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人生，谁能把便宜都占足了？不可能，你以为你是谁啊？！

　　你得对你老婆好，她不能挣大钱，可是她给你的东西比钱还值钱。我老婆给我钱，也给我爱，可是那种爱跟我想要的有差距。

　　采访/舒拔

　　有多少男人曾经有过这个想法：要是能和一个有钱的女人结婚，自己也可以做喜欢的事，而不必把一个家庭的生计放在第一位。在女人的支持下，男人为了梦想活着，也是一种幸福。

　　我不知道别人，但我自己确实这么想过。谁不想活得“省事”一些？身边的男人们不说出来，并不代表他们真的没有这样想过。只是男人毕竟是男人，不好意思说这么“没出息”的话罢了。我是这么猜测的。承认了我内心的这种小“龌龊”之后，还被男人们嘲笑过。我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诚实就是这个下场，我早就知道。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这个后来终于想通了愿意接受我采访的男人，他娶了一个有钱的老婆。在我看来，1000万应该算是有钱了吧？对于一个33岁的女人来说？

　　我们一起吃饭，他是朋友的朋友。来晚了，给大家道歉，之后主动提出由他来买单。“这就是有钱的潇洒。”大家起哄说，“又拿你老婆的钱出来找平衡了吧？”他自己也跟着笑，没有不坦然。他坐在我旁边，随随便便地瞎聊。他是个生活讲究的人，很在意个人形象那种，这一点从他穿衣服的品位就能感觉到。一件普通的白衬衫，不识货的人看不出什么，识货的人一看就知道，那不是普通的“白领”能消费得起的，“蓝领”和根本没有领子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以后，又见过几次。他不是个爱说话的人，但他喜欢给大家买单，喜欢在快要曲终人散的时候提议去另一个地方“接着玩儿”——他不喜欢在午夜两点之前回家。

　　再后来，有一天，他闷了，因为他的最后一个提议终于没有人来响应，人散了，他还是没着没落地站在马路边上，一副没地儿去的样子，有点儿可怜。我是最后一个伸手打车的人，他目送着所有的人离开。我忽然也不想走，还没来得及说“要不咱俩一起坐会儿”，他却拉住了我的胳膊：“哥们儿，回去有人等吗？”我把伸出去的手缩回来：“怎么了？”“老婆要是不等你、不催你，咱俩一块儿去三里屯坐会儿？”他竟然对我“依依不舍”。

　　我给老婆打了个电话“请假”。我说：“一个朋友，想多聊会儿，你先睡，行吗？”老婆不高兴，但还是给了我面子。

　　去酒吧，他问我：“你老婆怎么说？”我挺“大男人”地告诉他：“我老婆说让我小心别喝多了。她从来不管我。”

　　他没说什么。眼神里却有羡慕。这羡慕让我有些不太舒服——我自己知道回家我老婆会说什么：“你又让哪个小狐狸缠上了？”诸如此类的话，我能背诵一卡车。

　　酒喝到合适，他就开始说话了。

　　我知道你们不是特瞧得起我，觉得我跟那种“傍大款”的女的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性别反过来了，是吧？

　　我赶紧保证我自己确实没这么想，而且我觉得要是能找个有钱、有本事的老婆，还能被爱得特幸福，其实很让我羡慕。只不过，我没那么好运气，我老婆爱我，但她挣的钱养活她自己还不富裕，我也爱老婆，所以也就不挑剔了。

　　他喝了一大口啤酒，冷笑了一声。

　　你这人诚实。你还质朴。你和你老婆能棒打不散，有钱、没钱算个屁！

　　我跟你说，人就是这样的，没什么就想什么。没钱的时候觉得钱最重要，有了钱，发现除了钱还缺少了感情，又不满足了。你说，这人生，谁能把便宜都占足了？不可能，你以为你是谁啊？！

　　我和我老婆就是这么回事。你看不出来我原来是干什么的吧？告诉你，哥哥我是篮球运动员。我“退休”之后，在体校教一帮孩子打球。那帮孩子当中就有我现在的小舅子。我老婆就是看我打球的时候迷上我的。那时候，她已经是一个小老板了，差不多有四五百万吧。有钱，也有时间。只要我小舅子来打球，她就陪着，给我们买水，请我们吃饭，酒足饭饱了开车送回家。她还给我写情书，写得特动人。什么“你矫健的身影就是我梦里的天神”，你听听，天神，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说实话，那时候我不是特喜欢她。这个世界上，有些女人可以有钱，有了钱，能更明白怎么爱别人、怎么提高自己；有些女人，一辈子也不能让她有机会发财，她要是发了财，别说男人，就是她爸、她妈，也都跟她养的似的，财大气粗，了不得，把谁也不当人看。我担心我遇见的就是这么个女人，所以，不敢太接近。我怕有一天，我从天神一个跟头折下来变成土地爷。

　　但是她爱我呀！你可能不知道，有钱的女人追男人和没有钱的女人追男人的方式是完全不一样的。她追我的时候，是无所不用其极。我刚说喜欢什么，马上就能有人送给我，大到摩托车，小到刮胡子刀，弄得我到最后在她面前不敢看任何东西，她问了我“这个好不好”、“那个好不好”，我也不敢表态，只能哼哼哈哈。

　　你信吗？男人也有虚荣，也喜欢被女人宠爱，一个女人对你无所求，口口声声说：“我要让你没有负担地跟我在一起，我要让你永远能做你喜欢做的事。”然后，她还愿意以身相许。遇见这么个人，你能保证你不晕？

　　反正，一年多以后，我晕了。我这么想，一个女人那么有本事，又那么爱你，让你无忧无虑、省事儿地活着，你干嘛还不乐意？你凭什么拒绝人家？你是谁？你有什么？这么想着，我就把我自己“嫁”给她了。

　　凭良心说话，我老婆待我没有不好。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去哪儿玩儿就去哪儿玩儿，想花钱买什么，她连问都不问。她还特别依赖我，只要有可能，就回家跟我一起待着。所以，你看，我很少星期天出来，星期天是属于她的，一个礼拜，她就那么一天在家，还不是一定。

　　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跟她在一起，我就是老有一种别扭。结婚以后，我还是在体校教篮球，她的生意越做越好、钱越来越多，她还老说这种好运气是我带给她的。她是个聪明人，可能怕我自卑，觉得自己一个男人没有出色的事业，经常花老婆的钱，脸上不好看、心里不好受，主动给我开了一个卖运动服装的店。她真周到，怕我不会经营、不是做生意的材料，什么都替我做好了，雇好了伙计，找好了上、下家，什么都不用我做，到月底坐着收钱就行了。可能也是为了照顾我的自尊心，她经常假装小女人似的，要求我带她去什么地方吃什么东西，要求我给她买个什么礼物，好像她是靠我养活的女人。而且，甚至我们俩一起上街她都不带现金，交停车费都从我兜儿里掏钱。我明白她用心良苦，她是真心爱我，我从来不怀疑这一点。但是，我们俩到底不一样。

　　给你举个例子吧。有一次，也是惟一的一次，我们俩一起去欧洲。在巴黎，我看上了一件LV的皮衣，挺贵的，差不多合人民币4万块钱吧。我们俩在那个店里，被人“照顾”得跟贵宾似的，好像不买就会丢脸。但说实话，我确实觉得太贵了，不值。反正也没人懂中文，我就跟她说：“走吧，不买了，太贵了，不值。”她反问我：“你是不是真心喜欢？”我说：“喜欢也不买，太不值。”她什么也没再说，竟然吩咐人家给我包起来。我当时傻了。我没带那么多美金，买了这个就别再买别的，她告诉过我，这次出来要花我的钱，她一分钱也没带。我正要阻止，她老人家从贴身的小包里掏出一张信用卡来，让人家去结账了。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你明白了吧？她是没带钱，她没带现钱！我是她丈夫，都不知道她还有一张能在巴黎用的信用卡。

　　我还能说什么呢？幸福，肯定是幸福，一个女人为了讨你高兴，拿她的血汗钱一掷千金，给足了丈夫面子，还不动声色。我还要求什么？

　　可是，我别扭。说真的，我有时候有那种想法，宁愿找一个每个月挣800块钱的女人，让她觉得我是她的依靠，从心里依靠我，而不是假装自己没本事，来给我一份虚荣。还有的时候，我也想跟我老婆说，其实她不用这么处心积虑地处处给我面子，她要不这么做，自然而然地跟我相处，比我强就堂堂正正地比我强，那样也可能我还比现在舒服点儿。

　　我老婆是个特别忙的人，她挺棒的，在女人里，算是绝顶聪明的，天生做生意的好手。而且，她也勤奋。平时，她的生活特别有规律，每天从不熬夜，到点儿就睡觉。为了不影响第二天的工作，除了星期天，她不跟我睡在一间屋子里。我家270多平方米，我们俩的卧室中间隔着差不多40米。你们有文化的人说了，那叫咫尺天涯。

　　我经常出去玩儿，跟不同的朋友吃吃喝喝，我老婆从来不管我，她就是问我一句：“带够钱了吗？”不够，她给我。所以，你知道吗？刚才你给你老婆打电话，手机特响，我听见你老婆好像说了一句：“你不回来我就不睡！”你知道我多羡慕你吗？这种平常小夫妻的日子多好啊，钱不多，两个人商量着花；下了班，两个人挤在沙发上看电视；困了，一起挤着洗个澡。早晨推着自行车一起走了，到路口儿说一声儿“晚上见”，一天都特踏实。我觉得这种东西是用钱买不来的。你明白吗？

　　所以，你得对你老婆好，她不能挣大钱，可是她给你的东西比钱还值钱。我老婆给我钱，也给我爱，可是那种爱跟我想要的有差距。现在，我也习惯了，只能用钱来安慰我自己，好歹我也得到了一些别人羡慕的东西，这也不是谁都能得到的啊。

　　我说没劲了，你还是赶紧回家吧。你老婆不睡，我老婆已经睡糊涂了。

　　那天，我下了出租车就给我老婆打电话，她果然没睡。我说：“媳妇儿，下楼来陪我吃羊肉串吧，吃饱了我背着你上楼。”

责任编辑：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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