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时间：1月17日

　　采访地点：潍坊富华大酒店四季咖啡厅

　　被采访人：柳眉，女，电台节目主持人，35岁

　　采访人：骆霓

　　19岁的时候，我认识了柳眉，那时我在影院门前的一家书亭替别人卖书，她是一家电台的节目主持人。偶然的相识，我们竟成了相交十几年的密友。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是没有秘密可保留的，可是，前几天我才知道，柳眉心中埋藏了6年之久的一个故事。

　　一个周末，许多日子不曾相见的老友忽然心血来潮，想去五星级大酒店的咖啡厅聊一个下午。

　　牛奶、红茶、一碟花生、一段缥缈的乐曲，两个爱过伤过憧憬过的女人便聊起了关于情感的话题，我们俩都认为，情感对女人的诱惑超过金钱和权力，女人一生的困惑大多也是缘于情感，对情感问题处理得好与坏决定我们是在创造还是毁灭自己的幸福。

　　我们聊着聊着，也许是什么对她有所触动，她向我讲述了一个天衣无缝地埋藏了6年的浪漫而传奇的故事……

　　我以为我会把这个故事带到坟墓里呢，没想到又被你勾出来了，你听完后，也许会笑话我，也许觉得不可思议，对你来说这可能是“丑闻”，但我还是不想瞒过你。以前，我不想对你说，并不是不信任你，而是实在羞于开口，况且，也担心你因不理解而教训我，我真怕你那种老师似的口气，什么“女人要自重，如果不自重更谈不上别人对你的尊重了”等等。那时，我觉得你的传统和守旧以及对人性的看法使你还不可能理解亦舒《蝴蝶吻》中的故事--圣诞夜，一个独自在异乡的女人在咖啡厅里遇见一个嘴唇长得像蝴蝶一样的可爱男孩，于是，她把他领回了自己的公寓，相安无事地共眠了一夜，清晨，男孩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轻轻的蝴蝶吻。

　　和那个故事类似的或更延伸的情节我遇到了。

　　那段时间我丈夫卢霄锋到深圳办事处工作，一两个月才回来一次，我闲得无聊有时就到从前咱们俩常去的那个舞厅。

　　也是一个周末，我进了舞厅，径直选择了光线较暗的一个角落。坐下不一会儿，一个高个子男人就走过来彬彬有礼地把手伸向我，然后轻轻地、似滑落又未滑落地捏住我的指尖走向舞池。跳舞的时候我被他的声音和扑到我额头的气息吸引着，情不自禁地抬头看着他的脸，胸口忽然就一种隐隐作痛的感觉。哎呀，你猜他像谁？他像台湾影星钟镇涛年轻的时候，就是演《聚散两依依》时的样子，善良、温和、可亲，眼里还深藏着什么。你知道，我曾经很迷钟镇涛的。我越看越觉得他像，他的一举一动、一说一笑都在我心里激起无限涟漪。我们谈得很投机，他夸我身材美极了，气质非常好。这种夸奖我也不是第一次听到，可是，他夸我的感觉却不一样，他的语言才是真正有分量的。我想，当时我的脸上肯定洋溢着爱的光芒，非常幸福。

　　我们从那支舞曲开始一直跳到最后。那天我跳舞时的感觉好像是灰姑娘穿着水晶鞋在皇宫里，心情兴奋而激动，身边的人不时向我投来赞赏的目光，我真惊诧自己的生命中怎么还会有如此饱满而昂扬的激情。

　　《魂断蓝桥》的主题曲悠然响起，这是每次结束必放的一支，我的心开始下沉、下沉，莫名的忧伤袭上心头。乐曲终止了几秒钟后，我们依依不舍地松开双手，正当我怅然若失的时候，他突然不失时机地对我急促地说：“我是从北京来的，真高兴在最后的晚上遇到你，我们一起去喝点什么，好吗？”

　　他住的酒店就在舞厅的斜对面，名字很好听，叫“帕柏萝”，像是自由的鸟儿栖息的地方。我就像个快乐的小鸟一样毫不犹豫就跟他去了，一点都不觉得他是个坏人。

　　我们在酒店拐角的咖啡厅里又聊了一个多小时，除了不问对方的姓名、单位等具体的问题，什么都谈。渐渐地，我俩都感觉到有一种我们共同喜欢的气氛在心头升腾、弥漫。

　　城里的那口古钟在寂静的深夜敲响了12下，灰姑娘要回家的时候到了，他突然拉住我的手，眼睛迸射着跳跃的火焰，热烈、虔诚、真挚而明朗，他的样子像一个求婚的勇士，他低声而又十分有力地对我说：“跟我走好吗？＂

　　那夜，也许是我今生中最陌生的、最勇敢的一夜，但也是最美丽的、最纯净的。我仿佛成了《追捕》中的真由美--当杜丘要去东京，真由美要执意跟随的时候，他冷漠地对她说：我是一个被警察追捕的人！真由美回应他的是坚定而勇敢的目光和斩钉截铁的四个字：我是同谋！

　　我什么也不图，只因为喜欢他的面孔、笑容、气息、声音和眉宇间的微微蹙动。现在想起来，我仍然不悔那个夜晚。

　　清晨，天蒙蒙亮，我就开始蹑手蹑脚地穿衣服，想趁他睡着的时候溜走，临别时在他的额上留下一个亦舒式的蝴蝶吻，别让他看到我羞赧的脸庞。可是，没等我穿好衣服，他就醒了。他一把拉住我：小仙女要走了？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抽出手拢着头发。他忽然起身，走到衣橱前，从西服口袋里掏出几百元钱，塞到我的手中，低声对我说：“不及给你买礼物，一点心意，你别嫌少。＂我接过钱，心猛地抖了一下，打了个冷颤。我又拉过他的另一支手，笑着把钱塞给他，紧紧地抱了他片刻，腮贴在他的脖子上，最后深吻了一下，转身欲走。他又拉住了我：“不能留个地址吗？＂

　　我摇了摇头，觉得眼中有一层薄雾涌现。

　　我走到街上的时候，卖早点的工人在外面开始工作了，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在黎明的灰暗中温柔地飘荡，越飘越远……此时，辘辘饥肠的我已经闻到了早餐诱人的香气，但我还是禁不住在街头伫立了片刻，回望着我刚刚离开的那个梦幻一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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