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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原创:我们当然都要幸福
http://living.sina.com.cn 2001年06月14日16:47 新浪生活

  新浪网友:鸵鸟

  有时候想每个人都很可怜。新生代也好老生代也罢,光是温室效应美国霸权主义就够费神了还要每天关注油米价上网费,沮丧悲伤无奈痛苦忧郁的情绪冲击着你,身体左侧某个陕隘的地方怎么可以容纳下这么多东西呢?

  ——序言一、波波

  我在例行公事的见面仪式上说,波波又见到你了真巧,要不要来杯咖啡?

  波波就会笑得很开心。他说你每次总有出人意料的开场白。我笑得傻呼呼的,隐约想到,如果有天不再有风趣的语言波波是不是还爱我。

  他今天穿了件棉质西裤灰色上衣,温文儒雅,很多人都说我配不上他,但事实是我们对外貌的优势考虑得极少。我一向没有多少安全感,但对波波是气定神闲,有点闲过头。

  波波说今天有什么新鲜事?我眨眨眼说,前阵子有个102岁的老人从阳台跳下来一命呜呼了,这么老还去跳楼,想必人活得太长久也可怜。啊那个新闻,波波说,我们单位对面是法院,有个收了传单的男人,上一刻还和老婆讲话呢,一下子就跑到窗口跃下去——“扑”的一声巨响,居然死不了,送医院缝了九针。我打个冷战,为什么呢?负债三万的关系呀。波波说,像我,没钱落得自在,三万块一条人命,这笔债怎么算的?

  波波永远是这样。没钱没势,许多人都不甩他,可是他自我感觉还挺好,年轻是资本吗,没钱没势不正可以大展拳脚吗。他永远不晓得什么叫自卑,也永远不懂什么叫上进,什么叫努力。

  事实上波波很辛苦,白天下乡晚上时常发现身上的淤青,为着我的事情他更瘦了一大圈。碰到我之后他心里就很烦,没钱怎么买楼买车买家俱结婚哩,这样的问题很普通也很沉重,每一个白手起家的男人都曾经历过。但是不久他也就释然了,对我说小妹呵你再等几年等借点钱买得藏身之所或有点积蓄了再娶你过门呵。我说好,波波很天真。他认定我便以为我也认定了他,可现在的人哪个本事承诺,世界变化太快了太多事情自己也料想不到。

  我们不讲这些。我叫他,你牵我的手——一只手指,你牵哪一根?

  波波牵我的无名指。它的意思是:这个男人对你殷勤过度。我笑了。

  二、如果你有一百万

  有人问三毛如果还有三个月她会做什么。现在流行的问题是:如果你有一百万你会做什么。一百万,我的女朋友们说,shoping!旅游!买房子!吃大餐!

  而我只想读书。我学历很低,前阵子有个进修机会领导有意卡住,如果有这一百万我可以不报销不看领导脸色请个病假读个文凭回来。单位那个更年期老太婆有事没事拿我开玩笑,末了一句就是:想当初我家穷还让我读完高中呢现在的人哪真是不求上进,另一同事悄悄捅了她一下,老巫婆瞪大眼,红彤彤的大嘴一张一翕(她学着韩国剧里面的打扮把口红划出唇线,近看起来还真像血盆大口),哎呀我又不是说她。碍于年龄地位我都得装聋作哑,因而显得毫无个性,所以我也很可怜。

  以前生气总和自己说万事不能皆顺心,这是人生的规则。但是我不知道有了男朋友我仍然寂寞,非常非常寂寞。

  我蠕动屁股,赤脚踏在沙滩上,江水粼波荡漾,隔岸的灯火正茂,远处有人放烟花,自带的鸡腿烧焦的香味浓呛逼人,时不时会有几个学生模样的女生大声发笑,清澈见底的属于他们这种年龄的笑。

  想起同学聚会上一个个光鲜亮丽的外表,手挽丈夫的手自豪不已的笑容,类似精致的妆、得体的举止,目前离我还太遥远。虽说这种无聊的游戏最终只是满足某些人的虚荣心,但我的确被刺伤了。

  每周两次见面时波波说:你看现在有几个年轻人身担大任?社会竞争激烈只能靠运气靠后台,每年大学生一抓一把好单位前面候选人员排成长龙啊,你说他们全是有背景的人我怎么够他们拼呢?好在我够聪明醒目会见风使舵。现在当个好下手也很难啊。

  我说当然,无论什么,快乐是最重要的。

  波波深情款款,是,我和你一起最快乐。

  那么,我说,如果有一百万与一份真挚的爱情放在你面前你会选哪样?他毫不犹豫地说爱情。我突然觉得很累,我说,你会吗?波波说我会。然后他问我,你呢?我说我不会,我选一百万。

  波波你爱听古典音乐喜欢老戏剧但我却听仙妮亚·吐温与迈克尔·杰克逊。我们怎么会长久呢,所以我宁愿要一百万然后分一半给你。波波看我的样子好像我发疯了。我咯咯笑起来,笑得泪珠挤出眼角。波波你不知道,我心里装了好多好多的事啊……去年的高跟鞋脱胶来不及买新的天气就这么热,偏偏单位没电又喝不到凉白开,还不止这些,我一回家就被一大团亲戚围着,其中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问我戴哪种首饰去吃酒席好,天知道我连她的名字也不记得而她已在我家住了三天,我的奶奶乐施好善可是她们睡我的床用我的化妆品我却每晚猫在客厅。

  总之,我作了总结性发言:波波,我很不快乐。

  三、我和波波的矛盾

  我对波波说,我很不快乐。我从没对他讲过这样的话,我只会给他讲笑话,波波很容易满足,同一个幽默讲上十遍他还是会笑;我穿着乏白或一星期没洗的牛仔裤他也说好看。

  波波心疼地说,难怪你最近瘦成一条了,你没地方住告诉我我可以给你想办法呀。要不,他乐滋滋地亲我一口:你和我睡?

  突然我明白一件事:我讲的东西对他而言根本毫无意义,他只在乎我在他身边,眼中只有他一人,这就足够了。

  波波你知不知道我说什么?我不要求你能和我吟咏作对但起码你得了解我的为人喜好,懂得看我脸色不要只顾着拍你老板的马屁偶尔也要为我解决根本的问题!我想这样喊可是喉咙打结,末了我苦笑,我轻声问你是不是只想着上床的问题?

  我的表情一定泄露了某些秘密,因为波波惊诧的样子似乎我的脸上开了花,他说我就因为很爱你才会想到这方面的事儿。大约他觉得讲的不够生动,握住我的手说,我的一切全以你为中心,如果你讨厌我这么说我以后就不再提了。行吗?

  听到这样的话我原本应该兴高采烈容光焕发,可是我只感到他手心沾乎乎的汗。

  我面无表情地说我们走吧看样子天就要下雨了,这种季节总是湿潞潞让人绝望。波波急了问我,怎么最近老觉得你心神不定的样儿呢。我冷笑,你受不住了是不是?不耐烦了是不是?有意见趁早。波波悲伤地:不要动不动就讲这个行吗?我不想把分手当作口头禅。

  也许是他眼底的疲惫,也许是他神情的悲哀,也许我真的相信他爱我的许诺,我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波波隔着凳子抱我,柔柔地亲我的唇,我们会幸福的,我保证。他连保证的语气也是柔软的充满温情爱意。

  那个晚上我哭得很厉害。

  波波很可怜,我很可怜,大家都很可怜。我一直这样想,幸好大家没发觉,所以才活得这么开心。

  后来与波波联系时说,那天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女人都有个周期所以你得原谅我。波波说我从来没有怪你我是真心的爱你,你会相信吗?我说,我相信,我也很爱你。

  对波波说这句话时我有犯罪感,因为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谎言。

  认识波波是工作之后。之前还有几个藕断丝连的男朋友,生活忙碌而潇洒,但是我从不认为我可以在他们之中找出爱情。大家互取需要,快乐时一起玩,腻了各奔东西,波波是一个异类,他不会玩不会喝酒连花言巧语也不会。恰好我累了,我想有个家,于是便爱上了他。我觉得他应该是那个给我安定与幸福的男人。母亲说,你是爱他还是需要他这样的类型?我想都有。现代哪有纯洁无求的爱,总是为着他的某些有价值之处而心动。

  不久之后我便知道我找了个麻烦。他对我的爱,可以专一洁癖到目不斜视。我却是个毫无责任感的女人,物欲很重的女人,我爱他,可是波波永远不是我的一切,我爱自己多过爱别人,当我踏在城市的心脏中时我知道我的脚系着许多的牵绊。

  我说,妈妈我爱他可是他没钱,如果没钱我怎么办,我从来没吃过苦,最糟的一次是忘了带钱袋,在流花路流浪了一天才讨回两块钱坐车回家。母亲说,能供出个大学生的农家怎么会是坏家庭。我说是吗,一个好的家庭就会有幸福的婚姻吗?母亲伤心地说小安你怎么变成这样,我当初选择你爸爸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过他有没有钱。我说可是你还是在乎他的背景和学历的,对不对,每个人都会有标准,我的时代与你的不同,我的标准当然就有所改变,我想要安定的生活这有什么不对,没钱可以安定吗?从小我受的教育与一切贫困无关,我有什么力量可以战胜它,我们的爱情,有什么力量战胜它。

  我很伤心,因为我的思想连我的母亲也不赞同。

  我的一切忧郁跟波波是不能讲的,所以我害怕,焦虑,不安,易怒。我想我是太现实的,我不相信爱情没有物质基础可以维存。

  于是我知道我和波波之间困难重重。如果有天他当了大官,如果他发了大财,或许我会嫁他。亲爱的,爱情不是一切。这是我的座右铭。

  四、有个男人的名字叫康佳

  在我头发染了棕红色之后,有次与顶头上司吵架,他说你学业不精头发染色哪像个机关人员?我说这好办,现在我有心向上你是否推荐我进修否则每月的薪水只够我染头发。领导说见鬼了你说什么话。我说哪里哪里,局里大是大非的事情我没兴趣现在我不过争取合法权利。自此在领导眼中我成了张牙舞爪的妖精,可是函授的机会究竟是到手的,我向着老姑婆扮鬼脸。

  在广州时有天康佳联系我。一直以来我都很讨厌他,因为一个男人的名字叫得像名牌,因为他说话娘娘腔,因为他长的像周星驰,而我最讨厌周星驰的假笑。

  康佳说这么多年你怎么不老呢,清汤挂面像个学生。我看看自己一身牛仔打扮,说现在的男人偏爱这种口味,康佳你在特区却没学来一招半式啊。康佳有意无意瞅我一眼说,我是纯情的只钟情独特的人。康佳这句话的版权在我,几年前拒绝他的话没想他还记得。女人是势利与虚荣的,男人的权势助长了他的自信,自信的男人看上去成熟可靠,充满魅力,而这个男人还念念不忘远久的关于她的事情,于是我已经掩饰不了眼光的温柔了,他的Esprit休闲服与平底意大利皮鞋立即变得可亲可爱起来。

  康佳住在四星级酒店,我们共渡了一个温暖和熙的下午,重温陈年旧事,以往的一切亲近而有趣,如果不是我观念改变,就是康佳进步得快,几年间他由内向害羞的男孩转变优秀的王老五。我想我是被他吸引住了,我对波波很内疚,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

  临走的时候康佳说,小安,这么多年来我没遇到过像你这样的女人,有没有想过到深圳发展?我有些呆愣,他的眼神我再熟悉不过,我说太迟了康佳,我已有男友。这是理由吗小安,他握我的手。我说不知道。

  心中的天平动荡不定,城市的大厦也在我眼前摇晃不止。

  我心绪紊乱。

  康佳说这是一辈子的事,小安你慢慢考虑。我想我应该考虑什么?我与康佳有可能吗?我与他的距离那么远,我讲的笑话,他听了两次还不理解。可是我和波波的问题太多了,那是一团乱麻,我捡了,就要理一辈子,说不定还会被捆住。的确是一辈子的事。

  波波打我的BP机,啊你用谁的电话,好陌生。我说我的那部没电了借同事的手机。他叹气说你为什么永远这么迷糊,这样我怎么放心你呢。我说你不用担心,一辈子谁顾得了谁呢。他说你讲大声些接收不好,我大声对着话机说,波波我爱你。波波笑了,他说亲爱的我也是。挂掉电话时我的心在滴血。

  最后我终于也没下决定,我对康佳说深圳的高速运转我受不住,像魔天轮,我一坐就会头昏。他不甘地问是为了他吗?我说不是,没为着谁。因为大家都要幸福,选择谁,我都不幸福。

  五、不算结局的结局——我们都要快乐

  波波并不笨,他不会连本地手机与外地号码也区分不了,但他什么也没讲。有天晚上他说,小安,局里有晋升机会这阵子可能很忙,你照顾好自己,还有,我真的很爱你。我说我也爱你。

  康佳走了。他说两地相隔不远我想通了再给他电话。

  他当然不是无限期的等,现在有谁会无条件地付出?康佳毕竟是不可信任的。波波爱我,他却是软弱的。这个世界充满了变数,我知道我最终拿不定主意;我的决定永远追不上潮流。

  似乎一下子抛开杂念,心里灵动起来,事实我久违了许多爱好,工作、谈恋爱以来,生活冲出了轨道,一切的一切仿佛不受控制,我就像个活在命运底下的傀儡却沾沾自喜以为叛逆成功。天知道啊,我失去自我多长时间了?

  走在广州北京路、上下九路,我一边走一边笑,买了本《新周刊》,上网吧打了半小时游戏,吃了两个汉堡,妆花了,脸沾上稍许灰尘,仍然有小伙子对我吹口哨。走在城市的心脏上,我全身贯穿过一股轻飘飘的满足,不知从哪里飘来许志安的歌:我们都要幸福,很幸福……

  当然,我们都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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