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魏念滨
再美的鲜花移到花瓶中都不能长开不败,花瓶中的花注定是要经常更换的——
一年中,我最不喜欢这样的季节,看着满树的青绿一点一点枯萎变黄,最是让人心痛。
秋天的时候,我的一位女友从遥远的城市来看我。看我,是她的借口,婚姻的瓷瓶碎了,碎片扎进了她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她拾不起来,也扫不干净,所以她需要一个借口远离“案发”现场,时间和友谊也许可以帮她慢慢疗伤。
火车停下又开走,我的眼光竟没能很快找到她。我没进站台里去接她,我喜欢那种隔着栅栏在拥挤的人潮中一眼认出她的惬意。她是美丽的,花朵般惹人注目,每次相逢她那兴奋的声音和热烈的拥抱姿势会让许多匆匆行走的人侧目和妒嫉,我的心也会因此有种虚荣的快感。漂亮的女人可不只是吸引异性的眼球,我爱她,爱她的美丽胜过友谊。
出站口的人群很拥挤,我被一个人撞了一下,我还来不及表示原谅或反感,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我看见她了,她就站在我面前,一袭黑色的风衣,腰间束着带子,打着很随意的结。记忆中的她与黑色似无一点瓜葛,她不喜欢黑色,她说黑色看起来太过老气和严肃。她喜欢那些鲜艳的色彩,有一年冬天她竟为自己设计了一款大红大绿的冬装,走在哈尔滨的冰雪大世界里很扎眼,就像她的笑声,很刺耳但我从没觉得做作。但今天她竟穿了黑色的衣服,衣服表面有许多褶皱,一点也不时尚。竖起的领口上是一张被暗灰色太阳镜片挡了四分之一的面孔,面孔很白,透着青冷的光,似乎不仅仅是来自粉底油的效果。头发很凌乱,长长的波浪在阳光下竟有银色的东西闪闪发亮,我的心头一惊,眼里涌出一汪水圈。青春真是短暂,再美的花朵也有凋零的时候,盛夏过后总是萧瑟的秋天。
女友的美丽曾经是校园里的一道风景。追求她的男孩很多,也不乏出类拔萃者,但终究没有人能够赢得美人归。一位心有不甘的碰壁者想走“友人路线”,他满脸困惑地问我,天平的这一头要放什么才可以称得如花美眷?
他的困惑很快有了答案。我们7月份毕业,10月份女友就结婚啦,嫁给了一位导演。“他很有钱,当然也很懂生活艺术。”她在电话里这样对我说。她嫁得这样快,我虽然有些吃惊,但她的描述还是让我为她欣慰。有钱意味着生活可以衣食无忧甚至还可以为所欲为,懂得艺术意味着生活能够多姿多彩情趣盎然,她是美丽的花朵,需要生活在彩色的世界中。
我们一直保持着电话联系,她后来的电话让我隐隐不安。她为他放弃了工作,她说工作上的压力容易使人衰老,她要为他保持花朵般的容颜。我试着给她些我的不同于此的观点,但她的满足与自豪很快将我那些不合时宜的话挡在了嘴边,我甚至有些惭愧地认为自己好像成了那只吃不到葡萄泛酸的狐狸。
鲜花在艺术家眼里永远是美丽的,但没有永远新鲜的花朵。再美的鲜花移到花瓶中都不能长开不败,花瓶中的花注定是要经常更换的。她也不例外,她追赶时尚的步子始终无法超越艺术家对另一半的想像,未及入秋,一股寒风吹进了她那毫无防备的心宅。
婚姻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生命的外壳,虽然她已知晓她的婚姻不过是一个靠不住的瓷瓶,对那个“懂艺术”的男人来说,他有足够的金钱来购买瓶子和鲜花,但她仍然想拼命固守,毕竟那瓶子里装着她曾经的美丽和不可再回的青春。可事实上她守不住美丽守不住青春就什么都守不住,一朵花的命运注定只能随季节起伏,越是美丽的花朵越是经不住风雨的摧残。自古红颜多薄命,女人如花,落红的价值不过是一护籽的春泥。
走在秋日的长街上,听女友对往日生活的追述,我的泪不禁潸然而下,道路两旁的花池里寂寂地落满了残枝败叶,早已不见园丁春日忙碌的身影,更没有夏日游客驻足观赏的兴盛。每一个女人都是一朵花,有的绚丽,有的平凡,但无论怎样都逃不过花开花落的自然规律,重要的是花落了是否能嬗变为果,只有那些不是为了花开而是为了结果的女人才能拥有四季花开的心情。
手机铃声下载 快乐多多 快来搜索好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