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恋曲:一米七一的高压电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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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03月12日09:53 北京晚报
一汀
以前的事我不知道。我把脚从办公桌上拿下来,这张桌子大得像床,我估计要浪费整整两棵树。如果用树的眼光来看这个世界,那真是糟透啦。他们把我带到这儿来,地下三米深,三间屋子,可以走来走去,可以和人交谈,可以吸烟,晚上还可以睡觉,他们每个月按时付我钱,不是因为我每天待在这么个鬼地方,而是因为我每天待在这么个鬼地方给他们做网站。网站,哇哈哈,只不过是在三环路边的地下和好多莫名其妙拐来拐去的管道在一起。
其实和这儿所有的人一样,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做网站。我们试了好多方法,包括拿大顶和自我批评。当然也不是没有效果。我们发现,新来的小厨师最先找到了感觉,他在两个星期里就能把一锅土豆丝炒出香味了,而他的上一份工作是看自行车!以前的事我也不大知道,反正伊是不吃土豆的。不是为了心中有愧吧多半,因为蘑菇青菜伊是要吃的,鱼也是要吃的,更多时候,是见伊独个儿拿了一个馒头,蒸得白胖的,在撕那胖子的皮吃。有时,我看得发傻,伊便回头来飞快地电我一眼说,小时候就是这样吃馒头。说完,便又揪那胖子松软的脸蛋,这边我早捂住心口斜在墙边酸作一团,想说什么也不容易了。伊的桌子是单独对着墙的,所以一天里大多看的,是伊的背影。伊的银灰或黑色的外套,连围巾一起搭在椅背上,有时围巾会自己掉在地上,好半天,地上一条淡蓝色的围巾,很养眼的。
下午五点半,伊便收拾了离开。我们继续在这里,也不做什么,似乎看看书,似乎听听音乐,这样那样地直到晚上。三环路上每一分钟都有百把辆汽车开过去,那些狗娘养的轮胎……把快乐建筑在我的头皮上……有时我爬到地面上去,站在过街桥上看看,也看不到什么,城市很大,画面多到叠印起来,叠成一片空白……便又回到地下,地下室里是暖哄哄的,汽车一辆一辆地拉长了间隔,有吉米莫里森的地狱杀人小调在耳边浮游着,这能够让人想到一些以前的事。
那个冬天下了厚厚的雪,伊的手背生了冻疮。新年之前,我辞了那份工。
后来,伊也辞了工。一个中午,在一间炸鸡店,伊给我讲以前。大学时代四年的恋情,后来是一个萍水相逢的男人,伊在有台风的夜晚杂在人群中渡过琼州海峡,去找他。他们的婚姻,女儿,直到对这段婚姻完全失望,于是把女儿放到父母家,自己跑到北京来。另一个中午,伊隔着桌子讲电影《日瓦戈医生》,那个中午有着北京冬天难得有的纯净的阳光,透过临街的玻璃,桌上一应器物都沉浸在伊的讲述里,闪着水样的波纹。
这都是以前的事了。以后的事我不知道。不过说到那双一米七一的高压电眼(总要说说嘛),我建议你去参考《罗马假日》里的赫本,或是《花样年华》里的曼玉·阿萨亚斯,另外,我是说,在电影之外,到处都充满了各种可能,但是在那些可能成为惟一之前,也就是“以前”(当然也包括“以后”),我们并不知道我们要的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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