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吕胜元

　　母亲的大半生是辛劳清苦的。说实在的,在我求学的那段时间里,我是有愧于母亲的,我无暇顾及我的母亲,更没有觉察出母亲的病情,直到我工作以后回家居住时,我才发现母亲有腿痛的毛病了,当然,母亲的病绝不是一天两天生成的。每当看到母亲的双腿跟灌了铅似的举步维艰的样子,我的心情就有一种伤感的酸楚。

　　母亲拉扯大了我们四个儿女。40岁的母亲生下我这个老小时,就曾对父亲不只一遍地说过,这个老生子,恐怕咱们看不见他长大了。母亲觉得她不会活到那个时候。如今我参加工作了,母亲更是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常常自言自语：真是没想到啊!

　　回到母亲的身旁,我发现母亲确实老了：花白的头发,没有光泽且布满皱纹的脸,以及那病痛的双腿……我曾不止一次地劝母亲到医院检查一下,可母亲就是不肯,难忍时,她就吃片消炎痛,稍好点又去忙活去了,母亲从没有表现出异样的神情,她是一辈子也不会给别人添麻烦的。

　　记得我与妻子结婚的那年,母亲高兴极了,原本沉重的双腿也骤然灵便了许多。我们与父母住在一起,母亲反而更加忙碌了，可以想像,母亲是在凭着顽强的毅力在体验着一种情感。终于有一天,我们强迫母亲去了医院,结果是膝盖骨质增生症，记得母亲当时就说,这下没事了,以后可以照看孙子了。母亲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她的生活中始终有爱伴随,在爱中付出,在爱中充满了希望。

　　给母亲治疗了两个疗程,母亲就坚决不让治了。母亲说,人老了,还能没个病,等骨刺把关节撑开就好了，母亲的歪理其实就是心痛我们花钱,平时满橱备好的药,母亲就是不吃,但母亲却一直没有倒下。

　　妻怀孕的那年冬天,为了上班方便,我们搬出了老家。在走的时候,我依依不舍,我总是牵挂母亲的腿,母亲还是那样,挥了挥手:孩子生下来,就送回来,我给你们看着。我无言以对,望着年迈的母亲,我只是默默地听着,对母亲的愧疚使我顿时泪流满面。

　　孩子降生在第二年的冬季,记得我回家报喜时,母亲是躺在炕上的,一听是个孙子,母亲利索地跳下炕,高兴得合不拢嘴,一溜烟就跑着给父亲报信去了。记忆中的情景,母亲是一路小跑,全然没有疼痛的困扰。

　　妻子是在老家坐的月子。母亲高兴地忙里忙外,又是做饭又是缝洗,这时,母亲的双腿显得那么轻便，后来,母亲在照看孙子的日子里,就再也没有看到她的双腿疼了。直到儿子蹒跚走路时,母亲反而步履轻盈,每次总是紧紧跟在孩子后面,生怕孩子跌倒,有时过马路,也是领着孙子赶紧跑……

　　是啊,岁月易老,亲情不变。在母亲这里,不存在付出与得到的比值,母亲只是毫无怨言似乎是天经地义地照看她的孙子,却从不问得到了什么。可以说,母亲的爱像阳光,一年四季我们都备受她温暖的注视。

　　转眼五年了,母亲的双腿"好"了。当我把双亲接到城市居住时,本想对母亲的病再做一遍检查,可母亲就是不去,母亲说过,有了孙子,我什么病也好了。母亲总是那样地知足坦然。这就是我的母亲,一辈子在付出中劳作,一辈子在亲情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