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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海明威的《雨中的猫》

http://www.sina.com.cn 1999年8月30日 15:45 江南晚报

  以前在学校里读德文的时候,从一本初级读物上读到德文版的海明威作品《雨中的猫》。当时读了这篇仅200 0余字的短篇小说并不在意,但始终记得编辑这篇稿子的那位德国学者的一句话:我们喜欢这样的小说。10年后,我也开始 喜欢海明威小说,而且看他的英语原文时,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确切含义。一位报界朋友曾惊讶于我说过马尔克斯说过的一句 话:海明威给人印象最深的作品是《雨中的猫》和另一篇写打猎生活的短篇小说。其实,每一个真正喜欢海明威的读者,都会 越过一般人耳熟能详的《老人与海》,看到这位天才作家还写了些什么,以及写到什么程度,并作出自己的判断。许多人都知 道海明威的冰山原理。他说冰山在海里移动很是庄严雄伟,这是因为它只有八分之一露在水面上。如果,我们有兴趣了解深藏 在文字底下的“冰山”,我们会真正领略海明威小说的魅力所在。

  若一目十行地看,这篇小说毫无动人之处。一对由美国来意大利旅游(姑且这么认为吧)的年轻夫妇,因外面下 雨,待在旅馆里无所事事。太太见到有只猫蜷缩在窗外的桌子底下躲雨。她可怜那只猫。她要把它抱到楼上来。后来下去逮猫 的时候,猫不见了,于是遗憾地回屋去了。天黑的时候,一个给他们收拾房间的女孩抱着一只玳瑁色的肥猫来敲门。她说,“ 对不起,是老板要我送来给太太的。”

  如果小说中没有那位只站在半明不暗的房间深处,向年轻太太恭敬鞠躬,但不失庄重的老店主,恐怕这位少妇只 会可怜那只猫,而不会有其它想法。那是一位身材高大的老人,有一张面色苍老且肥厚下垂的脸膛和一双大手。看见站在暗处 的他,年轻太太突然觉得自己很渺小,而且觉得身子像被绳索捆住似的不自在。这时她才发现,她过去不以为然的东西现在很 重要。她要在自己的餐桌上吃饭,还要点上蜡烛;她要现在是春天;还要几件新衣服。而最关键的是,她要留长头发,并在脑 后打一个可以摸得着的发髻。她不要现在这样,耳根被刮得光光的,像男孩子。于是她心里怀疑起反叛传统的价值和意义。也 于是从可怜雨中的猫,慢慢变到可怜自己没有猫。她说:“……没有别的什么可以开开心的话,一只猫我总可以有吧。”

  给她打伞一起到雨地里去找猫的那个意大利女孩,对她要一只猫莫名其妙。而一直在看书的丈夫尽管明白,但不 以为然,甚至还继续奉承她那像男孩一样的短发。只有老店主深知她心里在想什么。他叫女孩送来一只猫。至于它是不是雨中 的那只,海明威没说。显然对这位少妇来说,只要有只猫就行。现在她有了。

  经典小说的魅力在于它的持久效应。如今在大街上,看到一些穿咸菜绿短衫,挂一粒钮扣且衣襟大开的短发姑娘 ,她们的耳根也被刮得光光,非常新潮,我不由地想起那个要一只猫的美国太太。我明显地感到,她失去的不只是可以摸得着 的发髻。如果她不是突然发觉自己的精神生活徒有其表,且空无一物,不会烦躁不安。人们生活在观念中,往往一件小事就能 彻底改变一个人的生活观念。它有时候是雨中的一只猫,有时候是另一样东西。这大概是海明威着意提醒我们注意的一个生活 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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