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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半月后，我应聘了一份促销员的工作，对这份工作我并不满意，工作无尊卑那是哄人的话。进公司前，我和东东、张洋约在麦当劳。东东是单位里的出纳员，她觉得和我一下拉开了距离，于是开始对抱以同情姿态：“你赌什么气？好端端的要去站柜台，你一个大学生，就这么不值钱？”张洋不屑的瞥了我一眼，东东又叹了口气，“唉，这也是没办法的，凡事都得重头再来的话，只能这样了。”我烦她透顶，我的世界末日在她的薄嘴皮子里轻易的来临了。
“行了行了，我就是要出来闯闯，总比你闷在死气沉沉的单位里好。”我无地放矢的刺着她。
“鸭子死了嘴犟。”她不悦的拉高声音。
“咳，别在大庭广众争吵，没素质。”张洋沉着脸指桑骂槐的斥着东东，她赶紧乖乖的缩回到他身边做小鸟依人状，看他那幅自命不凡的样子都叫人头疼，好象我们都成了他科室里小科员，不到三十岁，就运着老领导的栅子，只差没把那些高声低音的“啊，嗯”弄出来。
“素质也要看哪些人才能讲。”我咬了口汉堡，张洋欲发作的样子，最终还是被他的素质压了下去。东东依然悲悯的望着我，而我一口口的咽着冰可乐，瞅她和张洋那幅棺材板的脸，活象看着阎王派来的无常双鬼。
这是家大型的日化公司，有着久远的历史，办公环境良好，沿着长廓往里走，隔三五步就摆放着葱郁的草本植物，两边是一间间的办公室，关着的门上都贴着金字钢底的标识，在天花板的灯照下反着金光，开了门的办公室里，将头伸进出偷望一眼，一排排整齐的高不过的人的蓝色屏风隔着小小工作间，只听到电脑键盘哗哗的响声，这声音听起来极为畅快。迎面而来匆忙的员工，他们衣着整齐规范，女士脸上化着淡淡的妆，走过时还留下淡淡清雅的香水味道。
我暗自庆幸老爸没来过这种公司，这会严重打消他唯我独尊的优越感，电视里见到的终是遥远的，人们通常只习惯对身边的环境产生反应，他的客户也都是长相畏缩，倾心于水货，假货，本小利大的人，不过我爸比他们更抠，也难为他了，现在一想，幸亏他足不出户，否则他会太难过的。我一路走，一路观摩，起初的那些不满，象六月天的水汽蒸发得无影无踪了。
会议室大得象影碟厅，所有应聘进公司的女孩子都坐在里面，真是花的海洋，我看到五彩缤纷的面孔，象一群群孔雀，她们大多长发飘飘，穿着时尚而美丽。我看看自己，唯一让自己满意的就是我修长的腿，现在还随随便便穿上一条发白的牛仔裤，一件有些旧的蓝色套头毛衣，长发揪成一束马尾，还胡乱的打了个结。主管要我们这帮叽叽喳喳的女孩们停下来，是件很不容易的事，直到她细细的声音费力拉成高音我们才听到，她微笑着，开始向我们阐述着公司晋升及奖励制度。几天的培训过程，我接受了许多新鲜的事物与观念，突然觉得有了一个清晰的目标与理想，象划破长空的号角，冉冉诞生。这个强力竞争的环境令我为之振作，我要在她们中间做最优秀的一个。
培训结束时，我的考核成绩是第一，这对我是小菜一碟，结果我被调到中远商场与卜琴做了同事，听说中远商场是所有商场里销量最差的，那边也安置了专柜小姐，可就是不见起色，我虽极为不悦，但也想见识那个能把成绩保持一贯落后的老前辈。
卜琴是个十分媚气的女孩，眉梢描到了鬓角，浓黑的眼线飞上了天，第一次见到她时，我被她的嗲气震得全身发麻，一整天都抢在她前面向顾客讲解，就因为受不了她一开口的颤音。当然她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如果顾客是个时尚的女人，她冷若冰霜的样子把柜台都冻结了，若是年轻男孩，她着妆甚浓的眼睛转来眨去，等别人走出好远，她自个的眼珠都恢复不到原位。每逢此时，我便装着与她不太熟悉的站在远处，真怕沾染了别人的厌气。
卜琴是个遮不住话的人，‘海鸥不是只鸟，他是个完美的男人。’这话是卜琴说的。相处不到48小时，我就知道了海鸥的大名，知道她苦恋着那个男人，她象个疯子一样的迷着海鸥，就卜琴的描述，高个肤白，桃花眼，无需下文，我对此人便没一点好印象了，男人若真生了双桃花眼，不是多情就是风流，与褒义无关。我虽嘴上没说，但心里是不屑的，原因是我的偏见---所谓近墨者黑。
海鸥是一家合资企业的主管级人物，他每个月都会下商场来巡视商情，听说他的人缘特别好，所到之处，总有妩媚相迎、眼波流转，隔壁贝丽丝和卜琴犯同样的毛病，看来海鸥花落谁家还不得而知，一个男人被两个暗恋他的女人私下里争得不可开交，可谓福份不浅呵！呵呵！不过被这样的女人苦恋着，也未必是件乐观的事。
为什么叫海鸥？卜琴说缘于他们公司的产品名字，大家都这样以产品代号叫着彼此的名字，谁也不知道谁的真名，这对于我来说，是有点新鲜与稀奇的。
整整一周了，我和卜琴相处熟络，她在我的耳根里灌“海鸥”大名的频率，已让我在夜间构成了做梦的框架，我被她弄得有点神经衰弱，居然有天我梦到我冲着那个男人一个劲的甜笑，他却高傲的罢之不理，醒后我更加深了对他的憎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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