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武

　　在秋天这么一个温馨、充实的季节里说起死亡，可能是一件不合时宜的事情。但我却躲不过这个黑色的话题。

　　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却去悼念我过去的一位学生。几天前，一位老朋友打来电话，用十分简短的语句说：“那个……，去了，车祸。”我一时没有听清，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谁，出什么事了？”

　　“景快宁，出车祸了！”

　　我有些木然地放下电话，眼前却浮现出一张快乐的笑脸。这是一个笑意盎然的女孩，美丽、开朗、坦荡，我怎么也难以把这么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与死亡联系起来。对所有熟悉她的人来说，她的消失真的有点残酷。

　　我曾经是她的大学老师。推算起来，她毕业仅仅8年左右，今年30岁刚刚出头。在大学时，我虽然是老师，但与许多学生却就像朋友一样，经常愉快地交谈、游玩。在我的印象中，景快宁就是一个非常活跃、率性的女孩，永远充满欢乐。

　　在她那个班上，她是一位十分引人瞩目的女孩。除了能歌善舞，她还非常热衷参加各种公众活动。我想，人们喜欢她快乐的性格可能要超过其他。她的美丽从来不会给人咄咄逼人的感觉，但她的爽快和热情却总是会感染大家。

　　有一年冬天，我与她班上的几名同学一起到公园踏雪游玩。我依然记得她穿着一件蓝色的羽绒防寒服，脸冻得红红的。她有些像个“假小子”，与我们在雪地里撒疯。当时，她出了个主意，让几个同学一起手拉手围成一圈，躺在雪地上欢笑。而我则在一旁用照相机拍下这欢乐的场面。

　　那天的照片依然留在我的相册和记忆中，连同永远抹不去的欢乐。直到今天，我似乎还能听到她奔跑在结冰的湖面上混合着凛冽雪色的朗朗笑声。那是一个醉人的风雪之日，我与那些学生们都像孩童一样快乐、任性。那时，我们还开玩笑地将她的名字编成一个谜面：加速洗像———景快宁。

　　但我没想到这么可爱的女孩就这样快地离开了这个充满阳光的世界。走进八宝山时，也许是早晨凉意尚浓的缘故，我的心还在哆嗦。在那里，我见到她过去的一些同学，才得知她死亡时的一些细节。9月初的一天，在返回北京的京沈高速公路上，她的丈夫驾着车，她坐在后座，怀里抱着年龄不大的孩子。而这时，一辆大车从后面飞速驶来……

　　所幸的是，她的丈夫和孩子安然无恙。

　　让老师来哀悼年轻的学生，这种惨痛、惋惜的滋味不会有多少人体味。我看着躺在鲜花丛中的她，哀乐和哭泣声已在耳边飞逝，取而代之的是她欢乐的笑声。

　　我到北京后，与她通过几次电话，但一直没有时间相见。最后一次接到她的电话是在今年3月，她希望我有时间能与她见上一面，而我后来则因为各种琐事，把这事搁在一旁。当然，那时心里也还觉得在同一个城市见面的机会多得很，不在乎一天两天。

　　她的笑声和幸福消失在新世纪的这个秋天，而我与她最后的见面便是如此肃穆。如果她不是我的学生，如果她不是那么年轻，如果她没有阳光般璀璨的笑容，我不会感到如此黯然心痛。

　　在我回家的路上，阳光依然那么温暖、耀眼。不时，路上有一队队披红挂彩的车队掠过，车窗里飘过新人们美丽、明媚的笑脸。我这才想起这是一个婚庆的吉日，欢乐和幸福在许多家庭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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