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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夕阳在远方
新浪网友：胡梅林
夏雨从春雨那里搬出来，倒不是为了方便跟顾云鹏约会。她不愿意春雨看自己像看贼一样。
本来跟顾云鹏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因为兰兰才多了几次来往。却引出那多的麻烦。夏雨便有意避着顾云鹏。，但每个月顾云鹏去结帐，偶尔又会碰见。免不了要提兰兰的事；免不了夏雨动了怜爱之心去看兰兰。偏偏这偶然发生的事被公司的天生好事的女人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这个女人就是张莉。负责顾云鹏的业务，据说对顾云鹏有些热情。
开始夏雨一直摸不透这瘦得跟幼年竹竿似的女人有什么过节。几乎所有的人都听说了：夏雨在勾引一个有女儿的有钱男人。每天车接车送，还去某某酒店开了房。具体到：“有一段时间就没在公司宿舍住，最近被甩了，你看又搬回来了。”
夏雨从一个要好的同事口中得知后，气得磨牙。这天下午，什么事都放下来，坐在张莉的办公桌上等她回来。
张莉一进办公室，见夏雨怒气冲冲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腿根有点发软。知道事发了。转而又想，臭小丫头，量她也翻不了多大的浪。我要是退却还不让人笑干口水。
夏雨站起来，一拍桌子，办公室所有的人都被这一拍骇了一跳。
“张莉，你今天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张莉也大了嗓门，使出看家本领。
夏雨指着她的鼻子，说：“你说我什么，自己清楚。”
“我警告你，你别指着我耍威风，轮不到你。让人甩了，找这儿来诉苦？”
“你说什么？”夏雨冲上去揪张莉的衣领。她愤怒到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痛骂她以解心头之恨。
张莉被夏雨揪着，旁人上来拉开了。她没有想到夏雨这么凶猛。嘴上犟着，心里却怯场了。
听见吵闹，经理老龙从他的小办公室里出来了。看见两个手下打起来。便怒斥道：“你们这成什么样子，你以为你们是杨门女将？都到我这里来。”
老龙心里清楚，张莉的是非嘴，夏雨的爆脾气。各打五十大板。扣发本月奖金。再打就扣发全年奖，还打，就开除。只有这样治她们，才有效。女人跟女人闹，是天底下最烦的事。
那次闹过之后，张莉便不敢再惹夏雨。
顾云鹏知道这事，很过意不去。便主动给夏雨介绍了很多的客户。夏雨的业务因此也节节上升。很快升到主管。加上夏雨认真，客户服务得也好，手中不久就有了一批稳定的客户资源。
到九四年初，突然一阵风刮过深圳，遍地都在开百货超市。原来超过一万平米的商场屈指可数，这阵子，上万平米的商场一个接一个地开。
有一天下了班，老龙说：“春雨，我们晚上一起吃饭，聊点事。”
吃饭的时候，有三、四个人。
老龙介绍说：“这是我们合作的几个朋友。星原地产的刘总、张总。”
夏雨才知道老龙准备跳槽出来跟星原地产合作在梅林开一家八千平米的超级市场。当然是想拉夏雨入伙。
老龙对夏雨一直还算照顾，再加上一定比例的分红和创业的冲动，让夏雨兴奋了一晚上。老龙前脚离开公司，夏雨就递了辞职报告。因为害怕春雨反对，很长时间没敢说。直到一个月后，春雨打电话到她公司找她，才知道夏雨已经走了。
春雨觉得夏雨越来越自由散漫。小时候，为了管住她，常常不得不让出自己的一份来贿赂她，比如，一根冰棍，或者一条花丝巾。就这样还总是像泥鳅一样稍不留神就跑了没影。她既喜欢又烦二妹这性格，跟自己蛮像的。
星原地产做百货的地方在莲花一座商住楼下，取了名字：新好百货。他们为了抢时间，一边开始装修一边开始采购。时间紧采购量也大，老龙说前期的流动资金有限要紧着用，除了紧俏的进口的，其他产品能赊货就赊货。所以必须要动用老客户来发展供货渠道。定好采购方案之后，夏雨第一个找的便是顾云鹏。约了他在雨茶咖啡厅见面。
进来咖啡厅，见着顾云鹏和杜兵在一起，两个人正眉飞色舞地说着股票。股票已经疯长了两个月了。夏雨也炒点股票，但只是小打小闹。
顾云鹏这一段都跟杜兵一起泡在股市里。
杜兵说：“夏雨，等下你姐要过来，还有闪闪和江南。”
夏雨一听姐要过来。如果看见自己和顾云鹏在一起，那又说不清楚了。心神不宁想赶紧溜掉，便说：“顾云鹏，你有空去我们商场看看，快的话，下个月就能装修好，开始试营业。”
“一定去，”顾云鹏笑着说：“我再找几个朋友一起去给你捧场。老龙我们也熟。打了几年的交道。”
如果不是杜兵拉着他不放，他其实很想跟夏雨单独在一起喝喝咖啡聊聊天。这是夏雨第一次主动约他，虽然是因为业务关系，那也让他很高兴。说实话，他比女儿更想夏雨。干净利落的女孩，他喜欢，只是夏雨是春雨的妹妹，因这层关系，他下不来面子去厚颜狂追。
夏雨抬了屁股，刚想说：“先走一步。”却见春雨和闪闪一行人鱼贯而入。
夏雨心想，死就死了，反正，我也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春雨看见夏雨很是奇怪，再看见顾云鹏就有些烦，想着回去该怎样修理她。
杜兵强拉着顾云鹏是有目的的。今天就是想让他帮自己说服江南从公司里拿出钱来炒股票。
先是天南地北地胡侃一统，最后转到正题。
杜兵说：“这两个星期，我帐面的市值已经翻了两番了。”
顾云鹏说：“不错，这段行情好，应该今年都会不错。”
春雨听见顾云鹏说话，就生气。便唱了反调，说：“那只是纸上富贵。”
杜兵听着不高兴。心里嘀咕，江南跟这春雨都快成夫妻店了，合着伙压制我。不舒服地说：“钱放在银行也生不了多少利息。多余的资金总是要找出路的。”
江南没听进去，说：“股票的风险还是蛮大的，最近不是没有想过资金出路这个问题，我想还是做点实业会稳妥些。再说，宏观面也看不准。”
顾云鹏说：“宏观面应该不会差。中央最近出台的政策都是很鼓舞人心的。”
春雨不屑地说：“宏观面都是变的，谁能保证？深化改革嘛，其实就是不断地改，不断地变。”
杜兵更生气了，说：“你们也太不相信组织了，这么多人赚钱，总是风险来风险去，这年月不担点风险的事，有吗？当初，俄罗斯的事，也是担心风险，结果呢？”
闪闪半靠着杜兵，她越来越喜欢杜兵这种敢打敢冲的劲。
提到俄罗斯，江南觉得杜兵功不可没，一个人在那冰天雪地的地方呆着也不容易。虽说，回来之后几个月了也没出几单业务，就跟顾云鹏泡在股市里炒股了。大概是闲着慌。于是说：“明天，我们算一下公司有多少现金，转得过来，就划一笔出来炒炒吧。就算亏了也不伤元气。”
春雨本来就是冲着顾云鹏去的。既然江南这么说了，也就不反对。
听明白春雨话的，自然只有夏雨。她一直乱鼓着，如坐针毡，跟顾云鹏使眼色，顾云鹏美坏了。以为夏雨让他等她，完了送她回宿舍。于是，丝毫没有去意。把个夏雨急得直跳墙，只好自己先走，免得添乱。低声跟春雨说：“姐，我先走。”
春雨拉住她说：“这么晚了，今天就住我那里，我有话跟你说。”
顾云鹏听见，只好死了这个心思，但好不容易见着夏雨，索性就赖下了。喝着咖啡，吹着牛到夜深，大家散伙。
等春雨也冲完凉。春雨坐在床上说：“二妹，你给我吹吹头发。”
夏雨撩起春雨已经有些日子没修剪的头发，说：“姐，你的发型要改改了。”
春雨说：“姐没你新潮。”
夏雨不说话，握了风筒左右摆。
“新商场开始装修啦？”春雨问。
“恩，所以请顾云鹏找点朋友帮忙供货，”春雨说：“我跟他没什么。”
“我已经不关心这个，反正你也不想让我管。现在住得怎样？”
“还没搬出来，在找地方。”
“过来跟我住吧。”
夏雨想着姐，也蛮孤单的，离婚的事闹了这么久，没有结果。自己的事又让她操心，过意不去说：“好吧。”
春雨回过头，笑了，说：“不怕我管着你？”
夏雨嘿嘿地笑。
春雨说：“其实，你也大了，也用不着我来管。明年等秋雨毕业。我们三姐妹就热闹了。妈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脾气大，怕你吃亏。”
夏雨心想，春雨就是半个妈，罗罗嗦嗦。
到八月份的时候。深圳的股市又是一个高潮。杜兵每天赚到笑。闪闪的时装也越来越多。春雨和闪闪约好了每个周末去疯狂购物。
一天，闪闪和夏雨挟持着春雨，去发廊花一千块做了一个内曲外翘的时尚发型。
江南抚摸着她新做的头发，说：“很好，蛮现代的。”
春雨幸福地躺在江南的怀里，手指梳理他的头发，说：“你也去剪个小寸头吧，像斯瓦辛格那样。”
江南说：“好呀，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春雨在深圳最好的发廊好顶发廊，一边看着报纸，一边等着在里面剃寸头的江南。
江南的大哥大响了，刚买来一个星期的先进玩意。一听是杜兵。
杜兵说：“江南，现在形势很好，再追加一点资金吧。”
江南没太听清楚，只听说要钱。发廊里响彻着乱哄哄的电吹风和剪刀的声音。便说：“你让李会计划给你吧。”
放下电话。一会，李会计来电话，他知道是杜兵要钱的事，说：“你划给他吧。”
然后，边剃头边无意识地回味着刚才杜兵的话。想着想着突然一惊，杜兵要钱干什么？不是要去炒股票吧？连忙让理发师停了，拿起电话，拨给李会计，问他：“杜兵刚才要的钱，你给他了吗？”
李会计说：“给了，刚划走三百万。你不是同意了。”
江南忙问：“现在帐上还有多少现金？”
李会计说：“有八十万，不过明天有一笔五十万的款要付，杜总说过几天就可以回笼这笔钱。”
“知道了，”江南掌心渗了一手热汗。杜兵真是太大胆了。他知道现在找杜兵已经来不及。而且更伤了和气。杜兵也有公司三十五的股份。几次下来，他已经从公司划走一千万了。几乎是他们现在所有的家当。看来只好听天由命了。稀里糊涂地剪完头冲了水，将头发定了型。
春雨看见他的样子，笑着说：“帅多了，蛮好。”
江南没心思，只好假笑。
春雨说：“你看了报纸没有？今天的人民日报社论。”
“写的什么？”
“谨防股市泡沫，要市民提高风险意识。”
“是吗？”江南马上扯了春雨手中的报纸边走边看。
春雨觉得江南的神情有些异样。问：“咱们得提醒一下杜兵。”
江南合了报纸，心里暗自祈祷着，千万别出事。
接下来几天，又涨了一轮。江南本来想说服杜兵将资金撤出来。总觉得心里边有个什么，压得慌。但瞧见杜兵一副凯旋的样子，又打消了念头。只是不痛不痒地提醒了两句。
接着，有一个羊毛衫的出口单要去内蒙，便和顾云鹏准备一起去。说好了前期的资金全由顾云鹏垫着。于是，顾云鹏一想，没精力炒了，再说，赚得越多，心里约发毛，便将股市上的资金扯下一大半，专心来做这一单羊毛衫。
春雨也想去看看内蒙大草原，于是一同去了。
那间羊毛衫厂离赤峰还有两个小时的路程。出了赤峰往北，便能看见草原、羊群和北方特色的低矮平房。
公式化地看过厂房和产品样板。然后就是盛宴款待。卢厂长肥头大耳，满面红光，标准的蒙古大汉。
端上来一只烤全羊，烤得透红流油的羊肉，看得都谗。春雨最担心的是酒。跟着上来也有这个因素。据说，不喝蒙古人的酒就别做蒙古人的生意。
上来几只大碗，是喝青稞酒用的。
春雨说：“卢厂长，江南最近喝酒过敏，今天我和老顾陪你喝。”
卢厂长哈哈大笑，说：“我怎能跟女同志斗酒呢？这不是欺负你吗？”
江南说：“我喝半碗吧，春雨说的是...”
卢厂长拿了他的碗来，说：“半碗就是看不起我，老弟的酒量，我还不知道。过敏就少喝点，三碗，行吧？”
春雨大叫：“三碗？有一斤呀。”
卢厂长说：“前年，江老弟在我这里喝过六碗。”
顾云鹏忙站起来，说：“卢厂长，我们都四五年的交情了，这点酒，我代江南喝。他最近确实过敏。”
卢厂长说：“那你就得喝双份的，我知道你能喝。”
顾云鹏说：“双倍就双倍，只要卢厂长高兴。”
卢厂长一拍大腿，说：“好，爽快。”
蒙古人的酒量大的惊人，加上几个做陪的，虽然春雨也应了一碗，那青稞酒直烧肠子。一碗一碗地喝。她看见顾云鹏的话，越来越少脸越来越白。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刚开始，有点烦他，不怎么关心。但现在情况有变，再说，也是因为给江南代喝双倍的酒，于是，这心里便矛盾起来。觉得这姓顾的还有点讲义气。
直到最后，顾云鹏站起来想去洗手间，结果，咚的一声，倒在两个椅子中间。
江南扶起顾云鹏躺到沙发上，让服务员拿来毛毯盖上。想起当年，跟老顾在这个厂里，两个人端着碗大口大口地灌，直接将卢厂长喝傻了。
两个蒙古大汉抬着顾云鹏回酒店。老顾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
江南跟卢厂长签完委托加工合同。
卢厂长很高兴，说：“昨晚头一回将老顾喝倒，老顾是我少见的几个特别能喝的南方人。能喝的人你不把他喝倒了，就是咱照顾不周。”
春雨不知他这是哪门子的逻辑。
卢厂长说：“看看老顾醒了没有，等下，我带你们去大草原去走走，春雨是第一次来吧？”
春雨不知道，卢厂长说的走走，其实是骑着马在草原上奔跑，从来没有骑过马，心中有些胆怯。
江南牵着缰绳，说：“上吧，我牵着呢。”
春雨咬了咬牙关，蹬上去，马乱摆着身体。春雨没坐稳摔下来。江南慌着去接她，两人全扑倒在草地上，引来旁人一阵爆笑。
江南说：“你别紧张，你一紧张，腿夹它，它就乱动，再来吗？”
“再来，”春雨红着脸，拍掉身上的草尘，说，“来这，就是来骑马的。”
春雨蹬上去，马又开始乱转。
江南喊着：“贴着马背，抓紧缰绳。”
春雨死命地抓紧了，乱几乱，这马便规矩了。她长舒口气，特别地有成就感。
卢厂长领着他们不紧不慢地在广阔无边的草原上悠闲散步。
草原上散落着很多的羊群，白白的像珍珠奶一样，在夕阳的辉映下，闪烁着银灰色的光彩。牧羊人骑着骏马在羊群中飞驰扬鞭，天上飘着洁净安宁的云朵。
“江南，我很想朝落日的方向狂奔过去。”春雨蛮豪情地说。
江南说：“太危险了，你驾御不了这么快的马。”
春雨很遗憾地耸耸肩。
江南说：“你到我的马上来吧。”
春雨还没有说好，江南就并马靠近，侧身将春雨揽过去。春雨惊叫一声，到了江南的怀里，调整好位置坐到前面。
这种危险动作将春雨惊出一身冷汗，过后却体会到一种从未体验过的野蛮极限的快感。江南的彪悍，她是第一次感受到。
“抓稳了，驾！”江南腿一夹马背，抖了缰绳，狂奔而出。
卢厂长张大嘴，伸出两个大拇指碰碰，问顾云鹏：“他们是一对？”
顾云鹏点头笑道：“是呀，很配对吧？”
卢厂长赞许地点点头说：“很般配。”
一口气，也不知跑了多远，美丽的夕阳却总在前面不远处。春雨以为越过羊群就可以看到落日下草原的景色了。但过了羊群。夕阳仍在远方。春雨想，那落日夕阳其实是挂在天边的一个梦想，它总是在看得见的现实和看不见的希望交界的地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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