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话里，小页对记者说：“我的手上也有一道至今未褪的刀疤。不同的是，经历了几次年幼无知造成的恋爱挫折之后，这次我终于站对了爱情跑道。”于是，记者约小页见面，听她聊起了另一段关于伤痕的故事。

　　口述者：小页 22岁 中介公司职员

　　初恋把我宠坏了

　　1995年7月24日，是我终生难忘的日子———那天，我盼来了高中录取通知书。当天晚上，为了给我庆祝，好朋友兰请我去了四川北路上的一家迪斯科舞厅。16岁的我还是第一次去那种地方，几分钟的新奇过后，我对迪厅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狭小的空间里烟雾腾腾，挤在一起跳舞的人年龄大多和我差不多，却个个打扮得像“小太保”、“小太妹”。因为不会跳迪斯科，我只是皱着眉坐在角落里。

　　一轮疯狂的音乐、灯光“轰炸”之后，迪厅里终于响起了缓慢的两步舞曲。这时，一个男孩走过来请我跳舞，他长得很英俊，动作也很礼貌。我们连跳了好几曲，他始终只是轻轻地握着我的手，丝毫没有“不轨”的企图。曲终人散的时候，我俩互相留下了名字和电话号码。

　　第二天，那个男孩(小页称他为“辉”)就给我打电话，约我出去见面。那是一个酷暑的晚上，我俩从四川路走到南京路，然后又一直走到了淮海路，谁也没有觉得累。

　　我和辉恋爱了，这是我的初恋，快乐而任性的初恋。辉比我大5岁，是一家酒店的点心师，每天凌晨3点半上班，中午12点下班。利用这个“时差”，辉每天下班后都来学校接我下课，在轮到他休息的日子里，辉也一定会在清晨7点半买了早点，到校门口等我。在同学们羡慕的眼光中，我这被宠坏的小女孩，肆意挥霍着这份关爱。

　　相识半个月以后，我和辉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虽然事后又急又怕，好朋友也直骂我太糊涂。但有一点是我感到“欣慰”的———那件事以后，辉丝毫没有对我冷淡，还是一如既往地宠爱、照顾着我。

　　我和辉感情的转折，恐怕是缘于好友的一句话。有一天，班上的好朋友突然对我说：“那么英俊的男朋友，不捉得紧一点，早晚会飞走的。”其实她也就是一句无心的感慨，我心里却莫名地一紧，从此以后，我就变得神经兮兮了。

　　每次和辉一起逛街，迎面有女孩走过来，哪怕他只是无意间地一瞥，我也立刻会大发脾气，甚至只要他看他喜欢的女影星的碟片，我也会跟他大吵大闹。现在想起来，真不知道那时候究竟是什么心理在作祟，主要还是因为太幼稚了吧。起初，辉还觉得我好可爱，每次吵闹都尽量克制着哄我，说尽好话；可时间一久，辉终于受不了了，偶尔也会冲我发脾气：“你怎么这样不可理喻！”

　　正逢期末考试，有天我中午就下课了，打算去酒店接辉下班。刚到酒店门口，恰巧看见辉和一位女同事并肩走来。说句实话，他俩之间的动作、神情都很正常，我一眼就看出绝无“猫腻”。但当时我却鬼使神差般地“作”劲大发，不但扭头就走，还打Call机说要分手。

　　第二天一早就传来辉自杀不成的消息，我拎起书包便冲到他家。开门的是辉自己，呆望着我一言不发。见到他手腕上缠着的厚厚纱布，我冲他大喊：“为什么会这样？”可无论我怎么说、怎么推搡他，辉始终不吐一字，满脸仇视的表情。最后，我只能大叫：“我不会欠你的！”说完便夺门而出。

　　我并没有走远，到他家马路对面的烟杂店里，买了一把水果刀，然后又折回他家。当着辉的面，我突然拔出刀，在自己的手背上狠狠划了一刀，嘴里大叫：“我们两清了！”我这个举动显然是辉万万没有想到的，他惊惶失措地紧紧抱住我。正当我们手忙脚乱地包扎伤口的时候，辉的父母回来了。

　　他的父母认定是我将辉折腾得死去活来，在他们眼里，我一定是一个坏脾气的女孩。他妈妈一把把我拖到门外，斥责了我一顿，坚决不允许我和他的儿子再有来往。离开辉那天，是那年冬天上海最寒冷的一天。从此，辉没有给我来过一个电话。

　　在失恋的惶惶然中，我很勉强地考上了大专，也摆脱了父母的管束。刚进大学，我便很沉迷于学校隔壁的那家舞厅———我想在那里寻找以前和辉在一起时的快乐。同寝室的琴是我的“舞搭子”，我俩甚至可以从周一到周五，每天晚饭后就直奔舞厅，一直到11点30分学校关门前才匆匆赶回。

　　进大学后我认识了同班同学军。我和军各方面都非常融洽———除了去舞厅，我俩常常在一起。但军也很坦诚地告诉我，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有一天，军很郑重地问我：“她要去美国了，你说，我要不要留她？”可能是为了所谓的面子吧，虽然心底很不情愿，可我还是很生硬地答道：“随便！”

　　军总劝我不要再去舞厅，可我如同中了邪，每天一到时间便脚底抹油，往外跑。有天晚上11点半，我和琴一脸汗水和疲惫回学校，刚进校门，远远地便看见军站在前方的一棵梧桐树底下。见我们走来，军沉着脸说：“别去跳舞了。”我是一个非常爱面子的人，哪能容忍有人来干涉我的生活，更何况还有其他朋友在场。我根本不理他，扭头就走。从那以后，每天晚上11点半，当我回学校时，一定能看见军站在那棵梧桐树下，一言不发却风雨无阻。

　　后来有一天，我在校园里，也是那棵梧桐树附近又见到了军，这次他的身边多了一个高挑、洋气的女孩———他那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我俩谁也没有说一句话，就那么迎面走得越来越近。当擦肩而过的时候，几年前失恋时心痛的感觉，再一次深深切切地刺伤了我。

　　从那天开始，我再也没有踏进过舞厅。

　　大专毕业后，我有了一份自己很喜欢的工作，也终于慢慢从两次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于是，我等来了生命中的第三位男朋友———亚。亚比我大6岁，像辉那样，他对我的照顾可以说无微不至。正因为如此，尽管亚不是上海人，但我的父母仍然很欣慰地接纳了他。我们的感情虽然不比我以前两次那样轰轰烈烈，但真实而平和。

　　认识亚的时候，他的前任女朋友刚和别人结婚，他正处于失恋的痛苦中。亚的前任女友是个对感情很“霸道”的女孩，虽然她当初抛弃了亚，而现在的她更已经结婚生子，但她至今仍经常在深夜给亚打电话，总是对亚说：“别娶其他女孩，做我一辈子的情人。”

　　亚并没有向我隐瞒以前女友的事情，我很清楚，这毕竟是亚的初恋，在他心中是永远难以磨灭的。如果在以前，我一定又会为了所谓面子拂袖而去，可这一次，我想我应该争取。我偷偷给那个女孩写了好几封信，告诉她我和亚之间的感情，并劝她做一个好妻子、好妈妈，不要成为“第三者”。同时，我也苦心经营着这段得来不易的感情……

　　手背上留下的刀疤，朋友劝我去医院做个磨皮手术，据说可以让伤痕完全消失。两次下定决心走到医院门口，我都又折回来了———这是我年幼无知时付出的代价，我想应该留着。看到它，才可以不再犯同样的错误。我跟辉，5年前分手以后，他居住的虹镇老街早已拆迁，我怎么也找不到他了。我真的很想说一声“对不起”，年少时的冲动和任性，让我失去了一段很美好的感情。我一定会珍惜现在，告别当年的任性和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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