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我打电话给东东，约她出来。“你怎么瘦得眼睛都突出来了。”她不相信的审视着我，我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我抽抽咽咽将这些发生的事告诉了她，末了，我恍惚的问自己：“难道我真得回去？”

　　东东一幅释然的样子：“我早说过你会后悔的，抱着铁饭碗的时候你不珍惜，现在知道了吧？跟你说过很多次，要安安分分的，别心太高了，你非要吃自个的亏，有现成的事业你都不要，跑到外面搞上去什么呀？骨头硬得象厕所里臭石头，不知道哪来的倔强，觉得自己有点本事是不是？以为揣着把小刀就敢云游四海。”

　　“哎，你是来安慰我还是寒碜我的？”

　　“谁敢教训你？你吃够亏吧！刚出来，就是勾心斗角、吸毒、打架，”她掰着指头数着，“指不定明天你还踏什么混水，你看看你自己，整个黑漆乌麻的一团糟。你呀，就是经不起诱惑，别人说外面的世界多精彩，你就信了，那别人说外面的世界还很无奈，你就没有听到了？找个好老公……”

　　“行了，老妈，我只不过想发发牢骚，你就这么多话，我怎么觉得跟你谈不通呢？”我烦燥的阻止她。

　　她正色的看着我，不无忧虑的说“小雪，你真的变了很多了，社会是个大染缸，你都快变色了。”

　　我摆着手横在她面前：“我怕你了，你别高深行不行？什么打架、吸毒，你不要扩大影响好不好？出事都是有原因的。”

　　“所以我说社会是染缸嘛，鱼龙混杂，复杂得不得了。”她一幅避之不及的样子。

　　“你傻了？照你这样，我们都不用出门了，外面危险，走一步路都有可能被人害死，毒死，不是你让我死就是我让你死，你也别上班了，单位也是小社会呀？哪里没勾心斗角？你们科室的小李单纯吗？她不是在领导面前打你小报告吗？你不是也气得想掴她耳光吗？你怎么知道单位里没人吸毒，说不定还窝藏了在逃的杀人犯呢？危险，什么危险？明天吃饭都会噎死。”

　　她呐呐半天，冒出一句：“我是为你好……”

　　“是，我知道，我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你放心，我本色不改。”

　　她扁嘴：“什么本色，棕色。”

　　我踢了她一脚，我的皮肤是不够白皙，略浅的棕色，东东总是拿着当笑柄，我倒不觉得是个缺陷，我的眼珠是深棕色，配上我挺直的鼻梁生动的笑脸，我是颇为自豪的。所以每次东东笑我时，我就反驳她：“小麦褐，要好大价钱才能达到的效果，你懂个什么呀？老土。”这次也是。

　　“行了，你是省了钱，连工作都没了，只能省了，看你怎么办？还要吃饭，吃西北风吧你！”她固执的坐在桌前，仰着整张脸，她俯瞰着我，就象在看一枚红尘中坠落的枯叶，带点同情带点悲悯又带点优越。“喂，那个男的倒底和你怎么回事？吊得七荤八素的，他怎么那么好心的想帮你？我不相信天下有白吃的午餐。”

　　“你少胡说，海鸥是什么样的人还轮不到你来评价。”我突然十分生气，这比她刚才刻薄我时还生气。

　　“一个男人叫个鸟样的名字，莫名其妙，看不出来你会维护他，很不容易嘛。算了，我懒得跟你讲，反正说了你也听不进去。”她从包里拿出500元搁在桌上，“别说我不帮你。发了工资马上还给我。”

　　东东拎着包走了，她的腰是很细的，只要走一步，都会显得有些扭，自从张洋的淑女标准出台后，她十分响应，本来还算风姿卓越的走姿，现在远远望去，象块移动的木板，我不由的打了个激凌。

　　海鸥简直就象是我的福星，我离开的消息很快被他得知，他在我房中的小书签上写：“恭喜你，可以选择更好的发展机会。”他的乐观令本阴沉的天一下就亮堂起来，他还写：“我公司文秘一职虚位以待。若有意，请打*****”。

　　在海鸥的帮助下我进了他所在的公司做文职，我因此而得知他的真名叫---唐子文，是这家合资企业市场部经理。公司在沿江大道，规模比我以前所在的公司还要大，分了好几个部门，从日化到洗涤，又分了很多系，海鸥负责日化，他的办公室十分整洁，有几株高大的绿色植物，座位后面是高高的玻璃幕墙，可以看到江面风光，视觉辽阔，心旷神怡。

　　我暂时分在各个部门实习，对于计算机的运用及档案管理在我是十分容易上手的，在公司里，我们很少交谈，虽然我没有挑明那些夜晚突然冒出的小礼品，但是我相信一个男人倘若不爱一个女人，他怎会付出这么多的关怀与照顾？即使不说，那份感情也来得如此真实与沉甸。

　　我姿意的享受着白日他向我投来的深深笑容，我为这笑容而雀跃而振奋，那种流转在我们之间不言而喻的默契，深深的令我满足，我开始对海鸥不可收拾的发挥着想象，我甚至天真的想象，如果他向我求婚，我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他，我固执的相信，那将是段幸福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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