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是你的跑不掉
新浪网友:胡梅林
江南抬头却望不到天。树叶繁枝将天遮住了,严严实实。这是尖峰岭热带原始丛林。他已经六个小时没有喝水。他跟搜山的武警走散了。这条路是通向老红军驻地的。有一种很美的花传说中这种花可以直接染布,像孔雀一样美丽。小翠说,要染一件在婚礼上穿。她不要婚纱也不要旗袍。但他走了三天三夜,还没有看到这种花。
蕨草野藤高山榕覆盖着整个山林。有时有路,有时没路。他挥着镰刀斩路,手上的水疱已化成了血疱。每一脚踩下去都不知道深浅。
他的嗓子也哑了,喊不出来小翠来了。却总好像不远处就看见小翠的影子。他不敢睡觉。夜里爬到树上,有一个光滑的东西从他的腿上滑过。他知道那是一条蛇。对于死亡的恐惧已经麻木。手臂上的红斑开始发肿。奇痒难耐。潮湿的空气和腐烂的野草味让他呼吸困难。
他再一次抬头,他想望望天,却望不到...
他看见小翠在一条下溪边,挥着一块彩布,说:“江南,来呀,来呀..嘻嘻”
一条蟒蛇从水中朝她游来。小翠弯下腰快乐地戏水。
江南大叫:“小翠,小翠,蛇!”
小翠没有听见。
他怎么喊,她都听不见。他看着小翠被蟒蛇缠住,但她似乎并不痛苦,像与蟒蛇歌舞。
江南睁开眼,看见春雨,隔着门窗玻璃。春雨朝他微笑,向他招手。他觉得浑身奇热,伴随着针刺一样的搔痒。他想伸手去挠,但发现全身敷满了草药。护士进来了。说:“你染了山上的一种漆树的毒。过敏反应,幸亏发现得及时,晚一个小时,你就会热血死亡。这种病发作时还会传染。现在是隔离治疗。”
春雨用笔写了大字在一张白纸上:“小翠没有找到,也许还活着。”
他点点头,表示看见了。他想微笑给春雨看。努力了几次,但没有笑出来。
离开尖峰岭的那个下午,春雨陪他去山坡上捧了一把泥土,放进檀香盒里。
江南说:“如果我不提前回深圳,她一定不会走丢。”
春雨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
“我们说好,结婚去威尼斯看水城的倒影...”
“江南,也许她还活着。”
这时一条蛇从树上滑下来。隐入树叶丛林中。春雨倒吸了一口凉气。江南想追上那条蛇。突然记起昏迷中的那条蟒蛇。难道小翠会变成一条蛇吗?
春雨拉住江南说:“走吧,说不定会出现奇迹的。”但奇迹没有出现。搜山的武警说,这山里每年都有人失踪。旱蚂蝗、毒蛇、毒草甚至清澈的溪水都会置人于死地。
江南将那把黑色的尖峰岭泥土,埋在深圳家中的青瓷花坛里。种下一株玫瑰。他每天清晨和入睡前都会给它浇一次水。花朵开得异常的饱满和美丽。
也许春雨说的对。她还活着。突然哪天就笑嘻嘻地站在门边,温柔地看他。
公司里的业务大部分是杜兵在操持。三个月后,他才找回点感觉。这样,便到了九一年的初秋。
杜兵说:“很多人在俄罗斯赚了大钱,我的几个朋友也在俄罗斯,说了好几次,我们去看看吧。”
江南说:“你去吧,深圳家里总要留人的。”
杜兵走那晚,江南、春雨和闪闪特意为他饯行。
一阵好酒欢歌。夏雨来找大姐,也正好碰上了。
几个月来,杜兵都没有机会在闪闪面前穿过裤子。大家都被江南的情绪影响着。日子灰灰的,心情灰灰的。加上杜兵忙的像个爬虫。这会喝着酒,杜兵的手就不本份地私下里摸闪闪的手。闪闪尖着指甲不轻不重地掐他。杜兵赶紧缩了手。闪闪得意地抿着嘴笑。
杜兵小声说:“我这一去,至少半年。”
闪闪说:“我说了,是你的跑不掉。”
在露天的小餐馆,吹着微暖的夜秋风,很是惬意。
江南渐渐地喝出点性子来。与杜兵对了两杯,脸有些红涨。
春雨按了江南的杯子,说:“杜兵,你别让江南喝了。”
“没事的。杜兵明天就要走了。”江南说。
“医生说过,你那过敏不能喝太多酒。”
“江南,算了,别喝了。”杜兵笑着望春雨,说,“春雨心疼你。”
春雨不好意思,端了杯,说:“杜兵,我跟你喝。醉了,你明天上不了飞机,别怪我。”于是,一口净了。
杜兵被逼到这份上,也只好净了杯底。
“江南,”从旁边店里出来一个剃着平头的男人。笑呵呵地朝江南走来。说:“这么巧?杜兵也在。”
“是顾云鹏呀。”江南连忙站起来,拖了椅子。
“小翠呢?不是说要结婚吗?”顾云鹏说。
春雨一听,忙看江南的表情。江南的脸色猝然黯淡下来。
大家都停了筷子。顾云鹏感觉到什么。
江南轻声说:“她失踪了。”
“别开玩笑。嘿嘿”
“在海南失踪的,几个月了。”
顾云鹏尴尬地挪挪椅背。说:“对不起!不知道。”
“老顾,我明天去俄罗斯,你还去吗?”杜兵岔开话题。
“可能下个月去,最近在内蒙组织点毛衣。”顾云鹏拍拍江南的肩,安慰说,“人总有个三长两短,别放在心上,来喝酒。”
“你别让他喝酒。”春雨急着说,觉得这姓顾的真讨厌。
顾云鹏倒左右不是了。江南见这场面冷了有点不融洽。于是,举了杯,跟顾云鹏碰杯。
夏雨见姐一脸的不高兴。闷得不透气。就琢磨着一溜了之。说:“姐,我先走。”
顾云鹏也站了身,跟江南告辞。
顾云鹏从停车场开车出来,前面见着一边走的夏雨。按了喇叭。夏雨靠边,心里骂着,这车真烦。靠近才看见是刚才说话的顾云鹏。便礼貌性地笑笑。
“你去哪?我送你一程。”顾云鹏摇下车窗问。
“不用了,我坐公汽。”
“没事的,也许顺路呢?”
夏雨说:“田贝,你呢?”
“东湖,正好顺路,上来吧。”
夏雨想,反正是他们的朋友,也没什么防备的。于是,就上了车。
“你是陆春雨的妹吧?”顾云鹏笑着问,从座位边拿了一罐可乐给夏雨。
夏雨接过可乐,放在车门边,说:“是呀,你跟我姐熟吗?”
“以前见过一面,你长得蛮像你姐的。”
夏雨的确像春雨,连头型都一个模样。都是大波浪头发齐到肩。不同的是,夏雨比春雨略胖一点。这是她爱吃零食的结果。“我们家五姐妹,就我们俩长得最像。”
“你家五姐妹?”顾云鹏惊奇地望着夏雨,这年头五姐妹的可不多见。
“是呀,我还有三个妹妹。”夏雨已经习惯了别人的惊讶。几乎每个人听说之后,都会是这个样子,蛮过瘾的。
顾云鹏心里想,谁要是去做她家的女婿就麻烦大了。重体力活全干不说,口水也不会少。自己那老婆,两个姐姐一天一个馊招,把他看得像个笼子里的猴子,不然也不会痛下决心,一定跟她离了。
顾云鹏绕上东门的路,歉意地对夏雨说:“不好意思,我去前面接一下我女儿。”
“你女儿?多大了?”夏雨刚才看见后座放着布娃娃,就在想,他应该有个孩子。
“三岁多了,蛮顽皮的。”
顾云鹏下车,按门铃。
一会下来一对母女。女儿跟母亲依依惜别。然后,牵着顾云鹏的手上车。
“叫阿姨。”顾云鹏招呼女儿说。
“小家伙,叫什么?”夏雨笑着抱她。
“阿姨,我叫兰兰。”兰兰倒不认生。嘴巴很甜。
“你太太呢?不上车?”
“她不走,”顾云鹏绕过车头去驾驶室,发动了引擎。夏雨瞧见兰兰的母亲审视地望着自己,很不舒服。
“阿姨,你是不是我爸爸的女朋友?”兰兰睁大眼睛盯着夏雨。
夏雨让她问得一头雾水。
“兰兰,闭嘴。”顾云鹏很尴尬地说:“别介意,小孩乱说。”
“没关系”她看着兰兰嘟着小嘴,一脸的不乐意。
顾云鹏说:“我跟她妈离婚了。”
夏雨一震,想起姐和姐夫。真不明白怎么到处都是离婚的?
“阿姨,这个给你。”兰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举给夏雨。
夏雨笑着摸她的小辫子。问:“辫子谁编的呀?”
“我爸爸。”
“你爸爸?”夏雨想不到顾云鹏,一个大男人还会编辫子。
顾云鹏笑着:“兰兰跟我住。”
夏雨想顾云鹏带个女儿真不容易。于是,生出一点好感。
(未完待续)
本作品版权归新浪网与文章作者共同拥有。如需转载,请与新浪网联系。
点击此处发送手机短信将此条新闻推荐给朋友
手机短信传送天气预报、演出信息、彩票号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