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中大龙是一副很酷的样子，伟岸挺拔的身影，刮得铁青的脸颊，一只手懒散地搂着美丽动人的小鱼儿，看到的人就会从脑海深处涌出已被轻轻触动的词语———珠联璧合或者天造地设。

　　那时大龙满脸流淌的都是幸福，幸福溢了出来，倾满了小鱼儿那张纯洁雅致的笑脸。和大多数人一样，大龙认为如果此时世间的幸福值满分是100分的话，那么他和小鱼儿已达到了99分，剩下的1分只是因为他和小鱼儿还没有毕业结婚。小鱼儿每个周末都会在9时准时往大龙宿舍打电话，而这时我们也会很自觉地起床，等小鱼儿给我们一起提来热呼呼的早点。然后看着小鱼儿将大龙的臭袜子、脏衬衣一包包拎回她的宿舍，而这时的大龙每一个毛孔中都充满了骄傲的气息。

　　毕业的潮无声地涌来，明快的天空中很快就有了一种潮湿沉重的气息，作为公安院校的我们，谁都明白在毕业时的公务员招考中，一分之差的后果意味着什么，原来五彩的生活顿时收敛了水分与色彩，缩成了一幅单调的泼墨山水，学校的一隅粉白的教室中悄无声息却似乎又听得清每个人凝重的呼吸与心跳。大龙与小鱼儿起早贪黑地以他们的一份精心与小心编织着以后的生活，他们一起报考了北方的一座城市的公务员，以俩人的十二分投入来试图敲响通向爱情教堂的头一声钟声。

　　考完试后的第二天，大龙和小鱼儿在我们宿舍的庆祝酒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发下誓言，今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分得开他们，自然也包括两地分居。

　　然而考试就是考试，就如这横卷大地的潮，有潮来，就有潮去。小鱼儿以一分之差落选了，一夜花开，一夜天明，然而一夜之间人世间会有多少改变。大龙与小鱼儿在习惯了绝望与哭泣后就如一尾被抛在岸上的鱼，望着潮水退去绝望得没有眼泪。

　　两人曾想着一起去南方打工，曾想到大龙继续当他的警察，小鱼儿在那个北方的城市中做个文秘……明朗清晰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许多看得见的经纬，将所有的人隔离开来，将所有的人牵引向他们自己的轨道，一纸派遣证将大龙牵引到了那个北方的城市，小鱼儿在经历了无数次抉择后留在了自己的故乡，她在大龙走时平静地告诉大龙，如果大龙不和她一起去她的故乡，那么她会很快地结婚，而新郎不是大龙。

　　从此我们再没有听到大龙和小鱼儿的消息，圆圆的天空像被撕成了两半，而又很快随风卷向两个相反的方向，也许悲伤可以作为一切的理由，我们像不想看到一个精美的盛满爱情的花瓶在我们真实的关注下打破般，我们谁都没有主动去谈论过有关大龙与小鱼儿两人共同的话题。

　　盛夏一个下着大雨的夜晚，手机突然响了，是大龙打来的。大龙那略带嘶哑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痛苦和欢喜，大龙说，其实如果当初小鱼儿和他一起去那个北方的城市的话，她现在会在那儿的一所大学中当法律老师，或者可以……因为大龙来到他任职的刑警队后认识了不少朋友。大龙最后一句问我还有小鱼儿的音讯吗？尽管事情过去了两年，彼此已再无可能，可我还是仿佛看到大龙眼中滑下了几滴泪水。

　　几天前，又接到了小鱼儿的电话，说她已快要结婚了。当我告诉她学生时代的感情比较真需要好好珍惜时，我听到小鱼儿那边停了一会儿，当空旷的声音重新响起在电话中时我感到微有凉意，她很茫然地反问我：“真的很真吗？”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其实我真想告诉小鱼儿，如果她当初考试所差的那一分也算作爱情的筹码的话，那么真正导致这份感情失败的是她对爱情的信心。

　　/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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