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新店开张
新浪网友:胡梅林
回到深圳的第二天,接到狄克的传真。
狄克说:他计划在中国大陆推广他的巴克休闲装的牌子,要求的形式是,开设连锁店,初期由美国提供货源,达到一定规模之后,在大陆设加工分厂。但条件很苛刻,狄克出品牌和连锁店的管理模式,每批货需要买断销售。
狄克希望江南与他合作或者帮他寻找国内的合作商。
江南看着传真,没有概念,从前没有接触过零售业,跟外贸是两个截然不同的行业。于是,叫了顾云鹏来一起参谋。
顾云鹏看过资料,说:“可以做,但会很辛苦,春雨你可以问问夏雨,她也做了很久的零售了。”
春雨回家问夏雨:“你们商场的服装,买得怎样?”
“还可以,休闲装好卖,现在是潮流。”
“我们想做一个美国休闲装的连锁店,你觉得有做头吗?”
夏雨说:“当然有做头,零售店每天都有进帐,开始辛苦一点,顺了就等着收钱。不象外贸,每单都要跟,做完这单愁下单。”
春雨觉得夏雨说的有道理。
江南也觉得可以尝试拓展零售业务,外贸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不是长久发展的方向。正好春雨也可以脱出来做。杜兵没有什么意见,他对这种天天要照看的事情,没有什么兴趣。
但运作这个项目需要一笔不小的资金,开店,进货,不象外贸用信用证可以从银行贷出流动资金来。
江南思索再三,疏通了银行的关系,请顾云鹏给自己做担保,贷出一百万来。
花了一个月的时间选地方,最后在东门落定了第一间店面。狄克从美国发过来一批样板和销售文件。一张广告画上,巴克被描绘成一只穿着休闲装的斑点狗。下面是一行字:“随意生活从巴克开始。”很幽默,春雨笑喷了饭。
江南说:“不好,将人比做狗。”
春雨想想也是,中国人和美国人的幽默毕竟不同。
正冥思苦想着,秋雨从广州来看她,说:“换成一对靓男靓女,怎样?”
春雨笑了:“太普通了,所有的牌子都这样。”
闪闪说:“你就强调是美国货,否则,要这牌子干什么?”
春雨之后觉得秋雨说的也许有道理,直接的东西往往是最有效的东西。闪闪说的也对。于是,抱回来十几本服装杂志,闭门研究了三天广告,决定用一对美国靓男靓女,广告词用:随意生活从美国巴克开始。
江南说:“好,像火箭炮,一步到位。”
闪闪说:“很好。”
夏雨说:“还可以。”
杜兵笑笑:“听着明白,不差。”
春雨就定下来了。
接下来,就是些杂事,定包装袋和吊牌。春雨时刻提醒着自己,天堂只有一条路,只上不下的。因此事事躬亲,为了找到最便宜的纸袋,她走完了八卦岭所有的纸袋厂。
江南摸着春雨晒黑的胳膊,心疼地说:“你不能把一些小事交给手下去办吗?”
春雨说:“我们不能失败了,再失败的话,我的嫁妆就没了。”
江南笑着抱紧她:“把我卖了,也要给你办嫁妆。”
“把你卖了。那我嫁给谁?”
巴克店开业的那天,秋雨正好也来深圳广博公司报到上班。
她去新公司办完手续,就来店里凑热闹,伪装成顾客在那里试衣服,试了一件又一件,试得春雨不停地躲着笑,这一招倒还很有点用处。她一试,马上就有人跟着瞧,秋雨本来就很招人,加上一副假小子的模样,洒脱随意的味道就活灵活现了。有人看着喜欢,就跟着试,试完就付了钱,结果,这一天卖出去三百套,最累的是秋雨。
秋雨摊倒在沙发上:“大姐,你得给我发奖金。”
春雨说:“好呀,想吃什么?”
秋雨说:“吃就算了,送我一套巴克吧。”
春雨说:“下个月吧,这批货不一定够卖的。”
秋雨又说:“大姐,我每个月帮你做几天促销,你送我一套巴克,如何?”
春雨划着秋雨的鼻子,说:“刚干一天,就跟我讲条件了?”
秋雨嘿嘿地笑。
吃完饭,春雨跟她讲如何跟同事相处,如何讨领导的喜欢,如何提高业务水平。春雨说:“你虽然是学营销的,但光有理论是不够的。”转脸发现秋雨已经闭眼睡着了,便发觉自己也困了,就关灯而眠。
夏雨回来,见她们睡了。将送给秋雨的一条裙子放在沙发上,冲完也早早上床看看书,就自然入睡。
第二天,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夏雨忙着新好百货的事,开张有半年了,但最近麻烦事和不开心的事,一桩接一桩。先是老龙拖着供应商的款不付,补货上不来。然后,老龙又逼着她去进新货。几个顾云鹏介绍的朋友,面子上很不好交代。刚开始说好每个月的提成也没有一笔兑现的。夏雨心里很是不平,几次想发出来。都强压着了,眼瞧着这个月又要拖下来。夏雨敲了老龙的办公室的门。
老龙讪笑地招呼:“夏雨,坐着说。”
夏雨没好气地说:“顾云鹏那几家的款要结了。”
老龙说:“知道了,过几天就结,最近有点紧。”
夏雨说:“你老说过几天,我都没法交代,新货也补不上,柜台也骂人,这个月零售下了很多。”
老龙面露难色地说:“股东的钱没有到位,结完货款,我们就没有钱了,我正在想办法。”
夏雨暗骂道:他妈的嫖女人又有钱。她那天在窗户边看见的那个胸前伟大的张萍,经常不来上班,听说还在公司报销了几万块的发票。她特别瞧不起这种男人。嫖女人还要花股东的钱,说不定,股东就因为这个才不投了。
夏雨说:“这样拖下去不是个办法,这活没法干。”
老龙说:“你威胁我?”
夏雨说:“龙总,我不是威胁你,只是我觉得一个人说话,总要算数的。”
老龙缓了口气,说:“陆夏雨,我也知道你难做,公司现在是困难时期,你也多体谅,多想点办法。关于你的提成,我跟刘会计已经说过了,全部记在帐上,将来只要有钱,就一次性补给你。货还是要进,老客户不行,就发展新客户嘛。”
夏雨琢磨着再看几天。但到第二个月,连工资都拖了。几乎每天都有供应商堵在业务部要货款,老龙干脆就躲起来。夏雨头都炸了,耐着性子解释,但有的脾气差的就破口大骂:“没钱开什么店?孙二娘呀?抢钱呀?”
零售营业部的工资已经两个月没有发了。一些货架已经卖空。这一星期,每天都有商品不翼而飞。很明显是营业员跟外面人串通了作案的。但谁都没有报案,有人放言:老龙要敢报案,我们就告他拖欠工资,还要告他包女人、嫖娼和贪污。
春雨见夏雨这一段,心神不宁,便以为是她跟顾云鹏有什么事。其实那次内蒙之后,她对顾云鹏的印象大大好转。加上后来顾云鹏给江南担保,倒是应该感谢他了。当然,并不是因为这个,她就乐意将妹妹嫁给他。
春雨问夏雨:“你最近怎么啦,天天苦瓜脸,失恋了?”
夏雨说:“那里来的失恋?烦都烦死了。”
春雨问:“烦什么?跟姐不能说?”
夏雨本来不想说,但春雨又问了:“你翅膀硬了?”
夏雨委屈着:“就没长翅膀,我们现在商场乱得很。”
“怎么个乱法?”
“老龙拖着供应商的款不付,拖着员工的工资不发。每天是要债的,烦得我要命。喉咙都讲哑了。”
“顾云鹏的款结了吗?”
“没有,就算他的最多,有十几万。”
“我觉得这里可能有问题,”春雨分析说:“他会不会计划到时卷了款逃跑?”
夏雨一听,脚心透凉:“那我不是害了顾云鹏?还有他介绍的几个朋友呢。”
“你必须将现在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顾云鹏。”
夏雨说:“听顾云鹏说:杜兵在股市里赔了一千万?”
春雨说:“是,我们几乎全军覆灭。”
“这么大的事也没听你说。”
“顾云鹏倒是躲过这一劫了。内蒙那单逼着他将股市的钱抛出来了。”春雨叹到道。
“他还是很重主业的。”
春雨提醒道:“你再观察几天,千万小心,别出事了。”
夏雨便找了顾云鹏。他听完就给几个朋友通了电话,然后,说:“夏雨,你就别担心了,这事,我们直接去找老龙。”
顾云鹏去到老龙的办公室,很客气地聊了几句。他说:“龙总,我那专柜有几个月没结款了,你看这事。”
老龙打哈哈,道:“顾总,你这么财大气粗,还计较这个?最近兄弟我日子不好过。通融一下。”
“已经通融好几个月了,这样下去,坏了规矩,我跟其他的商场就不好做了。”
“规矩是你定的嘛,来抽支烟。”
“龙总,当时,你开业的时候,我找了不少朋友捧你的场,你拖我的,也不能拖我的朋友的呀,我顾云鹏好要不要混。”
“唉,这捧场是相互的嘛,我为什么给你开专柜?对你就是重点看待嘛,别人要开,我还不给呢。今天还有人要来开专柜。”
顾云鹏听了生气:“既然龙总柜台这么俏,那这样好了,我就先把专柜的货撤出来,原来的货款,一次给我结清掉。”
老龙忙说:“你别着急嘛,再说,你就是把货撤了,也结不了帐,我现在帐上没钱。”
“你不急,我急,我的朋友急,你不讲信用,我要讲信用。”顾云鹏瞧见老龙一副耍赖的嘴脸,忿然地将抽了半截的香烟给灭了。
“你说我不讲信用?我怎么不讲信用了?”老龙大着嗓门,暴跳如雷。
顾云鹏站起来:“几个月你不结款,还有信誉?”
“顾云鹏,在竹圆,我帮你卖过多少毛衣?帮你赚了多少钱?你别忘了!”
“竹圆是你卖的吗?狗屁!”
“你这么说,我就不结了,永远不结了。”
“你他妈的,敢?”顾云鹏一拍桌子,指着老龙。
外面的人听见办公室里争吵,却无动于衷。因为这样的争吵,甚至更激烈的,他们都早已习以为常。暗地里还拍手称快。工资已经两个月没有发了。
“我下午来拿货,说到做到。”顾云鹏将门一摔就走了。
夏雨没在。老龙气急败坏地反复扩夏雨。
她干脆将扩机关了。问顾云鹏:“下午,你真的去拿货?”
“当然是真的,明摆着是想赖了,骗完钱走人。你也别干了,过来帮我吧。”
“不管怎么说,下午,我还是要在场,把事情当面跟老龙说清楚。”
下午,顾云鹏不知从哪里找来十几个搬运工,用一辆大卡车拉过来。直奔专柜而去,这时,店里的十几个保安围过来,拦住他们。你推我搡,一场大战即将爆发。正在逛店的顾客都围在一旁准备看热闹。
夏雨站在门口,瞪圆了杏眼,大声吼道:“你们都让开,让他们将货拿走,既然结不了款,就退人家的货。”
为首的保安很为难地说:“陆夏雨,你别为难我们,都是打工的,我们也两个月没有领到工资了。”
“那你去把龙总叫来,就说我陆夏雨找他。”
顾云鹏拉开夏雨:“这事你别插手,我跟姓龙的算帐。”
“不,是我让你送的货。”
保安队长看看场面不好收拾,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便怏怏地上楼去找老龙。一会儿回来,摆摆手,说:“龙总不在。”
夏雨一眼瞅见,那个和老龙有一腿的大胸女人,过去叫住她:“你去叫老龙来,否则,我就把你跟老龙的烂事在这里当众公开了。”
那大胸女人吓得面如土色,二话不敢说,飞腿上楼去找老龙。
老龙终于来了。他没想到夏雨会出这一招,气得直咬牙,说:“夏雨,你造反了?我现在就开除你。”
夏雨说:“你开除我好了,你欠的工资,欠我的提成,都给结了。欠我客户的货款也都清了。”
老龙说:“没门,你别以为,你可以要挟我,你跟顾云鹏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两人串通了来骗商场的钱。”
“我骗商场的钱?”夏雨大吼一声,顺手抢过保安手上的警棍打老龙。老龙举手去挡,疼得哇哇直叫,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哄笑。老龙想还手,但夏雨是个女子,怕被人笑话,只好躲着,一路狼狈逃窜。
顾云鹏没想到夏雨,如此冲动,便强拉住她,让那十几个搬运工撤了。
但过了两个小时,突然,开过来几十辆大小卡车,冲下来几百人,风涌而入,手里握着清单,口里嚷着:“我们的货呢?在哪里?”
有人大喊:“新好要倒闭了,老板要逃走,各人拿各人的货。”
保安一听,也不拦了,转身冲进柜台也去抢货。
一片混乱。
等警察赶来,整个商场已经四处狼籍。值钱的东西都一掠而空。因为得到传言,新好百货老板要逃走,那些拖了货款的供应商就一传十,十传百,结果就是刚才的一幕。
夏雨和顾云鹏听见新好被抢的消息,马上赶回商场,门前围着一群人和站在一旁的几个警察。夏雨挤进人群,看见老龙跪在门口,大声哭嚎,甚是凄惨:“天啦!我的商场!还我的商场!”
那一天,老龙彻底崩溃之后,就疯掉了。整个人在顷刻之间衰老,生出满头白发。
夏雨说:“顾云鹏,对不起!我害了你。”
顾云鹏安慰着夏雨:“就当我赔在股票里了,老龙人都疯掉了,还能说什么?”
夏雨靠着顾云鹏的肩膀,呜呜地哭起来。拼拼杀杀的大半年,居然是这样的结果。钱财就真的如此重要吗?老龙曾经也是一个正直的人。如果不是她冲动地去打他,他也许不会有这样的下场。这人可恨但也可怜。
夏雨问:“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顾云鹏揩干她的眼泪:“你没有做错什么。”
夏雨问:“我是不是脾气很暴躁?”
顾云鹏笑笑,没有回答。
夏雨说:“说呀,是不是?”
顾云鹏说:“有一点,不过不要紧。”
夏雨脸红了,在顾云鹏面前,第一次觉的有些羞涩。
春雨说:“夏雨,你就过来巴克帮我吧,这两年,又经历了这件事,你也成熟多了。”
夏雨想去帮顾云鹏,觉得让她损失了十几万,连那几个朋友也损失了,心里很过意不去。
春雨说:“顾云鹏的事,将来再说,你现在去帮他,不明不白的,算什么?你们恋爱了吗?”
夏雨脸一红,说:“谁说我们恋爱了?这么久了,你不是天天看着吗?”
春雨说:“你的婚姻大事,将来我不管了。”
巴克开业有三个月了,情况比预计的要好。江南说,差不多就要开第二间了。没有规模效应
就没有利润。狄克下的目标是今年在深圳至少要开三家店。
春雨算了一笔帐,下个月,巴克东门店应该有赢余了。留一点流动资金就可以自行运转。
春雨跟夏雨说:“你去看看,什么地方可以开店的?”
夏雨便早出晚归地开始找地方。
有时候,顾云鹏就开着车陪着夏雨挨着街找。
顾云鹏说:“跟你姐说,你也投点资,占个股份嘛。”
夏雨笑着:“我哪有钱占股?”
顾云鹏说:“我借给你。”
夏雨又笑着说:“我借别人的东西从来不还的,小时候,借我姐的梳子就从来没有还过,我姐老追着我要。”
顾云鹏觉得有意思:“我也没打算你还。”
夏雨说:“算了,我不想我们之间扯上太多的金钱关系。”
顾云鹏总被夏雨不够温柔的话,弄得无所适从。但一看见夏雨火辣辣的样子,心里边又撩得慌。他真希望这时候下一场暴雨,闪电雷鸣,将夏雨的女人性激出来。像那天一样伏在他的肩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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