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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原创:稻草一般的女人
http://living.sina.com.cn 2001年06月20日14:40 新浪生活

  新浪网友:罗萍

  ——在这寂寞的夏日里,我来到你的面前,我要对你说:我爱你。

  螟死了,她的灵魂象一只轻盈的蝴蝶飞离躯壳的灰烬,飘然乘风而去。当螟白晰的尸身展现在我的面前时,我看见的只是一缕美丽的轻烟,绕着她的长发袅袅扶摇直上。

  她死得很干脆,很痛快,象顿然西落的太阳一般叫人喝彩。我想她的死该是她一生中干得最完美的事了。

  我和蝗和螭七零八落地坐在螭丈夫留给她的二居室客厅地板上。螭有洁癖,总把地板收拾得一尘不染,叫人忍不住总把地板当成床。她讨好般把美国沙梨、日本苹果等摆得满屋都是,可我却钟情于桌下的那一瓶法国大香槟——看得出来,螭舍不得动它,她总叫人时刻不忘她曾嫁过一个爱喝香槟的男人。我却偏偏朝那酵母走去。螭正漫不经心地修理着她那粉红色的长指甲,好象要与情人约会一般。看见我虎视眈眈朝她的宝贝走去,紧张得叫了起来,我一看,她把一块漂亮的指甲修掉了——真好!这可恶的娘们。

  蝗却同情地“嘘”了一声,这是他进这间屋子来,他的嘴巴发出的第一个声音。更准确一点说,这个声音不仅仅是同情,还有犹豫和惊疑,还有更多别的东西……蝗一进这间屋子,就把十四寸的红运扇抱在胸前,并毫不犹豫地占据了靠阳台的一角。螭犯空调病不知是真是假,反正那台日立分体空调只是那么装模作样地摆在那儿。蝗掏出一包三五牌香烟,恶狠狠地一支接一支猛抽,那深陷的眼窝很有一副忧国忧民的派头。

  世纪末的热风从电风扇经蝗的胸膛反弹了一点给我的衣角,我的T恤因此激动得轻轻地翕动着。

  蝗开始抽第九支烟,满屋子烟雾腾腾的。蝗在抽这第九支烟的时候突然裂开嘴角笑了笑。这种笑是我做他的朋友以来从没见过的,这笑的内容,使我万分惊诧……

  蝗说:要下雨了,你看天上的云一块一块地直往下砸。

  这封闭的屋子,我什么也看不见。但从蝗的声音里,我却分明感受到了雨的骚动,甚至感觉到整个城市的烟尘味扑鼻而来,干渴的土地野蛮地“哧哧”地吮吸着。

  螭抬起头,脖子优美地扭向窗口——她总是能摆出很多优美而洋派的姿势,这跟她嫁过一回时常出洋的外交官有关——唱起了一首怀旧的歌:在小时候,在小时候,月儿默默看着我;多年以后,离家远走,月上星头呼唤我……

  月上星头呼唤我

  第一次见螟是在一个小酒馆里。

  螭的手优美地一摆,轻轻启动朱唇:“我的朋友,螟。”

  螟穿着一袭黑色的衣裤朝我们走来,披肩的长发和黑色的柔姿长裤一起轻轻地飘动着,在暗色的光影里,她的脸色苍白而性感,细长的眼睛惺惺松松的,一副永远睡不醒的样子。

  “梦!”蝗夸张地叫了一声,就紧闭住嘴巴。

  螭挪腾了一下沉重的屁股,很骚情地调弄着面前的香槟,螭说:“这酒掺入了花的蕊、草的露和泥土的香味。很有那么点儿澳大利亚大草原的味儿。”螭说话有时象放屁。

  螟在蝗身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我很累。”她说。我想她该不会也到法兰西的海滨晒了一回有屎香味的太阳刚下飞机赶来吧。上帝,这些女人。

  “听说你画画。”螟一开始就把目标对准我。她把我和蝗调错了位。

  不,我写文章,我写女人的大腿和乳房。我在心里冷冷一笑,看来螭的朋友跟她差不多一样地可怕。

  “我爱过一个画广告的男人,他叫尤。”螟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红酒。

  “后来呢?”蝗直起身,把双手往身后的沙发一搭,一副悠闲散漫的样子。

  “我为他哭,为他笑,我天天晚上跑去看他窗口的灯光,但他却不知道。”螟字字清晰,象在说别人的故事。

  “后来呢?”蝗穷追不舍。

  螟古怪地看了蝗一眼,好象刚发现这个人存在似的。“——不,他应该知道的。”螟说。

  我碰了一下螟的杯沿,突然有点喜欢起她来。“喝酒。”我说。

  蝗也懒懒地把酒杯凑过来:“酒是好东西,我爸喝了一辈子的酒,但愿他喝得长生不老。”

  “我爸不喝酒,因此他死得早。”螟苍白的脸突然凝固在一袭黑色之中,一动不动。

  蝗说:“喝酒。”

  “我爸爸能画很漂亮的国画,但他却无法给他自己画一幅漂亮的生活。”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螭说:“生命如一根弦,怎么弹全看你自己。”

  这可爱的女人,真让人想亲她一口。

  我没说话。我在螟沉默下来的地方,看见了一幅极富情调的旧照片。螟用美丽的手指,轻轻地把这张照片放在贴近心口的地方,时不时拿出来细细地看一回。“叫你做‘梦’行吗?”蝗把垫在脑后的手放下来,微弯下腰,一往情深地看着螟。他一脸的真诚,谁也不知道他这真诚的真实成份,更不知道他的这种真诚对多少女人施用过。

  “哈哈哈!”螟突然神经质地大笑起来,一时间花枝乱颤,星月乱摇。螟笑出我一身的冷汗。

  其它卡座的人都探出头来。

  “在文明的国家,这种场合这样的大笑是很不礼貌的。”螭摆出一副外交官太太的姿势说。

  螟笑得更厉害了,细长的眼睛涌出了一串泪水。她好不容易停住笑,突然一口喝光杯里的酒站起来:“我要走了。”她抚了一下螭的肩,朝我和蝗挥挥手,转身飘然离去……

  我想:这就是螟?!

  这就是螟

  我无意追索别人的私情,但螟的死让我们的生活变得黯然,尤如屋子里一盏熟悉的灯突然灭去,叫人无法不怀疑生活中有什么被人做了手脚。

  据说螟与尤的恋情是在一个下雨的夜晚开始的。螟当时正为毕业分配的事到处奔波却不得而果。在一个下雨的夜晚,幽灵一般的螟徘徊在无人的街头,脸上挂满了绝望的泪水和浑浊的雨水。当她走到一个小酒馆的门口时,她累得只能靠在路边的一棵小树上哭泣……这时候,酒馆的门开了,一个瘦瘦的男人撑着一把花雨伞来到她的面前,默默把她领到了盛满红葡萄酒的两只高脚杯前。那个男人就是尤,他穿着烟色的T恤,广告色的大短裤,头发无拘无束地往后纷披,嘴唇紧紧地抿着。在那紧抿着的嘴唇上,螟突然看见了曾与她相依为命的小哥哥的影子。就在那一刻,螟就狂热地爱上了这个广告色的男人,他的沉默和注视使螟感到万般亲近、激动。也是在那一天,螟的运气同时来临,尤所在的“新世纪末文化开发公司”经理看上了她,在公司的大办公室里给了她一个“文字形象设计”的职位。在以后的日子里,螟时常望着自己的影子发呆,有几次她偷偷地在夜晚跑到尤住的宿舍,远远地去看尤窗口的灯光。螟学会了一首歌:

  哦,小小的寂寞的玫瑰

  哪一个身影沾着我的眼泪

  哪一个背影是被我濡湿的

  哪一段悲伤的歌

  在把我紧紧地追随

  这首歌其实是螟自己编的。当时螟寄宿在螭那儿,螭经常对着一面大镜子一边精心地涂口红一边大幅度地扭屁股。螭在这种时候常常能说出深奥的哲语:“爱情因为忧伤而美丽。”螭一脸的严肃。

  螟横螭一眼,继续唱她的悲伤。

  然而有一天螟却不再唱了。螭扭完了屁股涂完了口红才恍然惊觉,不由上上下下打量起螟来。这时她看见螟哭了,泪水从螟细长的眼睛里流出来,象山崖中的泉水一般……

  螟说她看见尤铺开雪白的广告纸,用排笔狠狠醮了醮那瓶马利牌红色广告颜料,头发一甩,雪白的纸上便留下了血一般的色彩。螟在尤甩动的长发里,看见了一只镶满珠宝及黄褐斑的老女人的手在臃肿地浮动,象一具久泡的浮在绿水上的尸体般闪着铜光。

  铜光

  那个归侨女人很富态,很有钱。

  螟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便看见她脸部和肚皮的肥肉兴奋地隆起,华丽的绿绸直身裙闪闪发光,和她的胖手指上大大的金戒指一起,直冲着坐在螟对面的尤而来。尤微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螟则感到一团热烘烘的气浪朝她滚过来,让她难以喘息。她只本能而惊惧地看着这个女人。

  但这个女人并没有看她。除了尤以外,她甚至没看任何人。她把一个精致的大信袋往尤面前的桌子上一压:“你得到我公司去一趟。”她的声音里有一种心照不宣的威严,但眼角的皱纹却在媚笑着,脸部和肚皮的肉也跟着轻轻地抖。这时,螟看见她压在信袋上的手长满了丑陋的黄褐斑。

  尤冷笑了一下。这个老女人在尤的冷笑之中走了出去。

  业务经理梁干盯着那信袋,小小的黄眼珠不停地转。他从那女人的肉的厚度断定尤一定接了一笔大生意,任何人都难以忍受别人尤其是自己的部下在自己眼皮底下细数钞票。“里面是什么?”梁干干笑着把手伸了过来。

  “灵魂和虫。”尤一下子把信袋抽走,丢进拉开着的抽屉,梁干扑了个空。接着尤站起来,用两个手指从抽屉里夹出那个信袋,从梁干面前一声不响地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螟。螟背对着尤,但她感觉到尤回了头,并感到尤的目光所及之部位,一阵阵发凉。

  那个女人就那样把尤招走了。

  螟坐在那儿,不停地在一张泛黄的草纸上乱画。她感到灵魂中那些美好的东西又脱落了一些,被尤踩在脚下,发出疼痛之声。

  疼痛之声

  在第一次恋尤的爱情迷梦破灭后,螟很快离开了“新世纪末文化开发公司”,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干活,同时也搬出了螭的房子,在一栋红砖小楼里落了脚。自从第一次小酒馆里相识,我和蝗和螭就时常到她那儿喝酒。蝗喜欢让螭影子般跟着,只要是女人,蝗从来不会拒绝,何况这个有钱的漂亮女人还会经常抢着埋单,使我们有幸能经常出入本市最高级的酒楼。而我和蝗除了画一些枝枝叶叶外,就只会花钱。

  蝗画油画,他的作品很严肃,也很消沉,有那么点儿“唯美”颓废主义的味道,这使他的作品看上去很真诚。他的画偶尔也卖出去几幅,价格都不高,但他很知足,只要一埋下头就不分白天黑夜,这是最使螭崇拜的地方。螭为了表达她的崇拜,久不久会出高价买一幅送给她的亲朋好友或领导,而蝗则会以最快的速度把这笔钱花光。蝗对螭的评价是:“她的床上动作幅度很大,且花样不断翻新。”蝗说这话时眼睛看着天空,好象说他们家的老母鸡下蛋一样。

  我很佩服蝗,他可以一边含情脉脉地看着螟,一边偷偷捏螭的屁股,脑子里却想着几千里之外的某某大师画展。我时常给报刊杂志写一些“出门看见人咬狗,拿起狗来砸石头”的玩艺,久不久在报纸的最角落签上自己的大名,但我想我注定永远也达不到蝗的那种做人的高度。

  螟死后,几次无意中我来到她生前的宿舍门前。螟小小的房间没有什么家具,蝗画的那幅叫做《劈开冰山的女人》醒目地挂在那剥落的墙上,湖蓝色的冰雪背景下,一个半裸的女人安祥地躺在裂开的大地边沿,象沉睡了千年的美人。螟火化后我没进过这间屋子,我经常在门口徘徊,我从镶着毛玻璃的窗口看见了那幅画,还有立在油画旁边的书架及吉它——不,我从窗子里看见了房间里的一切,光洁的地板,糊了白纸的墙,小小的床,小小的衣柜,大大的木桌及大大的椅子………一切都尘封在那里,象第一次走进这房间时看见的一样,也跟最后走出她房间那次一样。

  有一次我在那里看见了蝗,他喝了很多酒,他的脸色让我悚然而惊。蝗说他要进去,我拦住了他,他朝我晃了晃拳头,突然把盛着半瓶的葡萄酒瓶朝那绿漆门上砸去……瞬即红色的液体四溅开来,溅在蝗的手上和脸上。

  “我是有责任的。”蝗大吼一声,捧着头蹲在门口呜呜地哭了。

  顺着那红色的液体,我第一次进入了蝗幽暗的灵魂深处。

  幽暗的灵魂深处

  在市中心最高的一栋楼顶上,看着闪烁的繁星和繁星一般的城市灯光,螟说:“我永远都不是一个城市人。”

  在华丽的夜空下,看着自己的长长的手指,我仿佛嗅到了螟的指尖发出的稻禾香味,她和她年青的小哥哥,快活地坐在干稻草上,唱着快活的童年歌谣。螟说——

  爸爸死后三年,妈妈跟一个湖南补锅佬走了。螟坐在门坎上,呆呆地望着几垅稻田之后的那忽明忽灭的电筒光,她知道在那微弱的光柱后面,是她心爱的小哥哥在捉田鸡——那竹筒已经装满了吗?可以炒几顿辣椒了吧。螟淡黄色的头发软软地耷拉在鸡蛋壳般的脑袋上,微黑的脸上两只忧伤的眼睛不停地在田野里搜索着小哥哥的身影。面前的大山黑压压地沉默着,象要把那光线吞没,螟的眼里充满了对黑夜的恐惧。

  “唉!”螟从胸腔里叹出小小的一口气,慢慢走进堂屋。两个小弟正为一只蟑螂而争吵,鼻涕长长地拖着,两张小脸脏兮兮的。螟替小弟擤干净鼻涕,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用力地擦了擦,然后踮起脚尖,伸出细小的胳膊,拨了拨香案上的煤油灯芯。灯火跳了跳,溅出几点火星,比原来亮了些;在黯淡的灯光下,螟的小脸奶黄奶黄的。螟在灶屋的墙壁上又捉到几只蟑螂,丢进还有点火的灶塘里。蟑螂们挣扎了一会,便开始发出肉的香味,弥漫了整个灶屋。螟咽了咽唾沫,回过头来,发现两个小弟一边一个地站在灶屋门框边眼巴巴地望着她。螟用火钳小心地把蟑螂夹了出来,带回堂屋,两个小弟紧紧地跟在她的后面……

  螟对母亲没有太多的印象,在她眼里,母亲只不过是一片散淡的灰色的云。母亲不喜欢她,在这个家庭里,母亲甚至有点仇视她。父亲死后,母亲对她的仇恨与日俱增,而她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是对母亲有种与生俱来的畏惧,每天干活都小心翼翼的,免得讨来责骂,而她每次被骂的时候,两个弟弟就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笑她,所以她总努力躲母亲躲得远远的。

  螟思念父亲,依恋着唯一疼她护她的小哥哥。

  母亲的改嫁,螟卸却了心头的重荷。螟与两个小弟弟在乡邻的接济和小哥哥的辛勤劳作下,艰难地生活着。小哥哥一直坚持没让螟辍学,小哥哥那年十四岁。

  然而在一个百年不遇的荒年,妈妈回来把两个弟弟接走了。螟说多年来她的耳边一直萦绕着那天黄昏两个弟弟的哭声,经久不绝……

  哭声经久不绝

  夏天很热,很寂寞。这是南方的夏天。

  螟闭上眼睛,便看见小学校门前的几株李树,李花开的时节,一片白莹莹的,把学校的两间泥砖平房衬得分外地孤独和寂寞。螟想到那李花的时候,便感到一阵凉风徐徐地吹来。

  挨着李树墩有几块石头,已被一群孩子的小屁股磨得光溜溜的,和那光溜溜的树身一起,很有几份历史感。螟后来知道在一个星月浑沌的晚上,她的父亲在这几块石头上轮番着蹴了差不多一夜。

  那个晚上构成了螟以后的一生。

  螟在想象那个晚上的时候,总仿佛听到生命深处传出隐隐约约的狗吠,她想也许她在她娘的肚子里就已经领悟了这种声音了。螟的父亲就在这断断续续的狗吠声中,躲躲闪闪地藏身在李树干后的阴影里。小平房里,一个女人在低低地呻吟着,她的呻吟伴随着对生活的绝望、对爱情的痛苦和对死亡的恐惧,时断时续,时短时长。螟后来想那个女人的每一声呻吟都使她的父亲狠狠地揪一次自己的头发,那光溜溜的石头上,一定还留有她父亲的泪水。但螟上小学坐在这光石头上时,却并不知道这石头上留有父亲的血印。

  天近半夜的时候,屋里终于传出婴儿的一声啼哭。这声啼哭之后,一个老女人的声音给产妇宣判了死亡:“她过去了,真造孽。”

  螟的父亲当即就晕倒在那几株李树的阴影里。

  当他很快清醒过来时,一个小男孩怯怯地站在他的面前。螟的父亲一把抱住他,并让自己的痛苦的以一种齿印的方式留在了男孩肩上。男孩含着眼泪,他没有哭。他拉起自己的父亲,牵着他默默地离开了那几株李树,离开了那泥砖的平房,沿着黄泥土路,默默向岭那边的村里走去。

  那个女人就这样一歪头就“过去”了,她浮在自己的血泊里,与她腹中挣出的那团肉完成了生与死的交替。没有人知道她的家在哪里,只知道这个插队知青来自遥远的省城;也没有人知道这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那女人直到死前的最后一刻都不肯吐露半个字。

  她脸色苍白,但她笑着,那微笑透明、沉静而美丽。

  那个女人死时,没有任何人给她送葬,更没有一个人为她哭泣,一条破席草草就掩埋了她洁白如玉的身体。

  几个月后的一个星月澹澹的晚上,有人嗅到一种奇异的香味。于是循着那香味人们寻到那女人的坟前,发现那原本低矮的小土堆隆得老高,一种不知名的白色小花开满了坟包,那香味道就是由那种野花发出来的。

  ——螟在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终于从小哥哥那儿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小哥哥说“梅姨是个好人。”是她教会了小哥哥读书识字,还给他讲很多好听的故事。梅姨死的时候小哥哥和爸爸一直守在学校门前的李树的阴影里,小哥哥听到了梅姨最后的那声呻吟。

  “你长得很象梅姨。”小哥哥说。

  螟在小哥哥怀里低低地哭了好久好久。

  螟手上薄薄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变得很厚很重。螟终于明白了在这张纸片里,小哥哥铸进的不只是血和汗,更有美好的向往和寄托。

  螟抬起头,发现天堂之门正向她召唤着。

  天堂之门

  女孩,当你走进天堂时,你发现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天堂。

  那么,朝圣的人啊,你能停下你的脚步么?

  螟的日记里有这样一段记载——

  我第一次走进蝗的房间,一眼就看见了挂在墙上的那幅《劈开冰山的女人》。那个女人,她躺在那儿已经几千几万年了,凄绝、美丽、冷寂而不可解——那就是我的母亲,被遗弃在大地边缘的鲜活而苦难的女人,这女人的躯体里隐含着对爱情的渴望和对生命的追求,这是一种永恒之力!

  蝗,你如何能画这样的画?

  爸爸,我又发现了一个画画的男人。

  另一段日记——

  在那些真实的背景之下,我突然发现我是如此地饥渴,犹如干旱了千年的沙漠。我小声叫了他的名字,就不顾一切地扑向了那片厚实的土地,一夜之间,我成了成熟而又苦涩的青果。

  这条路远得走不到头。

  我不知道是什么在诱惑我,我糊里糊涂,却又抱着义无反顾的决心。

  谢谢螭,她把我推到了这个男人的面前。

  日记之三——

  从这天起,这个世界的一草一木都有了新的含义,我的心里又喜又忧,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一直要找的。这空洞的天空中已经写满了谎言,蝗,你不会是又一个谎言吧。

  我爱他,爱得都要发疯了,他零乱的发,他深藏的目光,他的一切……天哪,我要疯了,我怎么能围绕着一个死结不停地转?

  螭,你怎么能让我认识一个魔鬼。

  又一片段——

  上午去螭那里取一些没来得及搬过来的东西,打开门的时候,我看见螭和蝗正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

  天哪!

  这种共产共妻的生活!蝗,你是人吗?螭,你是人吗?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片段之五——

  好象灵魂被捆缚住一样,连呼吸的地方都找不到,找不到。天空象一个巨大的魔掌,我在这魔掌之中,永远都挣脱不出。

  日记之六——

  我看见太阳退去,一团团的云从天边涌出来,从透明的,过渡到白色的,到灰色的,到暗色的,到黑色的……最后天空完全地黑了下来——这就是酝酿雨的过程吗?

  我站在窗边,这个地方时常成为我站立的所在。在这里我看见天空,虽然只那么一块,但如果这一块是干净的,我就满足了。今天我就站在这里看天空不断地变化,我的灵魂象是被什么牵出体外,最后上升为云,变成铺天盖地而来的雨的一部分,我和这雨一起降落,在大地上在房屋上在树叶上跳舞,颤抖着嘴唇快活地呐喊。

  天空,我用我的生命来回报你了——我的故乡,那散发着温热气息的田野,那干稻草的香味……

  干稻草的香味

  螭仍然给我们每人要了一杯那种法国里昂的香槟,这样的一杯就是188元,螭介绍这酒的价钱时,一脸藏不住的得意。螭照样姿势很优美地抿了一小口香槟:“生命象一根弦,说断就断了。”她说。

  蝗的手时不时抹一把螭的腿,一脸忧愁而迷惘的样子:“螟是谁?她是从哪儿来的?她又到了哪儿?我怎么会认识她?我认识她吗?认识又怎么样……”

  这时我想起了螟的稻禾,想起了坐在禾秸上的那个黄头发的小姑娘。螟说山里有很多狐狸,专门挖掘新坟,把刚死的人的衣服——尤其是小孩的花衣服——剥下来,穿在身上,远远地招引你。

  螟死了,一定也变成了一只狐狸,我希望她变成狐狸……

  “我是尤,可以坐坐吗?”一个穿着烟色大T恤、广告色大短裤的男人走过来。他的嘴唇紧紧地抿着。这是一个沉默的男人。

  “文学和艺术的美是谁也扼杀不了的。”螭又优美地抿了一口酒。

  螭怎么没去死。

  “螟的哥哥死了。在螟自杀前的一个月。遗传性肿瘤。螟给他治了三年。”尤说。

  顿了一会,尤又说:“螟从房地产公司盗走了二十万现金。但她哥哥还是死了。”

  “我爱螟。”尤轻轻地说。尤说完这句话后,象来时一样轻悄悄地走了。

  螭满脸忧伤地看着蝗:“悲剧是美的至极。”

  蝗没有说话,先是让酒徐徐流进口腔里,突然他一饮而尽,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螭。

  螭吓得直往后缩。

  蝗突然“嘿嘿”怪笑了几声,狠狠掐灭了手上的半截三五。“我操你妈!”他低低骂了一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酒巴大厅。

  这一夜,这灯红酒绿的城市里,每一个角落都游荡着蝗恶狠狠的诅咒:我操你妈!操你妈!操你——妈——操——你——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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