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浅蓝蓝蓝

　　我是在阿若的婚礼上遇到他的，当阿若抛向天空的花团落到我手中的时候，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我，他们微笑地看着我这个被幸福点中的女孩子。他也在人群中，我看到他微笑的目光，忽然有些眩晕。我知道我们会有故事。

　　爱上一个人就是这么简单。

　　他是阿若的同学，一个看起来很冷漠、笑起来又很阳光的男人。阿若是我最好的朋友，因而她直言不讳地告诉我，你不可以爱上这个人，因为你们不会有结果。

　　因为，阿若明白地告诉我，他大概不久就会出国。当他和我在城市的黄昏中一起并行的时候，他也总是和我保持着距离，他从来不拉我的手。他说，爱一个人却不能靠近她，其实是很痛苦的事情。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着我，满怀无能为力的深情，让我迅速滑入痛苦又甜蜜的深渊，彻底崩溃，无力自拔。于是我哭了，我抱着他说，我不在乎，我不会后悔，哪怕只是一秒钟的爱情，我也想拥有。一秒钟，很短，可是留在记忆里就是永恒。

　　于是，在黄昏的人流中，我们紧紧相拥，那一刻的黄昏暖暖的，我看到城市里很美的夕照。

　　两个人相爱也就是这么简单。

　　我把当时的感觉讲给阿若听的时候，阿若笑着说，你还是个爱做梦的女孩子，这个年纪允许有一些浪漫，但是在经过了一些事情的磨练之后，你也会收获你所期待的浪漫带给你的结果，包括伤痛。那时，我还不懂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那时的我倒真是个爱做梦爱浪漫的女孩子，初初的21岁，花样年华。

　　爱一个人真的一定要有那种长相厮守的结果才算完满吗？把彼此年轻时的样子永远地留在记忆中也许会更好，人生总是因着遗憾而美丽的。每当想到和他不久后的分离，我就这样安慰自己。

　　他说他给不了我承诺，我说我不要什么，我真的不要什么，只要这一刻你还在我身边。然后他会紧紧地抱着我，那个时候，我感觉到他的脸是湿润的，一个男人的眼泪往往能带给你足够的满足。

　　4月，城市里的春天开满了桃花，大片大片的，映着幸福的两个人。

　　5月，不忍看到城市里的花落，他带着我去了旅顺看樱花，两个人共有的时光完美得像是梦境，当我在他怀中的时候，总是恍惚地觉得自己陷在一个梦里，害怕梦的陷落与黎明的苏醒，只有在黑夜中把彼此抱得更紧。

　　6月，风中开始飞舞细小的花瓣，连同淡淡的清香，他说那种花叫六月雪，很纤细，即便是轻微的风吹过，也会摇落一树的花瓣。于是花落的时候我便把目光移开，因为心底已经开始了若即若离的感伤。

　　城市里的花事都要湮灭了。人影也将离散。

　　6月6日，他坐在我那间小屋的地板上抽了好多烟，屋子里流淌着轻轻的音乐，咖啡壶孤独地沸腾着，一个个泡沫泛起又破裂。像是预感到了什么，我在厨房做饭的时候接连打碎了两个盘子，他吻着我被碎片割破的手指默不作声。

　　"要走了是吗？"

　　沉默，沉默永远都不那么简单。他把签证递给了我。

　　"蓝，你可以把我留下。"

　　许久，他很认真地对我说。我转过脸去，我知道他的心中有着他所坚持的理想，我知道出国是他实现理想的很好途径。而且，想留，他可以自己留的，为什么要把这别无选择的选择踢给我？而我又怎么可以留他呢？以爱情相要挟，还是用承诺做交换？这都是我强烈的自尊所不许的。

　　爱他，却不能留他。爱情果真不自私吗？我终于知道童话中小人鱼尾化成足的行走是怎样一种疼痛。

　　于是，什么都结束了。

　　从那天开始，我结束了SOHO的生活，出去找了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每天处于一种机械的状态，试图去遗忘什么。他很快就飞走了。欲语还休。

　　可是，忘记一个人真的那么简单吗？

　　周末的时候我总是拉着阿若去PUB买醉，毫不厌倦地点唱王菲的《当时的月亮》。我的眼泪只在阿若面前流过，因为故事的结局真的被她的预言击中了。我以为我会忘了他继续城市里永不贫乏的恋爱，或者是把他小心地装在记忆中的一个位置，好好保藏，不去触碰。但是事实告诉我，一切都很难。思念不止不休，时间久了竟然变成了一种负荷。

　　如今已经是他离开的第二个夏天了，我和他从来没有正面联系过，知道他的消息都是通过阿若。

　　"蓝，别听这首歌了，太老了，王菲现在在唱《笑忘书》。"

　　"嗯，我知道。"

　　"蓝，他快结婚了，和一个德国的女人。"

　　"嗯，我知道……"

　　好像有眼泪流到了酒里。

　　"蓝，你后悔当初没把他留下吗？"

　　明知道，不可能留他。因为，正如他不能以我的爱情换取他的未来一样，我同样不能以自尊换取他的爱情。但是我后悔当初遇到他，我后悔当初爱上他，我后悔自己傻傻地在内心坚持着记取不肯遗忘，如果一切重来，我宁愿和他是陌路，那样我的心便不会被思念纠缠，提醒我曾经的莽撞，永远的失落。为什么，在最初，当阿若那样明白地警告我们不会有结果的时候，我还是一定要飞蛾扑火？想证明自己的潇洒还是爱情的纯粹？一秒钟的爱情，我当真要得起吗？我当真不在乎一秒之后的记忆和疼痛吗？

　　其实，我根本不是一个可以洒脱到不计后果的人。但那个时候心比天高，不愿意相信他会因为这个坚持放弃我们感情的那个坚持。更不会承认，我一直以来对结果的不坚持，对放弃的纵容，是因了他的那一句话，那一行泪。潜意识里，我以为我可以控制的，对自己，以及对爱情，直到现实给我结结实实的一棒，我才信了，不顾一切的浪漫是要付出代价的。忘记一个人，忘记一段感情，并不像爱上一个人，那样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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