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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酒吧里人声嘈杂，我坐在高架的凳子上吊着脚荡悠，不停闪烁的霓虹将我的脸照得忽明忽暗，我要了杯烈性酒，等着东东。
“一个人？”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坐到我身边，他有着乌黑的头发迷人的微笑，他的笑真的很迷人，让我觉得他很专业，我用牙齿嗑着玻璃杯的边缘，不搭理他，他胆很大，将手放在我腰上，两条腿脚夹住了我，我转过脸来看他，他毫不胆怯的盯住我，还挑畔的紧了紧他的腿。
一阵热辣辣的火焰从腹腔冲了上来，我的脸竟因一种莫名的欲火烫得灼热，这个陌生人的手在我腰边轻缓的游走，这种酥酥的感觉竟令我无力推拒，我感到心在胸膛里狂热的跳动，呼吸少了规律，我喘着气低头看他的腿，他把我紧紧的一揽，那一刻，我象他手中的一个泥人，由他摆弄，我竟违背意志的享受着这一摆布。
我在这个意识中挣扎，在他散发着古龙水的嘴向我靠近时，我霍的将他推开，显然他很意外我的反抗，表情惊愕数秒，便试图再次故伎重施，我喝了口酒，酒精呛进喉咙，我彻底的清醒，我斜睨着他：“你是职业的？”他的脸色沉下来，迷人的微笑和他的身影一起消失在七歪八扭的人流里。
东东来时我罚她喝酒，她穿得真怪，象十几年前我妈穿得知青衬衣，我皱着眉拖着长音：“咦？你怎么土得跟个乡下人似的？”
“你穿得才怪里怪气呢，看你的胸，衣服薄到这样，还不如不穿，欲盖弥彰。”我对她讲起刚才的事，她惴惴不安的四处张望，好象这里刚发生抢劫案一样，我嘲笑着：“你放心，就你这样，没人想和你发展一夜情的。”
“呸，恶心。”她的脸上有着烈士就义前的凛然正气。
“恶心？这有什么恶心？这对他还不是工作？”不管我是否认同，但实在不满她的假正经。
“这么颓废的东西你还讲得振振有词！你不怕别人戳你脊梁骨？”
“哈，戳烂了也是伤自个的手指头，我要不想弯腰，脊梁该怎么直就怎么直。”
“你不弯腰？你还不逮着什么捡什么？”
“那是，捡了你这个古董”我好笑极了，“我真是不懂你是哪个年代的人？”
“古董怎么样？还值钱呢！”她理理已经竖得很高的衣领。
我替她叫了杯饮料，“古董在我们眼里不值钱了，现在值钱的东西多的就是，一台计算机比一个古董要实用的多。”
她突然问：“那个男人真是职业，职业……”我一愣，原来东东也并不是完全不食人间烟火的，我一本正经的说：“鸭！”她的脸居然红了，四处慌乱的张望，“看什么？说实在，他真叫人冲动。”她怒视着我，骂我不知羞耻。
“你敢问，我为什么不敢说？有欲望是错吗？就算是我今天跟着他走了，又怎么样呢？”我寥奈的举起酒杯，对着光照里玻璃里暗红剔透的酒汁，那些可爱的液体倾斜汩动，那样随意，那样闲情，我的心竟生出几分慵懒，“今宵酒醒何处，一夜薄情。”
“小雪，你连道德都不要了。”她大惊小怪。
“道德？”这个词让我依稀模糊，我哼了一声：“你告诉我道德的标准是什么，是所有人认可的不成文的行为标准，你老公深更半夜把你扔在大街上自个回去了，我看就不道德，但你甘之若饴，是因为你从心里认可了，因为它对你来说成了习惯，习惯养成了便和道德脱钩了。”
“一夜情算什么？这个世界满处都是男男女女，不让萍水相逢擦过不留痕迹是错吗？既然它存在，总有它的理由，我们要找不到更好的解释，就可以让它这样自顾自说的生存下去。”音乐骤然响起，我被吸引了注意力，不再理睬东东，留她一人装扮奇特的独自困惑。
其实我也感到困惑，我们这一代人生活在物质的年代，没有战争没有灾难，生活平淡无奇，当发现满世界飘飞着诱人的东西时，我们不择手段的要拿到要看看要尝尝，我们无法象父辈那样无需熏陶便有着刚直不阿的秉性，但却有着比他们强上百倍的适应力，在情人或者一夜情传到他们耳朵里时，他们愤愤不平难以接受，而我们极快的适应并效仿，新生事物总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对东东同样也是，既管她的外表包得严严实实，但心里一样的对这些充满着渴知。
台上有三个人在跳劲舞，舞台上光束如影随形，灯光下，两个身材匀称的女孩穿着露脐装，灵活得象蛇一样，嘴唇上涂着金色的唇油，腰以下缀满了金色的亮片，两条结实修长的腿随着节奏抖动，摇曳中，闪闪烁烁春光乍泄，男人穿梭在两人之间，他的手从她们的腰间滑过，摆动着胯部，一绺油亮的头发配合着鼓点甩动，他们的舞姿感染着台下密杂杂的人，他们挥舞着双手，模仿着、扭动着，口哨声此起彼伏。
这里堆积的人来自社会各个阶层，无论是白领还是市井，在这里，都是一个模样，衣着薄露，激情亢奋，这是发泄情绪最佳的地方，随处可见搭讪的男女，在这里，一句“可以陪你吗”或者“宵夜吗？”就可以开始这一夜的交往，但通常她们不会太认真，这只是相互放松的机会，出了这个门，有心栽花或慧眼识珠的就会携伙伴一扬TAIX，溜尘而去。
一个男人歪歪倒倒的走到我身边，挨着我，喷着一口酒气，“哎，你看见没有？”
“什么？”我斜睨着他。
“那个女的，那个露着肩膀的，哎，就是那个大眼睛的那个，她对面坐了个破烂男的，腆着个大肚子。”他观望着：“我还认为看她一眼就是罪过，现在，哼，如果我有钱，那坐在她对面的就是我了。”
我没理他，估计他的酒也入骨髓了，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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