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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作家谈自己喜欢的当代作品(一)

陈洁 王洪 http://www.sina.com.cn 1999年8月25日 15:39 中华读书报

  50岁是知天命之年,知天命的共和国不仅有一批老一辈的作家,而且还培养了好几代“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 下”的作家。那么当代知名作家们分别都受到了哪些同时代作家的影响呢?他们怎么评价他们的前辈、同龄人和晚辈作家呢? 记者对此做了专门采访。

  宗璞:巴金的《随想录》,给我震动。它的影响不止在文学领域。时代需要他来讲话,他是代表时代来讲话。这 需要勇气。他说希望自己钻进一个魔术匣子,出来就脱胎换骨变成另一个人。他能正视历史。这本不应由他个人负责,而应由 时代负责。巴老的这种精神让我佩服。

  其次是孙犁。孙犁的小说写得像是散文一样,但又不是那种不是小说的散文。他的《风云初记》、《铁木前传》 ,散发着泥土的气息,有自然朴素的美。文学是语言的艺术,他的语言是传统文化的继承,但又不是“掉书袋”,而是化进去 了。很少有人能够达到这种境界。孙犁的才能还没有能够充分发挥出来,这是让人遗憾的。

  再就是王蒙,王蒙的创新精神。他总是在思考怎样走出文学的新路,像《风筝飘带》,就和以前的不一样。他比 较早的运用了意识流,给大家耳目一新的感觉。他不排斥新的东西,文学就是这样,一排斥就死了,但又不是生吞活剥,而是 结合本民族的文化。借鉴西方文化,必须和本民族的结合。他的《名医梁有志传奇》,写得淋漓尽致,有些调侃,调侃用好就 不止是调侃,而是让人觉得很深,有一种“言外之意”,反映人生,反映人性本体。

  总之,大家都很好,具体的就想不出来了。这句话一定给我写上。

  刘恒:当兵时,中队首长有一本文学刊物,上有林斤澜的短篇《台湾姑娘》,印象很深。1973年在西单旧书 店,读到茹志鹃的《静静的产院》,觉得很美,其中有许多好的句式,不是特意地背诵,但却都记下来了,像:“没有风,却 飘着雪花。”境界一下子就出来了,是那种非常精确又有蕴涵的语言。

  1969年文革时,学校图书馆被抄,偶然读到安徽作家萧马的《哨音》,其中有一篇《一片蔚蓝》,写志愿军 与当地朝鲜百姓的关系,给我留下深刻记忆。

  对于自己的创作来说,影响大的还是老一辈的作家,鲁迅是第一位的。鲁迅的作品和前苏联一些作家的作品是启 发自己创作的原始经典。中国当代的作品也有很多。新时期之前的,像《红旗谱》、《青春之歌》,我是读着这些作品长大的 。新时期之后,《班主任》、《伤痕》就不用说了。个人阅读经验最为深刻的,是张洁的短篇《森林里来的孩子》,还记得当 时我在内蒙兵团,躲在宿舍的上铺里,静静地读,感动得哭了。其中有一种人格的力量,有一种价值的认定,给我以强烈的震 撼。

  80年代初,河南作家张一弓有一部中篇《犯人李铜钟》,写农民因为饥饿抢粮而成为了罪犯。讲真话的作品, 外国文学中较多,中国文学中敢于面对现实的较少,这就给我了一种文学观上的震撼。使我由歌颂生活的美好而转向揭示批判 现实。

  80年代初,这个时期对我们这一代作家蛮重要,对我们的文学写作影响深远,像王蒙的《活动变人形》,写出 中国一代知识分子的心路历程。它不再是表面的苦难,而是深入到人性,深入到人的主体世界。它的手法也让你大开眼界,更 多地集中使用现代派的手法,可以说是现代主义的集大成。随意、冷静,又带有一点残酷,有深度。西方的现代派让你有隔离 感,而王蒙的现代派手法运用,如鱼得水,毫无隔离感。将西方的现代派手法运用到我国当代小说,在文坛上是个大事,王蒙 的运用是个成功的范例。但始终没有得到公正评价,没有获得茅盾文学奖,这是个遗憾。

  张炜:我自认为有一点唯美主义的倾向,而且从高中起别人就一直因此批评我。所以我个人喜欢的也是有些唯美 的,比如我高中前后读的柳青的《创业史》,还有孙犁的东西。当然柳青的写作有时代的痕迹,但如果你认真读,会发现他写 得很诗意,这是理解柳青和孙犁的一个要害。

  要问我喜欢和影响我的作家,我一定还得提一下鲁迅,他不是建国后作家,但他一个人抵得上五四以后和建国以 后的所有作家,他是常人根本无法企及的天才,那文字的灵动,超拔的才华,巨大的幽默,还有他调动文字的能力,实在是太 ……他具有一种魔力,不是魅力,是魔力!而且鲁迅很善良,你读他的诗会发现他很软,很柔性,有的人写得太硬,生硬是不 好的。

  苏童:老作家中有些好的,现在却被淡忘了,像孙犁和汪曾祺,他们的作品都保持了一种艺术的纯真,而且他们 经历了那样一个时代,黑白颠倒,当然汪曾祺也写过《沙家浜》一类的东西,但他们毕竟保存下来了某种东西,所以80年代 以后又重新焕发了青春。经过乱世后其心灵没有受到毁灭性打击,还能写出性灵的文字,而且从其文字中能看出他的心还是白 的,还是软的,还有美丽的和温情的东西在,这真是太不容易了。我喜欢他们,首先是他们的文字古雅清丽,另外就是因为他 们做人的不易。

  方方:建国后特别是新时期以来有好几代作家,给我的影响都不小,我能一口气数出一长串来。我1978年进 大学时,文坛特别活跃,涌现了很多作家,先是右派作家一代:王蒙、邓友梅、陆文夫、张贤亮,后来又是一批知青作家,有 梁晓声、张承志、阿城、韩少功,还包括张洁、谌容等,他们是作为一个群体,一股股文学潮流冲击我,影响我的。

  影响都是有时间阶段性的,我小时候爱看峻青的《老水牛爷爷》,还有《林海雪原》、《最后一个港湾》,我都 不知道作者是谁,一律都看,也都喜欢。

  要说个人的话,可以提到王安忆。我毕业论文本来都想写她,所以对她一直比较关注,她的创作有非常独到的东 西,她说她是中国最出色的作家,这话没错。她的艺术感觉特别好,而且能不断改变自己的风格,同时也改变读者的阅读口味 。她总是让你很吃惊,摸不透,你不知道她下一部作品会写什么和怎么写,这么强的创造能力是很难得的。另外,她不但写小 说,还写散文、随笔,而且也都写得很好,她的散文不像小女人那样腻,但也不是男人式的硬,一方面很理性,一方面语言又 有分寸感。她很优秀。

  冯骥才:前几天一个法国外交官到我家来聊天,说罗曼·罗兰在法国几乎都被忘了,而在中国一直很看好,我觉 得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傅雷译得好。中国文学有个特点,就是很重视文字,而不那么注重文本,这跟汉语言的特点有关, 我们讲究“一字不多,一字不少”,孙犁就继承了中国这个讲究文字的传统,语言精致,耐琢磨,他写得很好。汪曾祺也不错 ,但没有孙好。

  这之后有几代作家。文学上的一代大约10年。和我同时代的王蒙、张贤亮,还有比我小一代的余华、韩少功他 们都写得不错,对我都有影响和帮助,特别是比我小一代的,他们对生活独特的发现力,对文字独特的艺术感觉以及在文本上 的生机勃勃的创造力,都是很出色的。我们如果只受比我们大的作家的影响,不看重同辈和下一代的作品,不接受他们好的东 西,那真是太可怕了。

  徐坤:小时候是读着浩然的《金光大道》、《艳阳天》长大的。新时期之后,先是王蒙的《青春万岁》,80年 代初,我15岁,在辽宁实验中学读书,我们参加团中央的一次读书评选活动,我们投了王蒙的《青春万岁》,结果中奖。我 们同学之间还和书中的人物对号,我自己是书中的杨蔷云,记忆犹新。到中文系读书之后,个人写作风格影响比较大的是川端 康成和泰戈尔,国内的作家也都从中汲取营养,像张洁的《爱,是不能忘记的》,李国文的《冬天里的春天》。那时,每出一 本就有轰动效应。以后的,就是专业阅读了,与私人阅读经验是两回事。90年代之后的作品,这时我已经老了,已经影响不 了我了。

  莫言:革命小说对我都有影响。像《林海雪原》、《青春之歌》,其中冯德英的《苦菜花》,对我有特殊印象。 新时期之后作品那就多了,王蒙的《春之声》、《蝴蝶》,张贤亮的《绿化树》、《男人的一半是女人》,高晓声的《陈奂生 上城》,陆文夫的《美食家》,邓友梅的《烟壶》,从维熙的《大墙下的红玉兰》,汪曾祺的《受戒》,至少能列出二百部以 上的作品。

  季红真:首先是孙犁的《铁木前传》、《荷花淀》,至今仍有当年阅读的快感。孙犁虽然也有政治意识,但没有 淹没自然。他笔下的女人都是健康的,自然的,他的眼光也可以看出是健康的,没有后来一些作家的或自恋、或变态、或仇视 心理。

  梁斌的《红旗谱》,是当代文学的史诗之作。他写出了中国革命的必然性,但又不空洞、不教条。

  新时期以来的作品首先是汪曾祺的代表作《受戒》。汪的作品与中国传统文化一脉相承,给人一种精神愉悦。

  张洁的两篇散文《拾麦穗》、《挖荠菜》,贾平凹的《游品》之后的散文我喜欢。此前学孙犁,但又没有孙犁那 样健康的眼光,《游品》之后倒见出他的雄浑,见出他的本色。《笑口常开》、《秦腔》我更喜欢,写出了一种文化。诗歌方 面我喜欢舒婷、北岛、顾城的早期朦胧诗,像《祖国啊,我的祖国》、《回答》、《弧线》等,还有周涛的新边疆诗歌,像《 有一个人来自远方》。

  赵玫:我喜欢的作家都是女性。一个是张洁,她发《爱是不能忘记的》时我正在读大学,看了以后特别震动,我 惊讶于她对人生的感觉,对语言的纯技巧的把握和灵活运用,而且她写的关于爱的思考这个内容,在现在看来当然不算什么, 但当时真是石破天惊。从她的文字看,我觉得她是个活得很透澈的人,并且在用生命写作。而且她现在应该快60岁了,还能 写像《无字》这样的好作品,写得感情异样饱满,这真是很不容易。

  再一个我喜欢的是刘索拉,我喜欢她的《蓝天绿海》甚至超过她的《你别无选择》,我喜欢她那种全新的写作方 式和语言风格,那种黑色幽默,但又不失高雅,有雅皮士的味道。她后来写得少了,但到处演出、作曲,把生命用得很极致。 总的来说我这个人注意人本身还在作品之上,像张洁、刘索拉就是那种“人的质量”很高的,其生命的意义比作品意义更大, 这是我欣赏作家作品的一个原则,对外国作家亦然,像杜拉。比如我个人因为有工作,有家有孩子,生命难免有所局限,我欣 赏她们超越现实的局限性的那种生命方式,也许正是因为我缺少吧。

  对了,我还很喜欢王安忆。她写得很大气,也很前卫,谈性、谈情感问题,深入又独到。她的《小鲍庄》很文化 ,有底蕴,而且从《小鲍庄》到《长恨歌》,她一直在变化。她应该还能写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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