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对手纽约客
新浪网友:胡梅林
两个月后,一九九五年的七月,荔枝正结满树梢的时候,闪闪和杜兵举行了婚礼。
春雨为她高兴,原以为像杜兵这样浪荡不定的人,也许不会有结果。却先他们走进了礼堂。
杜兵将划给他的三间店,改了店名和牌子,叫"纽约客",服装的风格也和巴克有所不同,然后很快有开了两家分店。其实,江南和春雨心里都明白,那是花的他们的钱。因为杜兵不够地道,春雨也就与他少了些往来。
春雨原计划开第六间店,但资金周转不过来,只好放弃了。这一个月稍稍缓和一点了。春雨便问夏雨:"上次,谈的那间店再接触一下。"
夏雨说:"好呀。"
春雨看看夏雨,说:"秋雨走了之后,是不是太安静了?"
夏雨说:"不习惯啦?是吧?"
春雨说:"有一天,我碰见阿云来店里买衣服,不知为什么,好像看见秋雨一样。,这心窝子里抓抓的。"
"别说了,再说,我都要哭了。"
"好了今年打个胜仗,你也嫁人吧,不小了,该有个归属。妈也着急。"
夏雨说:"求你别说了,我真的要哭了,我本来还蛮坚强的。"
春雨扯了一卷纸巾摁鼻涕,想笑却笑得很难看。
下午,有了回音。
夏雨说:"那家房东一听说,我们要,很高兴,约了明天,将协议理一遍。"
"好呀,这事不要拖了,那位置不错,靠着东门,总是有客流的,再说,东门的店给了杜兵,我们就缺了那块市场。"
因为前面谈过几轮,所以价格和付款方式也就很快敲定下来。春雨说:"让江南和顾云鹏都过目一下,看他们有什么意见。"
看过之后,没有什么问题,夏雨约了房东签正式合同。
房东说:"我们觉得价格太低了。"
夏雨很生气:"当时不是谈好的吗?"
房东说:"不瞒你说,现在,有人比你们多出五块钱每平米。"
夏雨暗想,是谁呢?中间横一杠子,问春雨。春雨咬咬牙,说:"加五块就加五块,一定拿下。"
房东自然乐呵着,说:"我们考虑一下。"
下午,又报出:"人家愿意多出十块。"
夏雨火了:"你有没有搞错?拍卖啦?"
"你自己看着办吧。"
春雨说:"算了,那租金没底。"
一个月后,那地方开张营业,是杜兵的纽约客。
"杜兵也太过份了,明知道我们要租,却背地里搞鬼,枪地盘。"夏雨忿忿地,要打电话骂他。
春雨按住她,说:"算了,也许他不知道呢?"
"什么不知道?他还问过我,我当时没有在意,真傻。"
"问过你?是吗?"春雨意识到与杜兵的斗争,已经从暗处转移到了明处。她必须视杜兵为一个竞争者,而不是一个朋友。但杜兵熟悉巴克所有的常规策略,这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从规模上来说,深圳休闲服连锁店他们差不多是最大的两家了。
又是一个月后,再次证实了春雨的预见。纽约客抢在巴克前一周,大规模换季大打折。她只好仓促应战,约定的同时打折已经让杜兵抛在了脑后。
杜兵借口说,自己出差在上海,不知道,是手下人私自决定的。他一定要严惩他们。
春雨暗骂:这话只能去骗傻瓜中的傻瓜。
接着有一个店,从店长到店员突然集体辞职。
春雨问他们:"我陆春雨对你们不好吗?"
他们说:"对我们不错。"
"那你们还要走?"
他们说:"我们出来打工就是为了多赚点钱,人家每月多出两百块,提成也高。"
春雨认了,挥挥手,说:"你们走吧。"
她想,今天就算加了两百块,明天还会有人加三百块,永无止境。这样的队伍是不能长期打仗的,散了也好。
结果,夏雨发现他们全去了纽约客上班。
春雨找闪闪,说:"你们家杜兵,抢地盘,坏折扣,我都认了,但挖我的员工,有点过份。"
闪闪回去质问杜兵:"你是不是这么干了?"
杜兵不耐烦地说:"你就别操心,这商场上的事,你又不是没有见过,那还有同学?谁还认识谁呀?就算我杜兵不打折也有别人打折呀,再说,那员工跳槽,在深圳不很正常的吗?何况,那些人从前也是我的手下。你要端正你现在的位置,你是我老婆,已经不是那个跟春雨疯疯癫癫的女孩子了。"
闪闪无言以对。还能说什么?人说嫁狗随狗,跟了唐僧就得戴紧箍咒。要是嫁了个猴子,他要爬树,你也得跟着跳。
连续几个月,被杜兵弄了几个措手不及。业务直线下降。春雨跟夏雨像消防队员一样,救东补西,心力憔悴。
春雨说:"江南,我们犯了一个错误。"
江南问:"什么错误?"
春雨说:"高估了杜兵的人品,低估了杜兵的能力。"
这年的秋季,对于春雨来说,犹如一场恶梦,如果不是江南外贸业务上的两百万盈利,这五个店恐怕就要跨了。一年的利润到头来是零。更闹心的是,夏季没有卖出的服装还堆在仓库里,而冬季的服装又要上,这几笔帐神仙都算到哭。
十月的第二个星期一是春雨的二十九岁生日,冬雨给她们寄来了长沙的全家福和一封信,冬雨在信上说:"爸妈都好。就是整天唠叨着说,想看看未来的姐夫。我和晓雨明年就毕业了。你说,我们是去深圳呢?还是留在长沙?听二姐说,你们蛮辛苦的,我都不敢去。但晓雨却很想去。她说,她们有几个同学都准备去深圳。...好了,就写这些。四妹:冬雨。还有五妹。"
冬雨和晓雨都考了长沙的大学。晓雨最没有出息,只考了个大专,但读的却是最时髦的专业:国际金融。夏雨总笑话她:你要是国际金融了,那全世界都金融了。晓雨就嘟着嘴说:屁!屁!屁!妈,二姐欺负我。
冬雨是家里唯一继承了爸妈近视传统的女儿,戴了眼睛,斯斯文文的乖乖女。小时侯,经常被夏雨欺负,晓雨就偷偷地跑去告状,妈就过来拎夏雨的耳朵,所以,夏雨的耳朵明显比她们的大。
春雨吹灭了三十只蜡烛,叹口气,说:"江南,我已经二十九了。我们认识多久了?"
江南轻声回答:"快五年了。"
"我们同居了有多久?"
"四年了。"
"真快,像风吹似的,我已经当着你的面吹灭五次蜡烛了。"
江南见她有些伤感,笑着说:"明年,冬雨和晓雨来了就更热闹,说不定秋雨也回来了。""我不想让老四老五来深圳。"
"为什么?"
"当初来深圳,觉得深圳很美好,充满了希望,现在看来,深圳其实是一个无奈的地方,今天永远不知明天的地方,是一个美丽的陷阱。这五年来,我几乎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江南沉默不语。自己何尝不是?
江南举起香槟,说:"喝点香槟吧,明天一定会好起来的。"
春雨一口灌掉,说:"我就不信,我们会输给杜兵。"
几天之后,收到狄克寄来的冬季样板快件。款式非常新颖。尤其是那一组运动型的带后帽的系列,恰倒好处地宽松和缩领,节奏明快。夏雨一喜欢就自己穿上了,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
春雨猛然意识到自己有着杜兵没有的优势,就是品牌和美国的潮流化设计。要赢他就要从款式上赢,尤其是换季的时候。其实,前一段销量不畅,主要是常规的款式产品,西裤和圆领衫压得最多。杜兵开始就打价格战,等春雨反应过来,市场已经饱和。
但现在要打的才是真正的换季战,春节前的深圳是一年当中最疯狂的购物季节。之后,便是一个三四个月的漫长淡季。所以,这一仗要是输了就输掉了一个旺季。
夏雨揉揉布纹,说:"穿起来很轻爽,但看上去很厚很温暖。"
"是吗?"春雨仔细地看了纺织纹路和布面,用手搓了搓,又摊平,说:"这是经过特殊后处理的混纺毛涤,国内目前绝对生产不出来。"
夏雨兴奋地叫道:"真的?也就是说,别人想仿都仿不了?"
"不薄但很轻,是冬季最好的服装用料,尤其是在深圳,说热不热,说冷不冷,谁都不愿意穿一大堆衣服,压着肩膀疼。"春雨说:"要是秋雨在就好了,她总有很多鬼点子。好好策划一下。"
"秋雨不在,有瓶子呀。"
"对呀,瓶子,去找瓶子来。"
瓶子绞尽脑汁,折断了三根铅笔,弄出一个方案来:这个冬天有点轻。
夏雨说:"好是好,就是太虚。"
春雨看着草图,沉思良久,说:"我们就将这'轻'字落实了它。"
"怎么落实?"
"在店里放个秤,用秤来秤。"
夏雨听着乐。"卖猪肉?"
瓶子一捋头发,说:"春雨姐的主意不错,美国巴克论斤卖,绝对有创意,保证轰动。"
春雨说:"有了,就叫:这个冬天有点轻,美国巴克论斤卖。"
将新到的冬装上到货架,随即推出"这个冬天有点轻,美国巴克论斤卖"的广告,在每个分店的玻璃上,都张贴了广告标语。
果然好奇的行人就来看看究竟。
夏雨在每个分店的柜台边放了五杆老式秤,其实,每件衣服上都标了重量的,但仍有不少寻新鲜的非要拿秤秤一秤,结果,很多人不认识这种老式的秤。
也有装模做样的人,说:"哟,真的不到一斤重,好轻哪。"
"这面料上什么呀,会怎么轻?"
"你们这越轻越贵吧?"
七嘴八舌闹得店里繁忙无比,之后,五个秤已经忙不过来,就有人排队,一个接一个地排,这一排就排出了店门,后面的一看排队,就稀里糊涂地跟着排。
后面的问前面:"里面卖啥呀?"
"不知道,据说服装论斤卖,大降价。"
"是吗,咱也排上,据说还是名牌。"
一条龙排出去百十人的长队。
春雨抑制不住心头的喜悦,忙给江南打电话,说:"热闹极了,嘿嘿。"
一个星期,几乎天天暴棚。春雨趁火打铁,将积压在仓库里的夏季服装也秤了重量,八十元一斤,居然也卖掉了。奇迹总是在不经意中实现。
杜兵听说巴克店出了新招,先是嗤之以鼻,"论斤卖?",这不是糟蹋名牌吗?但到发现自己的店里人见稀少的时候,才乔装打扮了去一个巴克店看究竟。原来是出了新款。不由地佩服,春雨真是个有料的女人。
心中舒畅,春雨就想接爸妈过来深圳过春节。也是第一次准备接他们来深圳过年,计划着将与江南的婚姻大事在春节的时候,跟爸妈定了。她不想再拖了,问过医生,女人过了三十多,生第一个孩子就会有危险。所以,无论如何,要赶在这之前生。
再说,两个妹妹明年也要毕业了,夏雨说:"你让她们两个呆在长沙,那将来爸妈退休了,是住在深圳还是长沙?再说,妈最不放心的,肯定是晓雨,原来是秋雨,但秋雨现在大了。"
春雨说:"那就还是都来深圳吧,求天求地,明年风调雨顺。,只是秋雨的事让我揪心,你说,她孤孤单单地一个人在马来,这也不是长久的事。"
夏雨说:"那就让她回来吧,听说那地方经常暴乱。"
春雨脸色骤变:"什么暴乱?别吓唬我。"
"真的,你没看报纸吗?"
"每天忙得像疯子,哪有空看?看也就看个头条。"
"报上说:马来的土族人很排斥华人。烧杀抢劫什么都干。"
春雨说:"哎呀,怪恐怖的,你明天把那张报纸找来,我看看。其实,瓶子这小孩蛮不错的,你说,秋雨真的对瓶子没感觉?"
"不会吧?秋雨给瓶子还写过信。"
"真的?"春雨有些高兴了,"秋雨说的?"
"瓶子说的上次我去瓶子那里看方案,见他抽屉里有一封信,从马来寄来的,一看就是秋雨的笔迹。当时,瓶子脸红红的,蛮不好意思。"
"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说。"
"一忙就忘了。"
春雨心里计划着,等过年回来,一定要好好安排瓶子和秋雨的事。,唉,操完夏雨的心,又要操秋雨的心。而自己的心还没定呢。等冬雨和晓雨过来,还不知道要操多少心。尤其是晓雨,头都要分开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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