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乃禾(新浪网友) 欢迎网友投稿
那是98年的春天，我大学毕业，从苏北盐城到昆山打工，在城西租了一间房了。续租时，房主要抬高房租，我不同意，房主让我一星期内搬出去。我开始为找房奔波。这天，天已黑尽，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走。突然发现有个男人一直跟在我身后，我的汗一下冒出来，拔腿就跑。当我走进门楼，喘口气，刚掏出钥匙，却又听到了脚步声。我一回头，那个男 子正站在我身后，我“啊”地一声大叫，惊恐地看着他，厉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你……你再过来，我就叫人了。”我大声嚷嚷，希望有人听见。
那个男人似乎比我还紧张：“你，你别叫啊，我，我真的没干什么……”他结结巴巴地说着朝前挪动了一步，我警惕地看着他，他突然笑起来，连忙掏出一串钥匙，向我晃晃：“我也住这儿啊！”说着，将钥匙插进对面的门里，一扭，门开了。
他朝我笑笑，我尴尬地看着他，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昏昏然进了屋。我呆呆地坐在屋里，门却被敲响，开门一看，正是对门的那个男的。他说：“你看，今天我让你受了惊吓，我请你吃晚饭吧。”
看他一脸真诚，我答应了。他说他叫玉华，在市里一家保险公司当业务员。因为时常出差，又早出晚归，所以当了那么久的邻居我们却一直没照过面。
玉华知道我在找房子，就让我先住他那里，说他要出差两周。
虽然不想麻烦别人，想想自己也真没地方可去，只得如此了。
两个星期后，玉华回来了，我告诉他，自己在城北小区找到一处房子。他沉吟一下说要陪我再去看看。
一走近那个小区，扑面的声浪几乎将人震倒在地。这个小区的外面，是一个很大的夜市，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为招揽顾客播放的音乐声交织在一起。一打听，夜市一般要两点以后才会罢市，因为这里是拆迁区，各部门对这里也很宽容。
回到玉华的小屋，我有些沮丧。他却不在意：“你就住这儿吧，我刚被提升为业务主任，公司给我分了一间房子，本想这次回来退房的，但今年的房租我都交了。”我给玉华钱，他坚决不要。我能感谢玉华的方式就是周末请他来吃饭。
可仅仅请玉华吃几顿饭怎能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我开始在同事和客户中为玉华寻找投保客户。两个月后，我竟为他找到一份高额保单，仅是这一笔保单就使他完成了当年的任务。我们两人高兴坏了，决定要庆祝一番。玉华提议去酒店吃一顿，我却买来蔬菜自己做。当他看着五颜六色的一桌时，高兴坏了。
吃完饭，我们照例去散步。不知不觉中我们爬上了一座大楼，开始一间一间地巡视。
“我以后就要这套你看怎么样﹖”玉华煞有心事地布置着，我在他身后起哄：“这是餐厅，这是卧室……”他突然转身：“买两套房子多浪费你干脆住到我的房子里吧”我大笑：“行啊，那我就住这一间……”“那么，你是同意我的求婚了﹖”他深深地看着我，一把搂进了怀里……天亮时，玉华说他马上要去深圳，五天后回来。
一想到玉华明天就要回来，我竟然有些心慌意乱。挑剔地坐在镜前消磨了大半个下午，我才突然想起，玉华最爱吃的熏鸭还没买。
当我提着鸭子往回走时，已是六点过了。
突然，街对面“国贸商厦”门前的一辆出租车里走下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玉华，我正扬起手臂，要高声叫出他的名字，却见他殷勤地打开后车门，一个娇小的女子，满面春风地下了车，两个人说笑着走进了商厦。不，不，玉华说是明天才回来，一定是我看错了。
我跑向最近的电话亭，按下玉华办公室的电话号码。
“请问玉华先生出差回来了吗﹖”
“回来了，可是，对不起，他现在出去了。”
“那么您是否知道公司分给他的那套房子的电话号码﹖”我的声音颤抖起来。
“房子﹖对不起，我们公司员工都是自己租房……”
可我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我发疯般地跑进商厦，四处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我终于在服饰柜台前看到了他们。那确实是玉华。
我一扭头冲了出去。
昏昏沉沉回到了小屋，一个声音在心底回荡：离开，离开这里。
可是……不，我不能就这样走了，我要问个明白。
我木木地站着，觉得手酸酸的，这才发现，手里还提着那只熏鸭。我终于放声大哭起来，将那只鸭子狠狠扔在地上……
直到第二天下午，玉华依然没有出现。他所谓的出差，只是为从容地在两个女人之间周旋找下的借口。
我拖着箱子来到街上，招手叫了一辆出租。
只有远离这个城市，才能远离我的羞辱。
一年后，在苏州一家公司当文员的我，又遇到了他。
“你一点没变。”一个声音在我头顶上响起。我拿笔的手一下僵住了。我抬起头，不由深吸一口气：是玉华。
我咬住嘴唇，控制住想大吼的欲望，收拾好东西冲出门去，却被玉华一把抓住了胳膊：“你又想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还想让我再找一年﹖”
我不看他，只低声说：“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哈，多美的台词从哪部外国电影里学来的﹖”
我一下挣脱玉华的手，一年来的怒气一下爆发出来：“一个男人在两个女人间周旋，装作对每一个都深爱无比，这样的情节在港台电影里比比皆是，何需到外国去学”
他不再说话，任我叫着，将我拖到了一家茶楼。
“说你为什么跑了﹖为什么？”玉华低吼。
这个时候了还在装蒜我又一笑：“好吧，今天就说清楚，一年前的那一天，十月二十一日。你说你二十二日要回来，我呢，那时候还对你自作多情，想要好好为你接风，于是下午去市中心王老三熏鸭房买了一只鸭子，因为那是你最喜欢吃的东西。买好了，正在等车，你和一位小姐进了车站对面的‘国贸’商场，为那位小姐买……”说着说着，我的声音哽咽起来。
玉华站起来，将一枚戒指套在了我的无名指上，“傻丫头，这是属于你的，是给你买的……”
“给我﹖”我呆呆地望着手上的那枚戒指。
“那次去深圳出差，本说是五天，结果事情办得很顺利，四天半就做完了。在深圳我给你买了这枚戒指，回来后，突然想起第二天是妹妹的生日，想给她买一条围巾，就请一位女同事作参考，到商场买了两条一模一样的围巾，一条给你，另一条给妹妹。我正在回来的路上，却突然接到电话，说妹妹进了医院，我只得让出租车掉头向医院赶……第二天下午我回到家，你却不知去向……我在小屋里等了三天。我到处找你……”
我不相信地看着他：“你从来没说过有个妹妹”
玉华低下头：“我妹妹在郊区的劳改农场劳改……我辞掉原来的工作到昆山，就是为了能经常探望她。”他看看我疑惑的目光，接着说，“她四年前到昆山打工，没找到住处，老板同意她住办公室。一天深夜，老板趁她睡着之后，用另一把钥匙开了门……那天晚上老板又进来时，妹妹忍无可忍，她把早准备好的一瓶硫酸泼在了老板的脸上……我本想在她生日那天带你一起去看她，让她知道她将有个多好的嫂子，可没想到就在前一天，她和同舍的人发生了争执，她一时想不通，趁管教不注意，吞了玻璃，被送进了医院，管教打电话给我，让我去看看她，给她做工作。等我回来，你已……”
泪水从我的脸上滑落，我紧紧攥住玉华的手说：“对不起……”
玉华抬头深情地看着我：“因爱而犯的错，不用说对不起。第一次看到你，就让我想起我妹妹。尤其是那次陪你去城北看房子后，我再也不放心你单独租房了……其实把屋子让给你，我并没有别的去处。说是公司分了房，那是骗你的，我一直睡在办公室里……”
一个月后，我和玉华回到了昆山，租下一间套房。
我们要在这里等着玉华的妹妹出狱。
本文章版权归新浪网与文章作者共同拥有。如需转载，请与新浪网联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