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秋秋就出落成一个眉清目秀的大姑娘。进城打工，老乡介绍秋秋到熟人开的馆子当服务员。其实，店里只有五张桌子，三个伙计，秋秋择菜洗碗收账啥活都干。转眼三年，秋秋熟悉了城市生活。青春本是最好的颜色，秋秋偶尔略施一点廉价化妆品，更显得可爱迷人。

　　眼下就有两人心事重重。一个是店里的厨师，小伙子长得敦实，言语不多。秋秋初来乍到，厨师就一改只管掌勺的德行，店前屋后没少帮忙。趁老板不在，屡次毫不保留教秋秋手艺。另一个则是街对面拉面馆的伙计小山西，又高又瘦，活泼外向。一有空，就朝着这唱山西民歌，秋秋却是一句听不懂。但她爱和这外乡人隔着五六米闲聊。秋秋常被小山西讲的逸闻趣事逗得咯咯笑。

　　有天晚上，生意清淡，小山西约秋秋出去走走。月亮皎洁，星光点点，一盏车灯闪烁而过。两人的影子挨得很近。小山西触景生情。说你猜我们家乡的月亮有这么好吗？秋秋说，肯定有的，我在乡下，经常爬到山顶上，向月亮公公讲悄悄话呢。“秋秋”，小山西忽然奇怪地用山西方言说，“你愿意和我一起看月”——亮字还没出口，有人大声咳嗽，回头一看，数米开外赫然站着厨师……

　　接下来厨师一直阴着脸，炒菜不是忘了放盐，就是把酱油当成醋。秋秋本想对厨师解释，可那晚的话他全听到了，有啥好说的呢？小山西歌也渐渐唱得少了，拉面条，把案板搭得啪啪响。有时在门口瞥见忙活的秋秋，又缩进厨房。

　　秋秋终于受不了压抑的气氛，请假回乡下。临走，问厨师想要点啥东西，厨师答非所问应了句，早点回来。秋秋又去问小山西，小山西说啥都不要，给我唱首你们那儿的山歌吧。碍于人多，秋秋没理会小山西失望的眼神，说等我回来，一定唱给你听。

　　一场雨后，秋秋带了许多乡下特产回来，兴冲冲走进拉面馆，四下里没见人。一问才晓得小山西走了。另一个山西人似乎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秋秋听，小山西自幼父母双亡，被邻居带到十四岁，一个人流浪到重庆，啥苦都吃过，后来就到店里帮忙，小山西挺勤快，脑子灵，唉，这阵子不知咋的没了精神。昨天，说走就走了。秋秋忙问小山西说去哪儿没？对方摇头，秋秋的心禁不住咯噔一下往下沉。不想回店里，又来到和小山西走过的路口上，秋秋怅然若失，望着脚步匆匆的人群，突然旁若无人地轻轻唱起一首歌：

　　月儿月儿亮光光，

　　照着娘给我补衣裳，

　　月儿月儿圆又圆，

　　做个好梦到天亮……

　　秋秋边走边唱，不知自己该走还是留，双眼迷蒙间，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像是迎面走来，又仿佛擦肩而过。

责任编辑：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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