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这种八十年代成长起来的人,一般都无可救药地视孤独为一种审美过程。但九十年代拒绝这样的审美体验。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可耻意味着什么?那绝不仅仅是一种心理上的感觉,而是说,可耻意味着成本太高。或者说,孤独因为成本太高而面临可耻的境地。
一个男人的孤独,如果它是指一种生活状态的话,很明显意味着生活成本的昂贵。一台电视,一个人看是看,两个人看也是看,其间的差别,不过是为争频道而偶尔吵吵嘴而已。在这方面,成本的观点很容易理解。因此有人说,你别把结婚看成是太浪漫的事,结婚的本质,无非是基于成本考虑的理智选择。更可虑的是,如果孤独同时是一种精神状态的时候,要小心各种疾病找上门来。书上常说,某某人“郁郁而终”,也就是在孤独中死去,是一种非常悲惨的人生结局,并且往往与短命联系在一起。陈子昂“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可谓孤独单项比赛中的超一流选手,但年纪轻轻就死掉了。各种调查结果也支持了这样的观点:独身者平均寿命大大短于已婚者。
因此,如果用成本的观点来审视,孤独应该说是一种非常不划算的选择,特别是当你准备走出孤独的时候。我们发现,男人的再婚成功率要大大低于女人,这也是各种统计早已证明了的。许多离异男人面临着为曾经的孤独状态付出代价,换句话说,是还账。
当然,偶尔享受一下孤独是一种调剂。话虽这样说,但像李宗盛歌里唱道:“总是凭白无故地,难过起来,然而大伙儿都在,笑话正是精彩,怎么好意思,一个人走开?”为了一时的孤独而被大家误解,当然是一种成本,因为你要为改变自己不合群的形象付出很大努力,特别是如果这种误解来自妻子的时候。
因此,不论在任何时代,孤独尽管可能是美的,但都不是主流意识形态,而改变它却是永远的主流意识形态。对个人也一样。特别是在情窦初开的时候,如果你在小路上一个人遛达遛达,想想心事,多半会被同学们讥讽为“小资”、多愁善感。这种经历决定了你一生的基调,即孤独是见不得人的,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尽管你可能觉得孤独的滋味真的不错,但这种不错是没法对别人说的。
因此,如果说孤独具有审美价值,那么也不是指孤独本身,而是孤独带来的一种隐秘的喜悦。(章力)《当代生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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