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访人：亚婷，女，26岁，深圳某公司员工，未婚。

　　约访时间地点：2002年4月某日，报社办公室。

　　亚婷有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是天生丽质的女子，家境不错，从小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亚婷22岁那年认识了男孩乔乔，理所当然地接受着男朋友的宠爱。1997年，她和乔乔一起来到深圳，开始了在深圳的爱情生活。可是5年过去了，今天他们已黯然分手。亚婷美丽的大眼睛充满了懊悔和伤心，相爱的时候太年轻，她不懂得这份感情的珍贵，等到想挽回的时候，爱已随风飘去了。

　　亚婷自述

　　认识乔乔是在内地，他比我大4岁，人很风趣，同在一家公司，我们经常一起玩，他喜欢我，整天想着办法哄我开心，人人都看得出来。有一次玩牌，他开玩笑说：“你赢了，你就嫁给我，我输了，我就娶你。”我当时转身就走，生气了。他追过来问我。我说：“我是很认真的女孩，不喜欢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乔乔就很郑重地对我说：“我喜欢你，这也是认真的。”我们就这样开始了恋情。

　　乔乔的性格成熟、温和，他对我很好。我以前一直是个很冷的人，同学们称我为“冰美人”，总觉得身边的男孩子们没有一个值得爱，曾无数次对父母说一辈子陪着他们。可是和乔乔在一起，我第一次感觉到爱情的温暖，我们在一起当然很开心，因为他总是那么体贴和热情，即使不在一起，我一想到他就会默默地笑，一想起他看着我的眼神，我整个人就融化了。

　　1997年在父母的认可之下我和他一起来到深圳，因为彼此相爱并已论及婚嫁，我们同居了。刚来的时候条件很艰苦，我是没有受过苦的人，很多事情都靠乔乔照顾我。和我相比，乔乔的路一直比较坎坷，他从小父母双亡，他是老大带着弟妹寄养在姑妈家里，所以他从小就很懂事，感情也十分细腻，待人很体贴，不过因为是老大，他有些大男子主义，在家弟妹都听他的。而我一直是父母的掌上明珠，长大以后追我的男孩子也多，所以一向比较任性，不受约束。我们刚到深圳不久，就遇到了一些问题。

　　我上班的地方离乔乔工作的公司不远，每天早上他会送我到公共汽车站，下午下班他会过来接我，就算他临时有事，也一定会打电话给我，让我在办公室等他，每天都这样，从来不间断。我知道他非常在意我，慢慢的我也习惯了，并不觉得有特别被宠爱的感觉。

　　但我们并不生活在二人世界里，还有周围的人要应对。对我好的男孩很多，一些人明知道我有男朋友，还是会热情地邀请我吃饭和出去玩。我那时年轻，玩心也很大，觉得出去一帮人吃吃饭不算什么，为了这些事他很不高兴。

　　我们公司的总经理有40多岁了，那个时候正在办离婚的事，他出去应酬的时候喜欢带上我。我当然对他毫无感觉，但出去公干他要我去，我也不能拒绝。有时候商谈完了，总经理说：“走，顺便去吃个饭吧。”那时我年龄小，不懂得怎么拒绝别人，就去了。实际上也就是吃饭，总经理很明显对我很好，连我喜欢吃什么菜都记得很清楚，但一切也就此而已。

　　但为了这件事，我和乔乔之间闹得非常不愉快。看他老为这些事生气，我也很生气，我想自己心里又没有鬼，你为什么不信任我呢？我们开始吵架，乔乔一次又一次地想找我沟通，甚至写信给我，讲述他的感受。说起来也是我年轻，对感情的体会还不深，我对一次次的谈话感觉很累。乔乔很焦灼，有时到了晚上一两点钟还把我摇起来，想跟我沟通。可是一天的工作已经很累了，我害怕第二天早上会起不了床，所以根本就不愿意谈。一次又一次，这种沟通的机会都被我的懒惰推过去了。我知道他对我好，知道他在意我，可能是我一直太骄傲吧，围在我身边的人太多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紧张。

　　有一次是年末的时候，全公司的人集体就餐。下班的时候我打电话给乔乔，让他自己先回家。他不听，还是过来了。我说那你也上来一起吃吧。他也不答应，说他在楼下等我。那是冬天，他在楼下转了两个小时。吃饭的时候，同事们要我敬女上司一杯，所有的人都在一起怂恿，我推不掉，就和女上司喝了一杯。

　　吃完饭我下楼找到乔乔，他一闻到我嘴里的酒味，突然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那一刻我惊呆了，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打过我，虽然他打得很轻，但确实是打在我的脸上。我哭着朝前跑去。

　　乔乔也被自己的举动吓坏了，他当时就跑过来，求我原谅他。我后来还是原谅了他，但那次之后我决定要磨一磨他的脾气，他以前在家弟妹全都得听他的，如果现在我不磨一磨他，以后结了婚就很难改变了。

　　我着手改变的是些小事，比如明知道他喜欢吃的东西，就偏不买给他吃，偏不去讨他的欢心。我也不做家务，家中的一切事情都是他做的，有时看见他累了，不高兴了，我也故意不管他。我想了，男人是需要磨练的，如果现在就对他很好，结婚之后他就觉得平淡了。我要把他的锐角磨光了，先把苦水喝过了，将来他才会感到甘甜。

　　他一发火，我就不理他，他只好再回来找我。他有时会写信给我，也承认他实际上知道我和任何其他男人没有一点不好的事情。但说到底，他还是不相信我。

　　虽然我这样对待他，他还是对我很好，一直宠着我，只是对我出去吃饭之类的事情总有些介意，但还是克制着。我们相处了三年，到2000年1月我们在深圳买了一套房子，搬进了新居。那几年里乔乔一直很想结婚，多次跟我提结婚的事，他一定是很没有安全感。买了房子之后我们经济很紧张，我是个完美主义者，不想在空荡荡的房子里结婚，总想等将来有了钱再说，所以就一再拒绝他。

　　乔乔一直工作得特别努力，几年之中他已经在公司里升到了部门经理的位置，各方面的应酬也多起来。但不管有什么应酬，他总是要叫上我一起，如果我说太累不愿意去，他就会很不高兴。2000年9月我父亲到深圳来了，我正好有了个理由，就跟乔乔说这段时间我要陪爸爸，你那些应酬的事，就自己去吧。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乔乔晚上回来得很晚。爸爸走了以后，我开始经常晚上一个人在家看电视、等待，有时候也跟朋友出去逛逛街。他晚上回来没有看见我，好像也不那么在意了，更没有争吵。我当时还想，可能是我们之间磨合好了吧。

　　乔乔发展到一个星期有三个晚上都是凌晨才回家，我开始经常独守空房，有时我提出陪他出去，他反而说有客户我去了不方便。有天晚上11点30分，我忍耐不住打了他的手机，结果他没接反而挂了，然后后面的几个小时都无法联系上他。他一直到凌晨两三点才大醉着回家，我很生气，问他到底在哪里。他喝醉了，人很失态，一再地求我，说他很在乎我，他没有做什么坏事，绝对没有。后来我没有再深究，他也不再提这件事。但实际上大家都没有把阴影去掉。

　　我开始经常找他，想跟他多点沟通。白天有时也打到他办公室去跟他说话。但乔乔总说他很忙，他说：“你怎么回事，现在是上班时间，这么忙，你却缠着我说话。”我就撒娇说：“是啊，可是下班时间你也不在家，我很寂寞，每天晚上一个人在家里，没有人说话啊。”

　　那以后我也不打电话了，大家都憋着，不沟通也不争吵，而是在心里互相猜测。我们两个人住在一起的几年里，家里一直养了一只猫，它给我们带来了很多欢乐，我们都很疼爱小猫。但那段时间乔乔出去出差几天，小猫竟然走掉了。这件事让我们两个人都非常伤心。

　　后来我越来越少见得到乔乔了。有一天我在他的手机上发现了一则暧昧的短信息，就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就说在外面应酬，有些陪酒的女孩喜欢乱发信息什么的。我说：“你现在每天晚上都晚归，我是不可能接受这样的生活的，你把现在的工作辞掉吧。”结果他不仅没答应，反而冲了出去，三天没有回家。

　　第四天他回来了，把东西收拾了一下，住到了另外一个房间，还锁上了门。以前他一向都很让着我，每次闹了矛盾，他总会哄我的，看到他这样做，我当时全身都僵了。我们冷战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之中，他也曾做出过和好的努力，比如早上起来给我挤好刷牙的牙膏，又买了一个随身听偷偷地放在我枕头旁边，又晚上把房门开着睡觉。但我得理不饶人，觉得本来就是他错，应该直接向我道歉才行。

　　冷战一个月，一切都没有缓和，我决定搬出去。我往外走的时候，他拦住了我。我当时想，我固执也就固执这一回，使性也就使性这一回，如果他真的为我改变，以后我一切都会好的。我还是离开了家。我走了以后他给我打过电话，发过短信息，但我很绝，不肯理他。后来他不再给我打电话了。

　　刚搬出去的时候觉得很轻松，再也不用每天晚上对着电视发呆，再也不用等他，担心他了。可是时间长了，渐渐又想起他的好，想起他这些年是怎样宠着我的。我平静了下来，马年大年三十我搬了回去，还做了一桌菜。我们坐下来，我给乔乔夹菜，他拒绝了，当时我的心就痛极了。

　　大年初一他收拾包袱，说要去桂林出差。他去火车站，我一直偷偷在后面跟着他，想看看他和谁一起。他一个人上了火车，我在下面看着他，泪水不断地往下流。这是跟他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第一次这么痛心地流泪，我意识到以前他把我宠坏了。我打通了他的手机，我说：“我知道我错了，我死要面子，我不会关心人，我会学做菜的，只要你晚上早点回家就好。”他说：“你别这样，过几天我就回来了。”

　　几天之后他回来了，我每天找他谈，告诉他我醒悟了，知道怎么去爱了。他几天没说话，最后问了一句：“你看这房子怎么办？”我的心寒了，平生第一次放下矜持认错，却被拒绝了。乔乔没有意识到我的伤心，他拿出一个计算器认真计算起来，还说：“想不到这几年我们挣了这么多钱。”我的心被撕痛了，我说：“你没有看到我这几年从来没有穿一件好一点的衣服吗？我是在为将来计算着过日子啊。”他还是在那里计算，说一人一半。我知道，他是真的一心在想着离开了。我没有再多说，只说：“乔乔，你陪我坐一会儿，好吗？”他就在沙发上搂着我坐了一个晚上。

　　其实我很早就查过他的手机，知道广西有个女孩叫悠悠的经常跟他有联系，春节那几天他可能也是去她家了。最近我给悠悠打了个电话，她回答我说：“你们之间的事我都知道，你们的感情就像那只走掉了的猫，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我黯然关掉了电话，他把这些小事都告诉这个女孩，两个人一定在一起很久了。晚上回到家，我又一次流着泪请求乔乔再给我们的感情一次机会，他没有说话，一个人回了自己的房间。他锁上门，把我们之间最后的一线希望截断了。

　　亚婷的故事就是这样，她最终忍住爱与痛跟乔乔和气地分了手。爱留不住了，就给自己留一点自尊，给对方一个自由吧。

　　在听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不断想到那个经典的美国电影《飘》，想到郝斯佳终于明白自己对白瑞德的爱情的时候，却已经是失去他的爱的时候。爱情是脆弱的，人的心都是柔弱的，经不起考验，经不起磨练，经不起等待，经不起诱惑。亚婷的大眼睛里装满了泪水的时候，她长大了，可惜一直等着她长大的乔乔却已经走远。随风飘去的是一段爱情，随风成熟而依然美丽的，是爱和被爱过的亚婷。

　　/徐斌

责任编辑：荷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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