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海鸥姗姗而至的那天，正是阳光灿烂的日子，他披着一身的亮光，神采飞扬的走了进来，卜琴的眼睛一下子便亮了，我好奇的望向他，他颀长的个子，穿着深灰色的西装，唇角上扬，带着笑意，儒雅温文尽堆砌在眼角，我竟有些恍惚，看他的人很多，用如阳四射来形容他，真是不算过分。

　　我再次细细打量，首先是他的眼睛，那是卜琴所谓的桃花眼，我看不出哪里象桃花，只觉得眼角微向上扬，即使不笑时，也带了几分笑意，嘴角弯成一个括弧，象括进一泓潭水，我想起李白的“桃花潭水深千尺”，难道卜琴也是因此句而有此一说？不会，她没文化。

　　他的脸部轮廓不是很深，但绝对令你不能忘记，他柔和没有一丝锐利，我对他的那点反感，早已淡化得没有影踪。我不得不承认，他竟是个相当有亲和力的男人。

　　他对卜琴点了点头，这小妮子把我的手捏得发紫，他启齿露出一口灿亮的白牙，对我打了个招呼：“你好。”我瞟了一眼，未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他的到来，令这些枯燥已久的女孩子们十分开心，大家在一起攀谈着，有句无句的搭着腔都是嗲气的，他一直都笑容可掬的，末了他向我们走过来，卜琴暗地里将我往角落里挤了挤，挺了挺水蛇腰，冲着他柔声招呼：“你好久没来了，高升了吧？”

　　“我今天只是路过，顺便来看看，”他走近来低头俯看，突然惊奇的问：“我们的货去哪里？”

　　原来被我掀到角落里的大堆洗发水是他们公司的，他看着我们的产品占满了他的柜台，卜琴立即收敛笑容，严肃的盯着我，这根墙头草。他看了看她，洞悉的看了我一眼，我一下有些脸红，理屈词穷的说：“它们提前退休了。”

　　他盯着我，眼睛里深了笑意，我昂起下颌，回视着他，他笑笑：“你新来的。”

　　我还没还得及说话，卜琴就插嘴：“她要知道是你的货，是不会动的。”

　　什么他的货我不会动，我可不是你卜琴，我的火冒了起来，“要淘汰的东西迟早都会撤的，不过是个时间问题而矣。卜琴，你怎么操起别人的心了？”

　　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海鸥也顿感难堪，他用手指叩了叩玻璃板，一句话没说就走了，我暗自吁气，十分钟后，柜长气势汹汹的从走廓那头大步跨来，河东狮吼：“谁给你胆子占这么大的陈列？撤下去，快。”卜琴捅了捅我，那个海鸥真阴险，我气得犟在那，柜长一幅坐山雕的模样，指着我们：“说了当耳边风是吧？”卜琴赶紧从角落里将他的货找出来，我站在那里，连动也不动。

　　第二天，他公司负责这个商场的业务代表匆匆赶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男孩，他满脸是汗，气急败坏的跑过来，冲着我们喊：“我们的陈列怎么回事？”“你一个月直到结帐的时候来看看，就是货全没了也不稀奇呀！”肖在一旁扇阴风点鬼火。

　　“你们想害死我？我上司差点要炒掉我了，你们做做好事，我对你们还不够好，公司的赠品你们都拿了不少了，帮这点忙都不行？”他压着火，他是不敢得罪柜内小姐的，人不在，又没专柜小姐，还得托别人照看呢。

　　“我们可不是过河拆桥的人，可别人没受你恩惠凭什么照顾你？”肖抖着身子。他的眼睛毫不费力的搜索到我，我冷漠的样子，让他将话吞了下去，只咬着牙说：“你真是害我不浅。”

　　接连好几天，他不停的来商场，每来一次都报怨路途远，花了不少的车钱，最终还是归功到我的头上，总不忘冲着我嘲讽几句。为此，我一想到海鸥就气得吐血，饭也吃不下，肆无忌惮的说他的坏话：“什么德性？自恃清高，阴险狡诈，整一个笑面虎。”每说一句，卜琴就如坐针毡，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听着我刻薄海鸥，好似剐了她的心似的，偏偏我毫不松口，恨恨地不罢休，真不明白她怎么一厢情愿的发着暗恋狂，那份不自知的样子，看着就让人生气。

　　终于她忍无可忍的为他辩白：“你要为他想想，大家在外共事，肯定是为自己公司的利益着想，你不也是为我们公司着想吗？你占了人家的地方，他连要回来的资格都没有吗？”

　　“他有必要动用老妖婆吗？”我斥问她。

　　她负责。”她轻飘飘一句倒让我有些愣住，我知道她是对的，他也是对的，可偏偏不愿接受事情这样转变。

　　卜琴和我的关系为了海鸥淡下去了，如果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彻底的不工作，将压力都推到我身上，她为此洋洋自得，我也正中下怀，这样一晃也就过了一个月了，主管私下里巡视商场好几次，她对我的表现很满意，提出将我调进柜内，如果再过一个月，卜琴没有改变，我就可以取而代之。

　　虽然我力争做到好，也不怎么喜欢多嘴的卜琴，但也不希望她因此而被炒掉，公司开了会，主管在会上也点了她的名，隔着长长的桌子，她的眼睛充满着怨恨，我们的关系也因此差不多走到了尽头，面和心不和是我们那段时间相处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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