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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登上你的贼船

王春瑜 http://www.sina.com.cn 1999年9月1日 15:37 中华读书报

  ——煞风景的考证之一

  不久前,在电视新闻里看到越剧名伶茅威涛演的《孔乙己》的片断,心里真不是滋味。虽然她为了艺术,剃了光 头(青丝委地,多可惜!),但无论怎样化装,也难以将这位漂亮小姐的扮相与黑瘦、潦倒、肮脏、可怜又可厌的孔乙己形象 划上等号。不知她是怎样来念孔乙己的臭名昭著的“窃书不能算偷...窃书!...读书人的事,能算偷么?”的辩护词的?需 知,时下常有人事实上将孔乙己的辩护词奉为金科玉律,如果将孔乙己数茴香豆时的哼哼叽叽“多乎哉?不多也”改头换面, 来形容此辈,肯定是“少乎哉?不少也”!

  当然,“萧条异代不同时”,今天的孔乙己的后起之莠,当然不屑于偷一点纸张笔墨、书,换碗酒吃。不,他们 为了名利,偷学者的文章,“长途贩运”,譬方说,将北京报刊上发表的文章,偷到上海、湖北、新疆的报刊上发表,有的报 刊发行量不大,作者不会看到,也就难以发现,何况咱大中国的报刊,又何其多也。即以不才而论。早在80年代初,就已开 始被文坛扒手光顾。例如,章太炎在《书顾亭林轶事》一文中,说“清一代票号制度,皆亭林、青主(按:傅山)所创也”。 某些学者据此引申,认为山西票号是顾炎武始创的,旨在为抗清服务。我认为此说毫无根据,在刊于1979年冬《中国史研 究》上的拙撰长篇学术论文《顾炎武北上抗清说考辨》中,专门有一段,予以驳诘。但不久,有人在西北的某学术刊物上,著 文论山西票号史,将我的这段论文,格抄不论,一字不漏,既未打引号,也未注明来源,这不是剽窃又是什么?过了些时候, 上海一位文友来信告我,我辛辛苦苦研究后写成的考证文章、发表于中华书局出版的《学林漫录》上的《蒙汗药之谜》(按: 不久前有人著文说《水浒》里的蒙汗药乃子虚乌有。这是无知妄说,古代确有蒙汗药,而且今天的黑社会仍在使用。)被人抄 去,刊于一家科技类报纸,而且还被一家文摘报纸转载。我与单位某领导聊天时,说起此事,此公打哈哈说:“有稿费大家一 起花花嘛!”还有一位文友似乎一脸的肃然起敬,对我说:“王兄真棒!文章发表,就有人抄,说明尊作学术质量高,社会影 响大。您看我的文章,至今人家也瞧不上,没人抄。”正是在这种小环境舆论氛围的薰染下,我在一次大型学术研讨会上说: “比起前辈史学大师,我觉得自己够没出息的了!现在居然有人抄袭我的论文,他们这样抬爱我,真是不胜荣幸之至。”说完 这句话,忽然想到诗人公刘说过:“中国人倘没有一点阿Q精神,还能活下去吗?”不禁黯然神伤。

  不过,此类抄袭行径,毕竟或数百字,或千字,像当年的孔乙己一样,属于小偷小摸,倘不欲雅训,径可斥之为 鼠窃狗偷,如此而已;抄袭者也多半是孔乙己之类的无名小卒、阿猫阿狗,因此很少有原作者会与此类鼠辈计较,一笑置之而 已。但曾几何时,歪风又变!其显著特征是:当年的孔乙己做梦都不会想到,功名利禄一样也不缺的博士、副教授、教授、博 士生导师,也居然与鼠为伍;由鼠窃狗偷而明火执杖,公然抢劫,将几万字、几十万字的著作据为己有,胆子越来越大,气焰 越来越嚣张!

  以前者而论,眼前最突出的例子,就是媒体揭露的四川大学中文系教授张放,剽窃青年散文家伍立杨的文章,经 人著文揭露后,他居然还著文辩解,说“学术乃天下之公器”,真不识羞耻二字。需要指出的是,张放曾著文丑诋鲁迅。其实 ,他要是认真读一读《孔乙己》,当无地自容:孔乙己乃科举制下牺牲品,衣食无着,偷点东西变卖,聊以果腹。台端乃堂堂 教授,丰衣足食,又何需出此下策乎!于此也不难看出,狂妄地要勾销鲁迅在新文学中的崇高地位者,究竟是何许人也。

  以后者而论,笔者最近碰到的一例,也堪称典型。近日在书店翻书,看到由雒启坤、韩鹏杰主编、雒启坤点校的 《永乐大典》精编(一)(九洲图书出版社1998年2月出版),标价780元。时下《永乐大典》正是媒体、学术界的热 门话题,我立即将此书翻开。读了雒启坤的长达13页逾2万字的《绪言》前几段,顿时感到奇他爸的怪了!这些文字怎么如 此面熟?干脆将《绪言》全文复印回家,考证一番,弄个水落石出。当然,这属于最简单的考证:从书架上抽出中华书局19 86年出版的该局老编辑张忱石先生著的《永乐大典史话》,将该书2万多字的正文部分,与雒启坤的《绪言》对照,立刻恍 然大悟:原来,这篇《绪言》,除了将张忱石文的开头,加上“我们”二字,删去张文的三个小标题和文末的一段话,狗尾续 貂地加了四行字一小段(按:这一小段第一句“本书是六百年来《永乐大典》第一次排印出版。”不通之至。事实上,崇祯二 年,徐光启建议开设历局,用西洋测法,崇祯皇帝即命刻《永乐大典》的《日食卷》行世,故时人称“今《永乐大典》刻本惟 此。”见王世德:《崇祯遗录》。点校本刊于《明史资料丛刊》第五辑。)外,其余2万字全部将张文照抄一遍!作为编审, 张忱石先生在出版界可谓“生姜还是老的辣”,但再“辣”也哪里会想到雒启坤剽窃他的著作,是这样心狠手辣!雒启坤名不 见经传,好在我在学术界、新闻出版界朋友不少,很快便了解到,此人不是别人,就是中国人民大学中文系的副教授雒三桂, 头上还先后有过硕士、博士头衔的。提到博士,不禁想到唐代诗人李涉的一则掌故:据《唐诗纪事》记载,李涉路过皖口西的 江村井栏砂(今安庆市附近)时,遇上绿林豪杰,问李涉是什么人,同行者代答谓:“李博士也。”盗魁便说:“若是李博士 ,不用剽夺,久闻诗名,愿题一篇足矣。”李涉当即写诗一首:“暮雨潇潇江上村,绿林豪客夜知闻。他时不用逃名姓,世上 如今半是君。”但是,不论是当年的李涉博士,还是那帮强盗,他们岂能想到,一千几百年后,堂堂的博士、教授,居然也干 起文化领域的“绿林豪客”了!有的人还发了大财,买了洋房、轿车,成了暴发户。我认为,对此类暴发户,有司应当像对待 生产伪劣产品坑人致富者一样,罚得他们倾家荡产,否则有朝一日,文苑真有可能发展到“世上如今半是君”了!

  这里,我愿向文坛、学苑的大、小孔乙己及“绿林豪客”大喝一声:这一张旧船票,何必登上你的贼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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