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新浪网友：萧强

　　15岁的我飘荡在石家庄。我必须用飘荡这个成语。这个成语把我所有的感受描述的非常经典，我的意思是由于每次我呆在一个地方的时间都不到我对他产生厌烦所需要的足够的量，我对我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充满了想象和回忆的快感。

　　就好像是游牧民族对于自己曾经居住过的帐篷或者曾经放过羊的地方格外的留恋。

　　我的回忆有点印象派油画的风格。恢弘，落寞，静止。

　　几年以后我再次回到邯郸，这是1993年的事情。我没有告诉一个人，包括我的爸爸妈妈。我甚至没有再去找我当时的伙伴，我敢预料，虽然当初我们无话不谈，可是三年后已经没有多少共同语言了。

　　我去的是丛台公园，就是赵武灵王胡服骑射的地方。

　　那个地方的建筑宏伟而古老，冬天惨淡的阳光抹在了浸透历史的城墙上。游人稀少。偶尔对面走过的，也面色无华，眼睛空洞。

　　14岁的时候一切都很美丽。

　　17岁的时候从心里或者身体诞生绝望、孤独和寂寞。

　　14岁到17岁，又是三年过去了。我真正意义上的长大就是来自这三年。不过很遗憾的是这三年中我几乎没有一次完美的感情值得炫耀，不是别人喜欢我而我不喜欢别人就是我喜欢别人而别人不喜欢我。

　　这种感情经历对于一个要面子的人来说实在是让他无地自容。但是这是事实。考虑到这种事实大量的存在于今天已经上网或者没有上网的兄弟姐妹当中，考虑到聊天室里13、4岁的孩子公然调情，而没有任何朴素的、原始的、生动的、纯洁的动机，我愿意把它讲出来。当然，作为一个个故事，从来都是生活这部影片中的一个链条。所有的故事应该在生活的这片图景中从容不迫的展开；所有企图越过别的而去空谈感情的小资情调都应该在作家协会的章程里予以谴责。

　　而且，当然，这些朴素、美丽的感情与性几乎没有任何关联。这种感情的描述因而将显示的比较唯美、古典。想到这点，我悠然自得。包括绵绵、卫慧的什么下半身写作可不是这样。他们的所有爱情故事都要有红酒，重金属、席梦丝、肉体和灵魂的尖叫。他们所有的故事都洋溢着恐惧、颓废。虽然阅读他们的小说容易引起人们的某种快感，但是有一句评论让我心服口服：卫慧们的创作是文学化的电线杆上的性病广告。

　　我的感情故事不是这样的，虽然有感伤，落寞。但是众所周知感伤和颓废不一样，就像陈百强和卫慧不一样似的。

　　也许是因为卫慧的故事发生在灯红酒绿的上海，而我的故事发生在石家庄吗？

　　90年代的石家庄静谧的像60年代纽约的郊区。这里没有酒吧，没有妓女，没有满大街的性病广告。连那个虽万死而不解其辱的靳如超同志还欣欣向荣的和他的妻子男耕女织，幸福而美满。

　　我就在这里认识君。是她启发了我少年的爱，让我明确的知道青春果然不可抗拒的向我漂来。我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这个时候的我已经很个色了，对于班内的活动也很少参加。我常常一个人骑着自行车从学校漫漫的回家，心里想的既有《钢铁是怎样炼成》《情义无价》《星星知我心》，也有那个犯强奸罪而锒铛入狱的泰森同志。我的眉头紧锁，思想复杂。

　　我旁若无人的在家里的镜子旁边站着，引来哥哥的嘲笑。

　　我对爸爸妈妈的批评不屑一顾。但是我绝对不反驳。

　　我什么都看不惯，不过我什么也不说。后来读诗，我给自己一个雅号是：金刚怒目的陶渊明。

　　我的学习还是不错，这可能来自天生。我经常暗自嘲笑那些每天拿着书昼出夜伏的女同胞们，我暗地里骂他们笨猪。我恶作剧似的给他们起了外号，每天睡觉前过电影一样的，这些外号排列组合，并且因为这些外号的形象而躲在被子里偷笑。

　　我曾经听一对花前月下的情侣在一起畅谈人生。男的外号叫小蝶，女的外号叫阿壮。小蝶慷慨激昂的讲述中国未来十年的发展趋势，并且引经据典，滔滔不绝，他还谈起了美国总统和中国元首的几次秘密接触，并且不时的品头论足。当然作为一个看新闻联播长达十年之久的政治青年，我明显的感觉到了小蝶讲话出现许多硬伤，比如他常常把苏联解体的紧急状态委员会与鲁子克伊份不清。有意思的是阿壮的态度。阿壮神情荡漾，一双明眸飞秋水，半带衣冠钻清风。伊并且很崇拜的眼神，这使我感觉到可笑。讲到激动人心的时刻，阿壮就扑将上去，紧紧搂住小蝶，小蝶瘦弱的身躯仿佛一旦承担重负，二者犬牙交错，从这座著名的校园的月亮下看去，好像阿Q与王胡打架。

　　我要保证。我没有偷窥的毛病，实在是阿壮过于张扬。他们的位置就在人行道旁边的灌木丛。我每次都要经过这里，每次来到这里我都是为了能看到君。

　　君是学生会的主席，比我高一年级。她的笑容、她的清爽、她的眼睛像风一样把我埋葬。每次见到她，我都语无伦次。

　　和她的熟悉是我们共同参加的一次评选。

　　我的母校作为河北省最著名的中学，每年都有全国或者省级优秀干部或者三好学生的评选。这些评选挂着民意的牌子，实际上属于指定选举，或者说是等额选举。

　　高中三年我曾经有过一次省级三好学生，一次全国三好学生的称号。这两次评选紧紧的把我和君联系在一起。

　　说实话，我和君没有什么共同的爱好，我们在一起几乎所有的谈话都是围绕我们的工作和我们的活动。

　　君有一种指挥别人的气势，习惯于指挥别人的我就那么乖乖的听着她的指挥。

　　我喜欢听她的说话，喜欢听她训人，每次她训人的时候我都乐不可支。

　　如果她能和我在一起有多好，我常常这样想。这时候是晚上，所有的人都应该睡了。我躺在我的床上，仔细的想我和她在一起会发生的情况。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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