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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情驿站:别了那曾动荡不安的生活
http://living.sina.com.cn 2001年11月23日09:44 长江日报

  记者/汪鹃

  那场轰轰烈烈的爱留给我的却是无止境的伤心与绝望。如果时光可以重来,如果没有遇见他,如今我又会怎样?

  自述———于莉女28岁饭店服务员

  于莉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细细小小的,给人的感觉是个单纯而脆弱的小女孩。后来,听她以极平静的语调讲起亲眼看见他用一根筷子当秤来称海洛因时,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无助地睁着一双大眼睛,让我惊讶的是我好像真的看见她那心痛而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1991年,离开父母在武汉念书的我中专毕业,终于分配回上海在父母所在单位的医务室当了一名白衣天使。那年,我才18岁,性格活泼、爱唱、爱笑,快乐得像只百灵鸟。

  和我谈得来的异性朋友很多,可当他们纷纷向我表达爱慕之情时,我却慌了神。这时的我还单纯得不懂爱情啊!

  然而,阿荣的出现却让我猝不及防被卷入爱的旋涡。

  其实,我和他算是小时的玩伴,我们的父母都在同一系统工作,小时候在一个院子里长大。后来,我到上海才慢慢与他少了联系。

  1994年的一天,我居然又看到了阿荣。他已经是一个帅气的大男孩,潇洒之中透出几丝玩世不恭。他这次到上海来找的那个朋友,正好是我的邻居。重逢之后的我们都分外高兴,我和他们几个男孩一起又笑又闹又唱,玩得很晚才回家。那一晚,他的话很少,我却注意到他看我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两天后,我8点多下班准备回单身宿舍时,门房的老人告诉我,有个男孩子从早上9点等我一直等到才刚刚走。我心里在想,会是他吗?我回到宿舍洗完澡后已经9点多了,出来时,阿荣正站在我的门口。我心中一热,带他进了我的宿舍。

  总觉得那晚会发生点什么的。后来,我想我就是在那晚爱上他的吧。我们聊了很多,从天南谈到地北,原来他懂的东西那么多,在他面前我简直是只井底之蛙了。曾经听人说,他与从前的女友分手了,是她对不起他。我试探着问他时,他只是淡淡说了句,不能怪她,各人有各人的想法。真是个心胸宽广的男人。

  一直聊到快天亮,我们两个都没有一点倦意,他突然说,哎,我得先走了,免得天亮了别人看到对你影响不好。我心里暖暖的,送他到门口时恋恋不舍,他温柔地告诉我,会再与我联系。

  三天后,我收到他的CALL机。晚上,我们一起吃了饭,跳了舞后他拦车送我回家时,才发现已是囊中羞涩,他回不去了。我又将他带回宿舍。夜深了,我们一人一头在床上睡下了。突然电扇不动了,停了电,迷糊中,我的脚那头一阵阵地吹过来风。睁开眼时,才发现他拿扇子帮我扇了一晚。

  如果不是他闯下大祸,也许我还下不了决心跟他回武汉。他从我三楼的宿舍下去帮我打水。我就站在阳台上,痴痴地看他。水桶里的水快打满了,旁边的一个民工绊倒了洗衣盆,污水全泼进水桶里。他气极了,大声说了几句,民工听出他不是本地人,上去就对他挥上一拳。我吓坏了,跑下楼去挡在他面前。他却对我吼道,不关你的事,你快上去。他的眼神里好像有一股威慑力,我提着桶乖乖上了楼。他就像一头矫健的豹子三下二下把几个全打倒在地。他匆匆上楼叮嘱我,要有人问我千万别说认识他,以免受连累,就走了。我又惊又怕。

  当晚,工地的包工头找上门来,要我交人出来,说是他们中有两个被打成重伤,一人的脾脏破裂了。我只是哭,什么也不肯说。他们拿来木条将我的门钉死,我被关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有没有被人抓到呢?我心急如焚。我站在阳台上喊嘶了喉咙,总算叫来了我们单位领导。他们也是一脸严肃,让我一定要交待他的去向,我下定了决心,死也不说。

  晚上,我偷偷跑下楼,翻后门的院墙出去,第一件事就是与他联系,没等多久,他来了。看着我狼狈不堪的样子,他笑了,问我,你跑出来不怕被你们领导发现了吗?我狡黠地笑笑说,不怕啊,我可是翻院墙出来的呀。他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讶之色,说你真是敢做敢为呀,便猛地把我搂进怀里,口中喃喃地说,你就是我要找的女人。就在那一刻,我所有的委屈、恐惧、不安全都烟消云散了,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我,这辈子,我跟定他了。

  就这样,我丢了工作,离开父母,义无反顾地随他到了武汉。我们就住他父母留给他的房子里,自由自在,快乐得像神仙鱼。他很宠我,不要我上班,乖乖在家做他的小女人。除了想念上海的父母之外,我想我几乎是没有烦恼与忧虑了。

  他开的士时,被一个开赌场的广东老板包了车,他看到了赌场财源广进,便也动了心思。不久后,他卖了那辆车,也开了赌场。

  日子一天天地过,冬天来了,我的生活也不再那么温暖了。他经常不回家了,因为开赌场就得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十天半月就得关门另觅地方,因为白道黑道上的人都不会轻易放过他。我整天都担惊受怕,他偶尔回家,只是拿钱和礼物给我,然后就匆匆走掉。

  终于有一天,他的赌场被公安部门查封,所有的赌具与赃款都被没收。我变卖了所有的首饰将他赎了回来。我们又变成了穷人。两个人都没有工作,每天呆在家里,惶惶不可终日。靠着他父母的一点退休工资度日,每天吃的是咸菜和白饭。我的心情越来越差,瘦成了一把骨头。

  就在那时,我却发现自己怀了孕。我不敢告诉他,怕他担心。过年了,大家都在吃团年饭时,我们却已揭不开锅了。大年初三,我躺在床上,身上没有一丝力气。他说我们出去买菜吧。我起来和他一起出去,风像刀子一样割着我的脸,街上冷冷清清,菜场里已没有菜卖了。是啊,他们都回家过年了。

  走到关山电影院,他说我们去看场电影吧,放的是《白金龙》,主演成龙,正好是你喜欢的。我点点头,泪水就要涌出眼眶,现在看场电影对我们来说都是奢侈的事了。

  电影没看到一半,我的肚子开始剧痛,我知道这是流产的先兆。他看到我脸色苍白,冷汗直冒便慌了神,我只得告诉他实情。他扶着我站起来,一阵热流从我的大腿流到脚底。他抱着我还没走出电影院大门,我的裤腿已被鲜血浸湿了。他说拦车送我去医院,我摇摇头,做个手术起码要花几百块,我们哪有钱呢?

  回到家里,我觉得身上所有的血好像都流光了。他让我吞下半瓶云南白药,我眼泪不停地流,我想自己可能快死了。他问我,你最想要什么,我怎么也去帮你买来。我轻轻地说,我想吃大白兔。他马上就哭了,说原来你的要求这么低!我本来想让你过最好的生活,没想到让你受这样的苦!他用我们所有的钱买来半斤大白兔,我只吃了一颗就吃不下去了。我哪里是想吃这糖呢,只是因为大白兔是上海出的。我太想家了,我想爸爸妈妈啊!

  我的身体慢慢好起来,他要出去赚钱了。每天,很多人到我们家来,他总是关上门和他们轻声交谈着,好像要瞒着我什么。只到有一天,我发现他的一个朋友在我们家吸毒,他才告诉我他在做的生意就是贩毒。他常从汉口那边进海洛因,回家来分装。我亲眼看着他用一根筷子当秤来称毒品,一边用锡纸包上四支万宝路香烟,另一边放海洛因,称平了,就称出了一克海洛因。他将一克再分装成十几个小包,每一包就卖100元。

  我们又有钱了。也就是这时,是我和他慢慢走到尽头的开始。他干脆从家里搬出去,和一个吸毒的三陪女住到一起,被我发现时,他解释说是为了方便供货给她,因为她每天都可带一批小姐来买他的货。我的心开始冷了,他为了让我放心,和我拿了结婚证。

  我们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他偶尔回一下家拿钱给我,再就是打几个电话,我们之间变得越来越淡漠了,他的朋友告诉他又与一个女人同居了。就在这时,父母的单位给他们在武汉分了一套房子,他们随即迁来了武汉,我们终于重逢了。父母原谅了我,我想这是我最高兴的事了,我干脆搬回家里,就像一个单身女人一样和父母住到了一起。

  只到有一天,一个陌生女人打通了我的电话,叫我与他离婚。我冷冷地说,你没有资格。可我心却冷了。他与我见了个面,拿来2000元钱和一些金饰,说是还给我的,因为我从前为救他卖光了父母留给我的所有首饰。我知道我们是彻底完了。几天后,我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后来,听说他因敲诈勒索被判了三年刑。狱中的他曾托他母亲给我寄钱,但我原封不动地退回了。现在,离他出狱的日子越来越近,听说他一出来就会来找我。我想,我不会回头了,但从前那曾动荡不安的日子如同发生在昨天一样清晰。那段日子,在我生命中刻骨铭心。

  (应当事要求,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即使是如今,于莉仍旧深深爱着阿荣。只是和阿荣之间的感情就像一面摔裂的镜子,怎么补也无济于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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