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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楚:我在一点点地变好

胡小鹿 http://www.sina.com.cn 1999年8月16日 10:59 南方周末

  我只去过一次张楚的家。是他介绍当时他认为很好的两部片子《香港制造》 和《光猪六壮士》给我们。那个家 他们刚搬过去不久,两居室满满当当的,生活 气息很浓。具有张楚特色的是他家的暖气管片,被他刷上了红黄相间的颜色。 他 把女朋友唤作--嗦咪,是原名的谐音,给我印象很深。那次见面后的电话里他说他又想逃了,却总有些东西舍不下。

  前不久,我和朋友出差西安,正好见到回西安演出的张楚,他的情绪有些不 稳定,时时若有所思,并说出“我 是个被遗忘的人”这样神色低落的话。于是我 们约好一起玩。

  我第一次发现张楚性格里理性的一面。他竟然能想到应该带我们去什么地方 玩能便于我们了解渭河流域的文化 背景、民风民俗和地理特征等等。然而万万不 能就此相信他会是一个好导游,他永远会在他说好的出发时间刚刚入睡,然后 在 中午时分醒来说:“我们改计划吧。”然后兴冲冲地把我们带着在街上迷路,或 者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目标,那地方已经 一片废墟。

  不过那几天,我们还是玩得蛮开心,虽然尽是些不足为道的细小的快乐,比 如花十八块钱买了一件衬衣,吃到 了正宗的涮羊肚,钓一下午鱼在结束的时候终 于钓上一条来……那些天他都没回家,一直轮流在三个情同手足的同学家打转 。 他们叫他“红兵”,一边批评他说话越来越令人费解,一边和他划拳;又说某某 女歌手唱得真好,对张楚的不以为然很 不服气。

  不幸的是将要离开西安的那天,我们谈到音乐谈到过去的和现在的摇滚。结 果,争执得不可开交。回到北京的 两天后,我们再次见面。我以为又是一场没有 结果的争论,但是我惊讶地看见他笑着从马路对面过来……

  这十年来,我经历了特别多,从第一张专辑开始到现在……就好像在洗干净 自己或者在亡羊补牢。最早的时候 ,生活就像河流,人都是水,所有的痛苦、欢 乐都是擦身而过的,一切都来自于浪漫,觉得音乐很浪漫很单纯,没有太多是 非 。这种浪漫到后来与社会不和谐,河流变成了湖泊,什么也看不清,有特别多的 假象,生活似乎有特别多的东西,其实 很空,什么也没有。于是就开始反叛、抵 抗。那个反叛居然成功了,被一个非常小的环境接受了,反叛变成了有道理的生 活,变成了基础。你在这个基础上以这种方式构架对生活的追求,最后却发现你 在这个基础上构建的东西违背了初衷,再也 体会不到生活的趣味———只好又去 拆。所以我现在想去大海,我不再要那种集体的痛苦和欢乐,我出于自己的爱去 做自 己喜欢做的,不会以为大家都与我想的一样。

  很久了,我一直在这个转变的过程里。

  有一阵我特别不喜欢演出,恐惧在台下听音乐的人。我深信艺术是带有欺骗 性的,但它同时又能满足人内心的 渴望。我清楚这样的演出造成的结果。人们来 看你演出只是因为他对你不了解,你又挺有名的。至于你内心是怎样的他不会 知 道和关心。我在台上很绝望很迷惘很困惑地演,然后把这种情绪传染给听众,搞 得他们也跟我一样困惑。我害怕这样, 我觉得这是因为我做得不成功。后来知道 是我太认真了。其实听众并不需要结果,他要的就是那种受骗的过程。

  我的内心一直有两种力量在打架,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一种是欲望的--我应该更成功,我要怎么怎么样,于 是逃避、不满足。还有一种是良知的, 我特别渴望下楼的时候与周围的邻居保持正常的关系,我不害怕他们,我也不是 一 个自身力量很强大的人。我老说别人不好,说你应该这样不应该那样。或者把 自己的痛苦用特别怪的方式发泄出来,找身边 人的麻烦。很快我就意识到这样待 人不好,负罪感特别强,对周围的环境对友人,便开始自闭。

  近两年我一方面在生活,一方面看好多玄的书,照着去体验那种奇怪的感觉 。有一次在上海的时候,我就想长 这么大了,脑子里积了太多事,我想全部忘掉 。我能感觉到身体的重量只有七岁,可是满脑袋三四十岁特别复杂的东西。我 对 自己说我不要这些,我要保持孩子的状态。但是那种负罪感却在固执地承受,你 找不到转嫁这些东西的地方。

  我还会恐惧听现在一些小孩的东西,害怕他们打破我的精神取向。而这几天 ,我一直在听那几张转辑(指摩登 天空Bad Head所出的四张唱片),我不 害怕了,我了解到他们正在经历的一些东西,就像我的过去和现在一样,他 们肯 定会有这个过程,其实每个人在自己的一生里都有一个自然的规则,无法阻止。

  现在好了,我不再欺负别人,也不再让人欺负我,不再让太多欲望作怪,也 不再为很多事情担心。

  刚才我在想一件很高兴的事:去海边游泳。假如我是我们家楼下那个卖烟的 老头,一辈子只能卖卖烟,然后挣 点钱去海边游泳,我真的愿意过那样的生活。

  今年,我会写一本书,写这个过程。还会继续做一张专辑,现在还不知道会 是什么样子,但肯定是自己喜欢的 ,肯定与前两张不一样。我最近还在想,人总 不能出“混蛋三部曲”吧?第二张完全是被动的。做第一张的时候倒有部分原 因 是出于冲动,但冥冥中已经知道有些邪恶的东西在里头,比如写《赵小姐》,社 会会允许一个作家或类似的人用观察别 人写别人来谋生,但大部分的人都不这样 ,那么你这样做就有些侵犯别人生活的感觉,不过写的时候有快感。人年轻的时 候都有一点邪气,也有力量,大概是那个阶段尤其渴望别人的爱,渴望建立自我 。

  我想我的生活会越来越放松。如果再谈一次恋爱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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