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妻子时时跟我讨论有关浪漫的问题。每次都以一句话作为开始:“现在你越来越不浪漫了!”
这种讨论的结果通常是不欢而散。原因是我对于浪漫有着近乎反感的敏感。我一直认为,浪漫这种东西就像青春期分泌出的过剩荷尔蒙,是特定生理阶段的事。一个人,特别是一个男人,在过了那个特定阶段后,还时时把浪漫挂在嘴边,就会显得很愚蠢。
先天不足的浪漫
浪漫与现实的最大不同在于,浪漫是别人的东西,现实才完完全全属于自己。口语的习惯这样说:“我很现实”,“她是个很浪漫的人”,“你太浪漫了”。浪不浪漫自己没有发言权,是要别人说的。别人在说的时候也没什么标准,含义非常的复杂,从极好到极坏都有可能。因此,你浪漫不浪漫,从根本上毫无意义。
真浪漫假浪漫的问题通常也令我困惑。真浪漫的人整天活在自己的梦里,他们我行我素,一切以自己的精神感觉为出发点,这种彻头彻尾的浪漫令他们在现实面前碰得头破血流,穷困潦倒。假浪漫的人世故而且功利,他们送花、制造惊喜之类所谓浪漫的举动都蓄谋已久,虽然不是心性使然,但绝对每发必中。
女人们喜欢的都是那批假浪漫的人。她们首先要求的是事业有成,之后才是细腻温柔。一个只会含情脉脉陪着她的居家男人都是笨蛋。当女人抱怨你不浪漫时,你还可以大男子气地不屑一顾。当女人抱怨你没用时,你便真的一无所有了——浪漫是当不得真的。
所以,浪漫是女人设下的一个骗局。你对付这种骗局的惟一方法是以骗制骗。
职场浪漫悲剧
学校浪漫和职场浪漫是不同的。在学校里,提到浪漫,不自觉地联想到古龙、琼瑶、席慕容,联想到天真、清纯、自然、乐观、绝俗之类的好字眼,怎么看怎么高雅。在职场上,浪漫意味着心浮气躁、缺乏责任心、思维幼稚、想法简单、不识实务、学生气太浓。当有一天连你的上司都说你“很浪漫”时,你不妨将其视为一种最严厉的批评。
浪漫是西门吹雪身上的那一袭雪白纱衣,在职场的泥淖里打几个滚,就成了渗着叶孤城脓血的绷带,让你顿时丑态百出。
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能真正用浪漫和你联系在一起的人并不多,也许只有一个人,一个女人。
她也许是你的恋人、你的妻子,也许……
爱情灰色浪漫
爱情有两个阶段,恋爱和结婚。浪漫的方式在这两个阶段是不同的,有流行歌曲为证。
第一首是孟庭苇的《一个爱上浪漫的人》。她这样唱:
一个爱上浪漫的人前身是彩蝶的化身
喜欢花前月下的气氛流连忘返海边的黄昏
一个爱上浪漫的人今世有着善感的灵魂
睡前点亮窗前的小灯盼望祈祷梦想会成真
哦这样的你执著一生的情愿伤痕
想这样的我空留自作多情余恨
就让我们拥抱彼此的天真
两个人的寒冷靠在一起就是微温
相约在那下雪冬天的早晨
两个人的微温靠在一起不怕寒
这是恋爱时候的浪漫,也是我们理想中的浪漫。许多事别人可能认为近乎无聊,他们却能浪漫得津津有味。因为情窦初开的人,凡事皆可浪漫。这种浪漫只重感受,不计结果,也不需要任何代价。
第二首是赵咏华的《最浪漫的事》:
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听听音乐聊聊愿望
你希望我愈来愈温柔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
你说要送我个浪漫的梦想谢谢我陪你找到天堂
哪怕用一辈子才能完成只要我将你就记住不忘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这是婚后的浪漫。这种浪漫充分正视严酷的现实,不再风花雪月。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这种话很有些同归于尽的味道。当事人知道浪漫是要付出代价,你要忍受日常生活的枯燥琐碎和无聊,要忍受一辈子,结果也不过是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最后老的哪也去不了。
我能用一千个理由来证明,浪漫不过是现实的一个悖论,是现实的一个幻想,如雾如电,如镜中花,水中月。一个人没事就浪漫的时候,要么是自己愚蠢,要么是别有用心。
所以我从不说别人浪漫,我怕他怀疑我是在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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