由的被女友宣判了死刑,对不对?”
“可惜他还是走不出这片阴影,一念之差走错了。”
“那你考虑过易靖的感受没有?”我既有些惋惜卿丽的前任男友不能体谅女友的苦心,又为自己的拍档抱不平。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好朋友--也就是我的男朋友的,”卿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你觉得我在玩感情游戏吗?”
“老实说有点像!”我特意把最后一个“像”字说的特别响。
卿丽听明白了我的意思,嫣然一笑,夕阳那柔和的金光正洒在她如花的笑靥上--那一刹那间她给我的感觉似乎正是两年前的那个身着绿色旗袍、顾盼生辉的女主持人。
“怎么,看呆了?”卿丽大大方方地问我。
“老实说有点。”我发窘之下仍然很坦白。
“嗳,我告诉你,刚才在病房里听完你小说后我笑得差点忘了自己在哪儿了--”
“过奖,过奖。”
“别打岔,听我说完。我一笑啊,身子就前仰后合--对面病床那个吴教授呢,就跟你刚刚一样呆呆地看我--”
“听你一说我好像也有点印象。”
“不过他和你不同,他可是紧盯着我动来动去的裙子下面看。”卿丽还特意模仿了吴教授深邃而老练的眼神。
我觉得卿丽真的大有绿子的风范,所幸我还记得《挪威森林》里的对白,顺口说了出来:“不过也蛮好嘛,反正大家无聊透顶,偶尔欣赏一下女学生的大腿调剂调剂也好。兴奋起来促进康复也未可知。”
“Yeah!It's wonderful.(精彩极了)。”卿丽秋水般的眼波在我脸上流动,看得我有些不自在了,“从来没人说这样的话给我听。如果是韩鹏,他可以为我去打那个教授;如果是易靖,他顶多骂两句老色狼……”她的自言自语越来越低,最后竟到了细如蚊蚋的程度。
我倒有点心慌意乱了:“你没弄错吧,我只是开开你玩笑而已,何必那么认真!”
卿丽盯着我躲躲闪闪的眼睛看了老大一会儿,突然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苏格,我也是跟你开玩笑的,谁让你抢了我的对白。”
我头顶的冷汗涔涔直下,MY GOD(上帝),it's dangerous.(真险)演得也太逼真了,差一点就陷我于不仁不义了。
--不过她说我抢了她的对白倒是真的。
那句对白本该是绿子说的,我却傻不楞登地先说了出来。
真是“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啊!
难怪古人们宁可效法金人三缄其口了。
卿丽看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问我在想什么。
我说我在想一尊金人。
卿丽觉得莫名其妙就说你这人真奇怪,有时候挺可爱的,有时候却故作深沉。
我微微有点失望,为什么可以接受我的可爱,却接受不了我故作深沉。
如果此刻走在我身边的是夜明珠--她又会怎样对我说呢?
我仿佛看见金色的暮霭中出现了一个陌生而熟悉的面容在对我微笑。
本作品版权归新浪网与文章作者共同拥有。如需转载,请与新浪网联系。
    点击此处发送手机短信将此条新闻推荐给朋友
    手机短信传送天气预报、演出信息、彩票号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