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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窥《海上花》

http://www.sina.com.cn 2000年3月17日 15:10 南方周末

  我是在看了那煽情的内容“提要”以后怀着一种猎奇的心理借这张碟来看的,事实上影片序幕关于清末上海高级妓院 ---长三书寓的说明的确勾起了我对它的好奇。

  我预想了大量的色彩、光线和声音,并渴望这部片子能够兑现我对于“刺激”这个字眼的一切想象。总之,我要偷窥 :从一个小小的锁眼中张望一大堆肉体、眼泪和奢华。但接下来的镜头带给我的是失望。

  在昏暗的阁楼中,灯光中,王老爷在沈小红和张慧贞之间徘徊,然后有一天他升官回广东了,一切便没了下文。还有 双宝、双玉的争风,还有朱五爷和双玉的“死在一块儿”,还有翠凤的赎身,当然还有洪七爷……这里有欢笑、有气恼、有不 忠,以及鸦片,但这争吵、欢笑、买卖全在我之外,在屏幕之外,在遥远的一隅上演,然后消失。这甚至不能算是怀旧:对于 我们从未经历和想象的,我们无法进入。对于我来说片中的生活是一种介于真实和虚幻之间的存在。这里有气恼、争斗和欢乐 ,却又如此快地消失、消失、消失;有那么一种感情,却又如此虚无,“妈妈”、“先生”和“老爷”,全淹没在一种平静的 昏暗中。纯粹的平静,纯粹的残忍。没有刻骨的恨,没有铭心的爱,没有孤绝的反抗,也没有悲哀的逃亡,“我们”全溺在其 中,溺在生活中,溺在这旧社会的商业交易中,交换银钱、美貌、情感和言词。

  这里的人都是一团模糊的影子,这就是没有生命力的全部的生活。面对这样一种存在,导演、演员、观者,似乎都陷 入一种尴尬:我们无法赞美,却又无从厌恶。静静地,光暗了又亮了;静静地,一节又一节;静静地,一切都过去了。

  这就是侯孝贤导演的《海上花》。在某种意义上,这是一部牺牲观众的影片(观众不能将自己的情感、想象带入这过 于陌生和阴冷的存在,决定了大众不能接受这样“古老”的影片),也是一部牺牲演员的影片(梁朝伟、刘嘉玲最精妙的演技 也被这昏暗的沉溺的气息所掩盖)。“单调”的镜头、“单调”的生活,侯孝贤引导我们观看这旧上海一隅的平静和平静中的 残忍。

  电影大师使预想中充满欲望的“偷窥”变成了现实中一次沉默的“观看”。“观看”意味着拒绝煽情(无论是观众的 ,还是导演、演员的),拒绝包装,只是把一种存在显示在屏幕上,让每一个人承担自己的生存,自己感受,自己思考。(周文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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